★已收录★ 《南京同性爱人的回忆》 BY 南京禾水 【完结】
过去的都过去了,毕竟,我们都老了。写这段回忆是给自己看的,我怕我忘记。
南京同性爱的回忆
作者:南京禾水
如果不是再次看见他,我以为这一切都成了过去,我已经把他,把我,把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故事都打包埋在了心底,我想,那是上苍赐给我的一个美丽的梦,梦醒的时候,除了唇角那点淡淡的滋味,什么都不复存在。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即使见,也是在下一个轮回,我会痛苦的爱上他,然后,被他抛弃。
今生,是我欠他的,我知道…… 第一章:
认识他是12年前,那年,我27,他34。
他叫林均豪,当时刚从台湾来南京,在一家德国企业做事,我也从研究所辞职,下海做点小生意。他有个朋友是我的客户,一个晚上,我在酒桌上认识了他。
豪消瘦白净,动作举止儒雅的象个医生,一身银灰色的西装,配着金丝边的眼镜,很文质彬彬的感觉。喝酒时,他那双小眼睛透过镜片一直在注视着我,可当我对视他时,他又慌忙地躲避我的眼睛,豪那种暧昧的的眼神,让我有点怀疑,他是GAY。
我不是纯粹的GAY,我喜欢美丽的女人,(我当时已经结婚了,并有个一岁的女儿)。可我也能享受和男人上床的快乐,那是追求一种特殊的心理和生理刺激,就象茶喝多了的人,有时也想品尝一下咖啡的味道。
饭后,他打车送我回家,我们都坐在后排。我借着酒劲,故意把手放在他的腿上,我感觉,他很紧张,甚至,有轻微的颤抖。
老实说,他并不是我看上的“菜”,我很少对同性有性趣,即使和同性上床,也是要找那种很象女人的漂亮的男孩子。我至所以挑逗他,完全是寻开心,当然,也想证实一下我的眼力:我总觉得他是GAY。
可豪,什么表示也没有,只是紧张的看着窗外,任由我的手在他的大腿上有意无意摸索。
车快到我家小区时,我更加放肆地把手靠近在他的大腿根处,他更紧张了,干脆把脸九十度的转向窗外。车停住的时候,我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要害部位,哇,那根早就硬硬地支起了。
哈哈。我为自己的怀疑得到验证而得意。
“拜拜,我到了”。我说话时,还在他JJ上捏了一下。
下车后,我故意没有回头看他,可我分明感觉到那双玻璃后的小眼睛,正透过车窗在紧紧的盯着我,我甚至可以听到他那急促的心跳声。
我们没有留下彼此的电话,我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我很快就忘了他……
半年后,我因为生意很糟糕,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加上又和宝贝吵了架,很闷,就一个人到鼓楼广场瞎逛,那里是本市一个GAY的交流场所,一到周末,就有一大群花枝招展的男孩子在那里聚会,南京的GAY很多,可出来混的都是一些老面孔,什么赛金花、水上飘、媒婆、茶花女、梅花鹿、小仙女等等,不用见人,听听这些外号,我都有点犯胃。
我转了一群,没找到能让我发泄的对象,准备回去了。
忽然,一支手轻轻地拍在我的肩上,我回头,是豪。
依然是那套银灰的西装,依然是那双小小的眼睛,只是没有戴眼镜。
我多少有点紧张。
“你?你的眼镜哪?”我脱口问道。
他笑了,一排洁白的牙齿在月色下有点迷人。
“我戴的是隐现眼镜,你在这干吗?”
干吗?能干吗?我有点恼羞成怒,便挑衅式地答到:
“我在钓人,你在干吗?”
他看着我,静静地有半分钟。才说:
“我在等你。”
我微笑,靠,看不出来,这家伙还真会说话。
“等我?那怎么不带花来?”
“花买了,在我家里,去拿吗”他说。
我有点佩服他的反应能力了,对聪明的男人,我缺少免疫力……
“走吧”我说。
我们来到他家,一个三间套的装潢的很漂亮单元房里,我以前就知道,德国企业为他们在中国的员工配置的住房都是很不错的,但看到他的住房,我还是有点惊讶他们的待遇。
那一夜,我没有回去,我们上了床,说来也许今天的孩子们不相信,一晚上,我们只是接吻和拥抱,他甚至没有主动去碰我的JJ。有几次,我实在憋不住,硬拿着他的手让他去抓我那粗大硬的家伙,希望他为我手淫,可他只抚摩了一下,就收回手。
他只是不停的吻我,范围在我的脸上。老实说,我不喜欢和这样的老男人接吻,甚至有点恶心,我没有拒绝他,完全是因为不忍心。
毕竟上了人家的床,我还能摆出一副冷漠的面孔吗?我只好机戒地回应着他的亲吻,好在他嘴巴没有任何异味,反而有着一种温甜倦散的感觉,让我老想睡……
早上醒来,他已离开房间了,我看到桌上一张纸条:
“禾水:我去工作了,希望你等我中午回来一起吃饭,如果不能等,走时请把门关好。吻你。”
我当然不等他,洗个澡就匆匆离刻了。
临走时,我在他的纸条上写了几个数字,那是我家的电话号码。
晚上八点左右,电话响了,我有点预感,是他打来的。
果然。
“禾水,能出来吗,我想见你。
我犹豫了一下,“可能不行,我今天有点感冒。”
我随口的一句话,竟让他好紧张,
“怎么那?是昨晚受凉了吗?严重吗?”
他的关切,让我有点感动,我改变了注意:
“没事,小毛病,死不了。你要没事就来我家坐坐吧。”
他显得很兴奋。
‘好,我马上来看你”
我把地址告诉了他。
一个小时后,他来了,竟然提着一大堆东西,让我哭笑不得。我宝贝和我妈更过意不去。我奇怪,这样迟的晚上他到那去买来这堆乱七八糟的礼物的,从我父母、宝贝、孩子到我家的保姆都各有一份。特别有意思的是,他还给我父亲带来两条烟,是台湾产的,烟上有条标语:三民主义统一中国。
他在我家坐了三个小时,我们几乎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因为我父母觉得这样的贵客临门,不亲自陪同是不行的。他到也好,有问必答,不厌其烦的回答了我父母所有莫名其妙的问题。从他和我父母的谈话中,我才知道他还没有结婚,甚至没有女朋友。
听说他没有对象,我妈异样的兴奋,立刻追问他择偶的条件,大有给他做媒的意思。
12点时,他提出告辞,父亲拿出两条中华烟回赠他,他拒绝,我怕老爷子不高兴,就施了个眼色让他收下。
我送他下楼,走在楼梯道上,他忽然把我抱住,我吓一跳。看看四周没人,才放心的让他吻了起来……
就这样,我们交往多了起来,他常来我家玩,每次来,都带一大包希奇古怪的礼物。
我经常星期天也去他那玩,我们很少一起过夜,我们总是在床上缠绵一两个小时,然后,匆匆的洗一把,我就回家。
我们唯一的亲热方式就是接吻和相互手淫。吻的部位仍然不超过脸部。
豪对我很好,似乎把我当成了他的爱人。我的相片放在他的床头柜上,他说,希望今生今世每天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也不管我是否真的爱他,可如此美丽的语言,还是很能满足我的虚荣心的。
他送了我不少礼物,比较值钱的是一块手表和和一个钻石戒指,可惜,戒指被我在一次喝醉后搞丢了,手表被我当成贿赂给了一个小税务官员…… 三年后,我和供应商发生矛盾,那家伙决定不再向我提供货源,我面临倒闭的危险。实在受不了这个打击,我想去外地闯荡。说闯荡是好听,其实我更是想逃避现实。
我不知道该不该向豪告辞,犹豫了很久,我决定再见他一次,毕竟,我们交往了三年,三年来,他是我唯一亲热过的男人。
我知道,当我离开这个城市时,我将失去这个男人,这个也许真正爱着我的男人。
这个世界没有男人象他那样对我好,除了我的父亲。
我不寻常的表情和冲动吓坏了他,他连连的追问: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没有理他,去卫生间漱了口就离开他家。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房间的电话铃响,我知道,一定是他。
老妈告诉我,豪已经来过几次电话问我到家了没有,让我回来立刻联系他。
这个烦人的家伙。
“有事吗?”我很不耐烦的和他通话。
“禾水,你肯定有事?告诉我!我们是兄弟。”
他的真诚感动了我,我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了他,同时,向他辞行。
“有那样严重吗?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他说。
“我没办法坚持,没有了货源,我以前所有客户都会失去。”
他说:“货源?你可以重新再找一个厂家呀。”
“说的都是废话,到那找?全国只有这一家,我们这个产品太专业,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冲他发火,因为,我知道他的工作和我的产品多少有点联系。
他沉默一会。
‘禾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生产?’
自己生产?怎么可能?我一无设备二无资金。
我没有回答。
他见我沉默,就安慰了我几句,便挂了电话。
半夜,电话又响了,肯定还是他。
“禾水,你现在身上有多少存款?”他第一句话竟然这样问。
“不到三十万吧,”我盘算了一下。
“那好,你马上过来,我有个计划”
“什么计划?”
“现在台湾有台闲置的设备,很便宜就可以买过来,我刚为你联系了。”
“真的?多少钱?”我兴奋起来
“加上关税45万左右,他们负责安装。”
晕,我又萎了下去。
“45万?再加上原材料,生产起来最少需要90万,我那来这些钱?算了,谢谢你的好意!”
我想挂电话。
‘干吧,我可以给你50万,你行的!!这是个机会。”
你?50万?
我头脑一片空白,我从没想过这个靠工资吃饭的男人会有50万的存款,他化钱一惯大手大脚,绝对属于月月光的贵族。再说,我和他非亲非故,在我心里,他连BF都算不上,我凭什么能拿他50万?
“我不想麻烦你,真的,你的钱来的也不容易,你好好存着吧。”我说。
“别废话,过来吧,我等你”
他把电话挂了。
我第一次发觉他这样有主见。
到豪家的时候,看见他赤露着上身,戴着眼镜,象个学究似的坐在书桌前研究着我代理的产品宣传册,看见我,豪得意的地说:
“我研究了一晚上,快成了你们这行的专家了,来,喊声老师吧”
豪拿出笔和纸,和我认真的探讨起办厂计划,他真的很专业和细心,竟然把生产需要的所有程序和预算都给我列了出来,他考虑的很完备,我甚至怀疑,他早就为我设想过自己开厂生产的打算。
“谢谢你……”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站起来搂住我:“谢什么?谁让我喜欢你。”
我无语,默默地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脸上,不知为什么,我感到一丝惭愧。这个男人,这个真正爱我的男人,可我,从来没有从心底爱过他一秒钟。
豪搂着我喃喃自语:
“禾水,我是不是很傻?我爱上了你这个混蛋了,自从认识你,我才知道爱一个人是那么的痛苦和美好……”
我不能在听下去,我用唇封住了他的话。
突然间,我涌起一个念头。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的愧疚?还是对他的感激?可我相信,绝不仅仅是为了那50万。50万买不来我的心。
今天,我需要他坚硬的不仅仅是刺进我的身体,更要他刺进我的心,刺进我对他从没有开启过的爱情。
我渴望肉体的结合能让我爱上他,爱上这个我无法爱上的男人,老男人。
过了很久,他仍然只是在我的洞口试探着、摸索着,我感觉他的JJ在逐渐的软化,
我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老天,他竟然是满头的汗水。
“我进不去,”他显得很沮丧。“我没有做过这个事情”
我有点失望,但故做轻松地说:
“我也没有做过,所以想试试,你真笨。”
他竟然象孩子似的红了脸。
“算了,我们还是接吻吧,这个我熟练。”说着,他就吻上了我。
那一夜,是1997年的8月12日,我们吻着迎来了南京的早晨……
设备运到后,我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开了工厂。工厂规模不大,可生产出来的产品几乎和国外的不相上下,而成本却不到我过去采购价的一半。由于有了自己的产品,我的事业开始飞腾起来。
豪很关心我的工厂,经常拿一些工厂管理方面的书给我,可奇怪的是,我几次让他去工厂看看,他都找理由推却。我和他躺在一起,谈的最多的话题是工厂,我喜欢说:“咱们厂”如何如何。
而他,谈到厂时,却永远说:“你的厂……”
我知道,他刻意想让我忘了他对工厂起的作用。
豪以前是个很大方的男人,似乎和钱有仇,花起钱来没有任何计划。这点真不象台湾人,很多台胞在我们的印象中都是两色男人——好色和吝啬。可当我办了工厂后,他开始节俭起来,我们不再去高档的场所消费,他开始关心起自己的个人财务来。有次,我们去逛书店,他竟然买了本《私人财务管理手册》
我隐约的感到,他对钱态度的转变和那50万有关。
在我过生日时候,他还是送给我一个手提电脑。他最近一段时间难得送我礼物了。
“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你会把我宠坏的”我逗他:“你为我花这么多钱,可以买好几个个宝贝了”。
“你就是我宝贝呀,宠你是我的天职。”他声音甜得发腻。
“滚。不许胡说”我气凶凶的压在他的身上。“干死你这个老男人!”
他大笑。
我有点担忧,我怕他真把我当成宝贝了……
我和豪相处的越来越亲密,说实话,我有点离不开他了,我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哥哥和保护人,每当我烦恼和疲惫的时候,就会去找他,我喜欢靠在豪那个单薄的胸膛上睡觉,我觉得那里很安全,我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总会很快的睡去。
可我依然对他没有性爱的感觉,我所谓的睡觉就是:两人靠着一个长枕头,听着彼此的呼吸,安静的入梦。不要拥抱,不要接吻,更不要生殖器的接触。
我经常拒绝豪性的要求,理由是:我累了。实在躲不过去时,我就敷衍的抱着他,让他吻着我,然后,看着他手淫。
也许是彼此太熟悉了,我无法勃起了,和他亲热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幻想着我面前的是其他男人或女人才能找到感觉。可当我无意中睁开眼睛时,看到他那文质彬彬的面孔时,我立马会软了下去。
为此,我很痛苦。
一次陪客户喝多了,我又去找豪,我跌跌撞撞地扑倒在他的床上,什么话都没说就睡了过去。半夜醒来,我才发觉自己赤裸地躺在豪的怀里。他默默的看着我,眼睛里写满了忧伤。
“你怎么拉?还不睡?”我疲惫的问他。
“没什么,我看看你,你睡觉的时候最可爱。”他说
我没有理他,掉过头去继续睡。
‘你爱我吗?”他悠悠地说,声音是那样的迷茫。
“神经病。”我骂了他一句:“快睡吧,我困死了。”
豪抱住我,他那瘦弱的身体紧紧地贴近着我的后背。
“禾水,我好想永远这样抱着你,紧紧地抱着你,一直抱到你老。禾水,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爱上你,最大的希望,就是和你走一辈子。”
我闭上眼睛装睡,可泪水却不争气的流到我的唇角。
今天想想,我真的很自责,认识他八年,他只问过我这一次:“你爱我吗?”这个他也许早就知道答应的问题,可我,回答他的只有三个字:
神经病!
其实,说出这三个字后,我心如刀割。
我恨自己…… 豪忽然调回了德国总部工作,我们成了靠电话传递爱情的天使。
我们两三天就要通一次电话,都是他主动从德国打来的。
通电话时有一项很重要的内容就是―――陪他电话爱爱。他一边和我说着亲亲热热的话一边在手淫,每当听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我就配合着发出接吻的声音,如果我再说两句什么“我要你”“我想添你大JJ”之类的风骚话,他很快就能喷射出来。
我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只是,每年在他过生日的一天,我都会给他寄去一张卡片,上面画了一头笨笨的老牛,他是属牛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碰到那个介绍我和豪第一次见面的客户,客户告诉我说豪前段时间在到处借钱,不知想干什么。我这才明白他那50万的来源。
在豪去德国时,我有去机场送行,我曾含蓄地告诉他,生意一当运转正常,我就会把50万还给他。
他看着我,眼睛象一把刀,他几乎一字一句的吼着说:
“别和我提钱了!行吗?!我只要你对的起我!行吗?!”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很难受,对他,我真的爱不起来,爱不起来……
在开设工厂的地方,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那是一个美的让我窒息的女孩,我生平第一次真正的爱上了一个人,这个女孩给我带来了所有的快乐和痛苦,和她相恋,让我明白了豪说过的一句话:爱一个人是那么的痛苦和美好……”
认识这个女孩半年后,我打电话坦率地告诉了豪我和她的事情,他很仔细的问了这个女孩的情况后,没有在做任何评论,半月后,我收到他从德国寄来的一个宝石戒指,我知道他的意思,他默认了我和那个女孩的交往,他曾经也给过我太太一枚同样的戒指做见面礼物。
我没有把戒指给那个女孩,我不想在我和她的那份至爱的爱情中,有豪的影子。
那是我唯一爱过的一个女孩……
2001年,我借带孩子去香港旅游之际,悄悄地往豪的户头里打了三万美金,(由于政策限制,我不敢带太多钱出境),事后,我打了电话通知他。
他楞了很久,说了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这样就不欠我了是吧?你就安心了?”
“豪,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要还你就还吧!把一切都还给我,包括利息,包括礼物,包括我六年的爱情!”
“豪,别生气,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再见!”
他又一次挂了我的电话。
我忽然想起,他第一次挂我电话的时候,是三年前他逼着我自己开工厂的晚上。
他是个不会发火的人,我知道,我的做法真的伤了他的自尊。
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再和主动我联系,我打电话过去,他也只是淡淡的应付两声就收了线。
我有点后悔,我在想,我也许应该采用一种更委婉的方式。
剩下还有差不多三万美金,我该怎么还给他?无论如何,我必须还掉这个我不爱的男人的债务,不管他怎么想……
那一年底,又到了豪的生日,我打电话给他在德国的办公室,接电话的是一个说德语的老外,我听不明白,只好请他为我去找一个懂中文的职员。电话中,一个操着客家口音的女人告诉我,他辞职去台湾发展了。我追问他在台湾的电话,对方说不知道。
我蒙了,拿着电话的手似乎已经不属于我。
想了一下,我赶紧开车回家,翻箱倒柜地找出他很多年前从台湾给我寄来的一封信,上面的发信地址是:台湾台北市106罗斯福路四段一号台国立湾大学工学院,我想起来了,当时,他在那里短期进修。
可这样地址又有什么用?
我还是不抱希望的按照上面的地址给他写了一封信,再三叮嘱他接信后立刻给我回电,我说我有急事找他。
当然,我仍然在信里放了一张生日贺卡,仍然在上面画了一头笨牛,只不过,这次,我在牛的后面又画了一只孤独的小羊。
我属羊。
信寄了出去,我的心也悬了起来,一个月,二个月,半年,一年,二年,三年,四年,我再没有他的消息,我用尽所有的方式打听他,可什么消息都没有。
我知道,我失去了他。
我失去了一个我不爱的、可我很想念很想念的男人。
我想我和他的故事到此就该结束了,我以为他是我的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除了对他的想念……
我找了一个机会,给一个山村小学捐了一笔钱,50万元,捐款人是我们两人名字最后一个的合写,在捐款仪式上,我给孩子们说了一个寓言:
“从前,有一只迷途的小羊,他在流浪中遇到一头老牛,老牛的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他以为小羊也是他的同类,就深深地爱上了这只羊,他把最好的草和水留给羊吃,每次遇到狂风和暴雨,他都会把小羊藏在自己的身体下面,宁愿一个人忍受风雨的折磨。
有一天,老牛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就把小羊搂到身边,告诉小羊独自生存的方法,他说:小牛呀,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很想陪你继续走下去……
小羊哭了,他后悔自己骗了老牛,他其实从来都知道牛不是他的同类,他一直在惭愧地利用着老牛的误解,现在,老牛就要死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它自己是一只羊,是一支永远永远也不会爱上老牛的羊……”
当然,我把故事的寓意最后解释到做人要善良真诚这个方面来,全体在场人员从老师到学生,甚至包括那个很能喝酒的县长都为我故事的精彩而拼命的鼓掌,可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和豪其实就是故事的牛和羊,我说的不是什么善良,我说的是一段爱情……
也许是托菩萨的保佑,我的事业出乎意料的顺利,几年时间,我就成了一个资产几千万的所谓成功人士,有时我也很纳闷:钱究竟是怎么来的?
不到三十岁,我就成了本市的人大代表,虽说这是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荣誉头衔,但多少也满足了我点出人头地的虚荣心。在商界,我有了一定的地位和名气,大报小报,也不时能出现我的新闻。我开始飘飘然。
时间长了,我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对钱,我以没有太多的奢望,我本来就是一个对物质生活没有太多欲望的人。我开始想出名,我想做点能在社会上扬名立万的事。
曾有个记者采访时问我,人生最大的理想是什么,我坦诚相告:希望凭自己的努力,让人们在我死去一百年后还记得我或者我留下的作品。
为了这个目标,我带着一个最信任的秘书来到上海,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我成为一家大型艺术传媒集团的首席总监。
我开始有了新的人生道路,希望通过十年的奋斗,我能成为中国家喻户晓的艺术家。
我是个爱做梦的人,只是,我现在的梦里很少再有豪的影子,我每天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实现我的野心。
我还是会想起豪,特别是当我在报纸上看到有关GAY的文章时,头脑里总会浮现他那双小小的眼睛和那套烟灰色的西装。
但我从没有奢想过,有一天,他还会出现。
我想,豪大概是上帝赐给我在人生旅途中的一个守护天使吧。
豪天使…… 上苍总是在我们快失去信心的时候,将她的甘霖洒给我们。
今年5月的一个晚上,我在酒店请客,客人还没到,我随手拿起酒店的一本时尚类杂志翻阅起来,无意中,我看到一篇介绍企业家的文章,上面配了一整幅的企业家照片,看到照片上那双小小的眼睛,我呆住了:
是豪?是豪!正是那个和我失去联系的男人。
我飞快的阅读起全文,这才知道,豪现在是日本一家著名企业的中国公司的副总裁,而且,他就生活在上海,日日夜夜,就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上天,我开始恐怖,我不知道这是主对我的惩罚还是奖励。
酒桌上,我总处于心神不定的状态中,同桌的哥们告诉我,和客人谈话时候我经常答非所云,他们都以为我喝多了。
那一夜,我几乎没有睡,我给他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谈了我这几年的经历以及对他的想念,我告诉了他我现在的办公地点和电话。最后,我写道:
“大哥,我想见你,我希望今生、来世、永远我们都是好兄弟……”
写完最后这句话,我的泪水落在了纸上。
第二天,我打电话了解到他们公司的详细地址和电话,就一个人悄悄地去邮局寄信。
这样的事,我不愿假手他人。
站在邮箱前,我突然有点犹豫了,我问自己,该不该寄这封信?他收到我的信会怎么想?我的行为是不是太儿女情长?毕竟,我们都是四十岁的人了,总不能象小年轻那样口无遮拦吧。
我想到再过三天,我们单位将有一场文艺演出,我如果给他寄去一张票请他来看演出,同时大家见个面,不是显得更自然吗?
就这么办。
我回到办公室重新写了一封很朴实的信,并选了一张位置最好的晚会票放在信封里,也在里面放了一张我的名片,我希望他能给我打电话。
我盼了三天,什么电话都没有,我对他是否来看演出也没有太大的信心。
演出那天,我早早就到了剧场,我站在剧场角落里寻找着他,随着开演时间的迫近,我的心越抽越紧,我睁大眼睛,扫描着剧场的男男女女,我怕四年不见,认不清他了,我会错过他。
可等到剧场的大灯都暗了下去,他的位置仍然是空的。
我烦躁起来,不由自主地从口袋拿出一根烟,刚想点上,一个工作人员制止了我,我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
操,他没有来,他不想来,他也许真的想切切底底的忘记我。
演出正式开始了,我长叹一个气,只好上后台履行起我的晚会总监的职责来。当然,我也多次下场来看看那个位置,位置上坐了一个女同志,很显然是从一些不好的坐位上自己调过来的普通观众。
我失去了希望,我想,也许我们真的缘分尽了。
演出到晚上10点才结束,望着如潮的退场观众,我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条信息:
“禾水:祝你演出成功。你胖了,也老了点,可依然很精神。多多保重,别抽太多烟。”
我连忙查看发来信息的号码,晕,竟然被对方隐藏了。
可我知道是他发来的!是他!是那个该死的老男人!他来了!他来了!他刚才就和我在同一个大厅呼吸。他一定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我,连我掏烟的动作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可他为什么要躲避我?为什么?他难道不知道我很想很想很想见他吗?!
这个男人,这个该死的男人,这个该死的让我牵肠挂肚的老男人!!
我恨他!
我的泪水再一次喷薄……
受不了了,我决定去找他。不管他怎么想。
我早就调查过,他们公司在上海陆家嘴的金融楼里,我在电视大厦工作,彼此距离不算很远。
到陆家嘴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半,我在楼下给公司打了个电话,知道他在,我就把手机关了。
我不想给他拒绝见我的机会。
公司在22楼。
在电梯间,我看了看自己的样子:
毕竟四十了,尽管一直注意保养,可人到中年,即使没有多少皱纹,那松弛的皮肤和鼓起的眼袋还是让我的青春荡然无存。
身高178,体重155斤,微微拢起的肚子,和圆润的下巴,都是中年发福的征兆。
晕,一向对自己充满信心的我,忽然有点自卑。
我想我应该调养几日再来见他,我完全可以去做个瘦脸或美容什么的。
尽管他晚会上已经看见过我,但那毕竟是远距离的偷窥,又是在光线不明亮的剧场。今天,我们将面对面的站在一起,他会看清我眼底的每一道沧桑。
我真怕他对我失望。
到了他们公司的前台,我告诉小姐我是来见林均豪副总裁的,但我必须先去卫生间方便一下。
我把脸上扑满水,又用洗手液代替洗面奶,给脸上临时漂白了一下。我将头发打湿,可意修饰着自己。
忙完了这一切,再看看镜子里面的男人,似乎精神了许多。
来到前台,我告诉小姐,我要见林均豪。
“林总正在开会,您约好了吗?”小姐问我。
我想了一下,问小姐:
“我写个纸条,你进去送给他,可以吗?”
小姐点头。
我要了张便笺,写道:
“林均豪,我是禾水,来看你,下班后有时间见见吗?”
小姐拿了进去。
不知为什么,看着小姐走进会议室的背影,我的心忽然抽紧。
一会,小姐出来了,对我说:
“您原来是林总的弟弟?林总让我带你去他家,他下班后马上过来。”
豪在上海有家了?我很吃惊。
小姐领着我走出公司。
电梯上,这个很八婆的上海女孩子问我:
“你和咱们的林总是亲兄弟吗?你们长的真不象啊。”
我不知道豪是怎么介绍我的,只好支支呜呜的应付着。
原来,小姐所谓的家,就是这栋大楼后面一家酒店公寓,豪住在七楼。
小姐为我打开门,把钥匙留给我,就回去了。
房子不大,一个带着开放厨房的客厅,一个卧室,就这两间,不到50平方米。室内装修的也很普通,除了脚下厚厚的羊毛地毯,看不出任何高档的装饰。
我以前老说豪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他在南京住的宿舍,从来都是文丝不乱的,除了我去的时候给他突击破坏一下,平时,都整洁的象个老处女的闺房。
这间房子也一样,一切摆放都井井有条。
我在房间转来转去,想找出点和自己有关的东西。甚至,我打开他的床头桂,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相册。
豪以前的相册都放在床头柜里,全是我和他的相片,厚厚的,有两大本。
但,这次,抽屉里只有一本书和几瓶糖,
还有……
两大盒安全套。
一盒已经开启过。
还有……
一小管使用过的KY润滑油。
看到这些,我有点酸意,心开始下沉。
我寂寞的躺在那宽大的床上,闭上眼睛,想着过去的事情。
床很软,软的让我能闻到豪的气息。
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我曾经把豪的精液咽进口中,那84洗涤液一样的味道,和那涩涩麻麻的口感,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我掉过脸,把头埋在床,认真的嗅着床单的气味,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找到什么,我只是象猎狗那样,仔仔细细的在床上嗅着、寻找着……
忽然,门铃响了起来。
我敏捷的跳了起来,迅速关好床头柜的抽屉,铺好床单,去开门。
透过门上的猫眼,我看了一下:
是豪……
我打开门,这个让我牵肠挂肚的老男人,微笑着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好,很久没见了”。他说。
依旧是那个灿烂的笑容,小小的眼睛,洁白的牙齿。
我有点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欢迎我进来吗?”他开着玩笑,走进房间,关上门。
我手忙脚乱的想给他倒茶,可找不到杯子放在那。这才想起,这是他的家。
我压制住心头的激动,努力的用最平静的语调说:
“林均豪,想不到你单位离我那很近呀。开车不到10分钟。”
他没有答我话,只是用手扶住我的两肩,默默的看着我。他的眼神柔和清澈,似乎能看到我心灵的最深处。
我低下头,不敢对视他的眼睛,我怕再看他一秒钟,泪水就挂满脸颊。
“你老了,宝贝”。半天,他才轻轻的说。
我开心起来。
我甩开他的手,做到沙发上,孩子气的嚷着:
“你更老!老男人。头发都白了,还说我?”
他笑。
“脾气还是那么大?都是人民艺术家了,你怎么还是这样没有涵养呀。”他逗着我。
我为自己的失态有点惭愧,掏出烟,点上,想掩饰一下自己的脸红。
他冲了杯咖啡给我,端把椅子坐在我的对面。
“禾水,我很高兴,你这几年事业相当成功。”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奇怪。
“你是名人哟,我在报纸和网络上经常看到你的消息。我也很喜欢你的作品。呵呵,当初,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还有丰富的艺术细胞啊。”
我知道他是调侃我,但听到这样的表扬,我有点小小的得意。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呐。”我说:“老实交代,为什么抛……不联系我?”
我本来想说抛弃,但话到嘴边改成了“不联系。”
他苦笑一下:
“联系你干吗?你大小宝贝种类都很齐全,还需要我这个老男人吗?”
我轻轻的给了他一拳,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后,把手环在他的肩上。
他好象比以前更瘦了,隔着村衫,我能摸到那粼粼的瘦骨。我看见,他的两鬓有了零星的白发。
“豪,我想你”。我动情的说。
我将唇吻在他的头发上,感受着他的气息。
他没有掉过脸,只是把那纤细的手放在我的手背上,缓缓的抚摩。
静静的天地中,我分明听到他沉重的心跳。
我真想就这样听下去,听到我们一起慢慢的变老。
渴望,时间在这一刹那凝固。
忽然,门铃响了,豪迅速地推开我,去开门。
原来,是送我上来的那位小姐,她给豪送点资料过来。
她一边和豪说着什么,一边用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我。甚至,我发现,她还有意无意对着那个大床扫视了几眼。
上海女孩都精明的很,莫非,她怀疑我和豪的关系吗?
我不知道是自己有露馅的地方,还是他们这些八婆早就知道豪的性倾向?
等她走后,我问豪:
“这个美女是你秘书吗?”
“是啊,”豪打趣着我:‘怎么,你又看上了,想再娶个三姨太?’
我说了自己的猜测。
想不到,豪一点也不在乎。
“管她呢,他们该怎么想怎么想。走,咱们下楼吃饭吧。”
我们来到一楼的小餐厅,豪点了几个菜,其中,有我酷爱的干扁大肠。
过去在一起的时候,我总爱点这道菜,可豪碰都不碰,他说不卫生,而且太辣。
“喝点什么?”他问我:“啤酒还是干红?“
“来瓶二锅头吧。”我说,我喜欢一切刺激的东西。
我们聊起彼此这几年的状况,他的事业似乎很顺利。我没有问他爱情上面的事情,我怕触动这根敏感的神经。
不知道为什么,我发觉,随着谈话的深入,我和豪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们交流的都是彼此的事业,他一味夸奖着我的成功,我也很客气的谦虚着。
我们好象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真他妈的郁闷,今天,这个男人就坐在我的面前,我却感觉到他比我们失去联系后,都遥远的很多。
第一道菜上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看手机,再看看我,就离开座位到一个角落去接电话。
我隐隐感觉到什么。
一会,他走过来对我说:
“禾水,有个朋友想见我,我请他过来,一起吃饭,可以吗?”
“当然,”我努力的笑:“是你的男朋友吗?”
他有点脸红。
“谈不上什么男朋友,大家都是好朋友吧。”
我故做平静,插开了这个话题。
我们一边慢慢地吃了,一边等着他的朋友,我不停的向大厅门口张望,我有点期待,又有点恐惧的等着他朋友的到来。
送进口中的菜,我味同爵蜡。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听他说着什么,我开始酸溜溜的猜想着马上就要到来的他朋友的摸样。
终于,一个很阳光的大男孩子走进餐厅,凭着感觉,我知道:
就是他…… 这孩子约莫二十四五岁,一头披肩的黑发,清瘦,干净,大大的眼睛,修饰过的眉毛,白嫩的皮肤上,散落着几颗青春痘。
我觉得好象在那见过这个孩子。
豪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又喊服务生为他上了一套餐具,然后向我介绍说:
“这是小洁,上海音乐学院毕业的,现在酒吧做歌手。他唱的很不错,有机会你去听听。”
我把手伸向这个孩子,他甜甜地笑着,温柔的握住我。
他笑起来很妩媚,带点女人的娇柔。我奇怪,豪怎么会喜欢上这么C的小男孩。
他说:
“您是禾水老师吧,我见过您,上次参加电视音乐大赛,您做的评委。”
我这些年干评委的勾当也多,一时实在想不起来在那见过他。
我们三人边聊边吃,豪不停的地给小洁夹着菜。那份呵护,有点象母亲对儿子。
小洁细声细气的拒绝:
“行了,阿豪,人家真不能多吃,我都胖死了。你天天都这样逼我吃,等我成猪了,我找你算帐。”
豪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劝他:
“你胖什么呀,一点肉都没有了,你们这些孩子,老要那样瘦干吗?多吃点,听话。”
我努力挤出点笑容对小洁说:
“林总让你吃,你就多吃点,否则,饿的皮包骨头,林总就不喜欢了。”
豪在桌下轻轻地踩了我一脚。
我笑道:
“你踩我干吗?我这皮鞋可是世界名牌啊,你陪不起的。”
豪的脸涨的通红。
半瓶酒下肚,我去尿尿,回来的时候,我听见洁带点醋意的问豪:
“哎,你怎么认识禾水那老家伙的,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豪低声的说:
“没有什么关系。好朋友。”
“好朋友?好到什么程度?和咱们两一样吗?”洁瞪大眼睛看着豪。
豪刚想说话,一眼瞥见了我,就闭上嘴巴,连忙拿起瓶子,给我空的酒杯到酒。
洁也看见了我,刚刚还紧绷的脸上的荡起一层甜甜的笑。
操,毕竟是戏子,表情布置起来真的很迅速。
我举起酒杯,和豪干了一杯,就继续谈起彼此的工作。小洁微笑着默默的听着,好象对我们的话题很感兴趣。只是,当豪拿起瓶子再想到酒的时候,小洁把酒杯抢了过来,飞着眼睛娇滴滴地制止了豪。
“行了吧,你今天喝的够多了,你不要老命哪?等会你醉了又要人家为你收拾。”
豪尴尬的看着我,笑嘻嘻对洁说:
“我再喝一杯好吗?今天保证不会醉。”
“不行!”洁的态度很霸道:“今天就这么多。”
豪有点挂不住了,脸色微变。
我笑笑,对豪说:
“林总,算了,小洁是关心咱们两个老人家的身体,我也喝的不少了,吃饭吧。”
服务员送来两小碗米饭,我和豪一人一碗,小洁拿着牙签翻找着水果盘里的樱桃,他翘着兰花指将樱桃送到唇边,很矜持的放进口中。
饭后,豪和小洁送我到停车场,等我上了车子,他们才转身离去。
我坐在车子里,点上根烟,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点伤心。
但,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忽然觉得不再欠豪什么了……
就这样,我和豪又开始联系上了,他经常约我出来吃饭,每次小洁都跟着过来。我不太喜欢这个孩子,除了个人爱情的因素,我总觉得这个孩子太虚假了一点,他经常在我面前对豪指手划脚,似乎在可意向我展示他在豪面前的得宠的程度。
豪对他很迁就,就象过去对我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感觉豪对他的宠爱有点像对自己的孩子。
过去我们在夜色中散步的时候,豪总喜欢拉着我手。而对他,豪只搂着肩膀。
远远看去,他们不象夫夫,更象父子。
小洁对我很客气,一口一个老师长老师短的。第四次见面,他就要走我的电话,还对我说,希望多给他一些在音乐上发展的机会,他一定会感谢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豪不在我们面前,他那大大的眼睛充满深情的望着我。对这种暧昧的眼色,我看的太多了,似乎每一个年轻的演员都会。
我理解他们,毕竟艺术这条太难走,除了才华,他们想获得成功唯一的资本,就是青春和美丽了。
但,我真的不喜欢他这样看着我,原因:他是豪的爱人…… 从九月开始,我的工作就进入一年中最繁忙的阶段,各种晚会和活动应接不暇。我和豪很少联系。倒是小洁给我打过几个电话,约我去KTV唱歌,我拒绝了。
十月初,在上海音乐厅举办《纪念孙中山先生诞辰一百四十周年晚会》,我做艺术总监。
主办方不知从什么途径邀请到著名的艺术家钱老师来做晚会的主持。我和这个老头子合作也不止一次了,感觉他有点婆婆妈妈的,还很自恋。
GAY圈的同志们都喊钱老师“国母”。传说有个著名的男演员曾经陪过他5年,后来翅膀硬了,就离他而去。
我和那个男演员同龄,有次吃饭的时候,我无意中谈起钱老师,这家伙闭口无言,装出根本不认识的样子。
倒是从钱老师的口中,我听他谈起这个男演员的时候,曾经恨恨的说:
“这个东西,忘恩负义,我绝不和他同台。”
我去钱老师房间送串台词的时候,钱老师正在字正腔圆地通着电话,多日不见,他还是那副母仪天下的造型。
看到我,他很热情:
“禾水,咱们好久不见了,最近挺好的吧。”
我赶紧向他问安,人家毕竟是文艺界的大老,我这样的晚辈,在他眼中抵不上一颗葱。很多局外人都以为我们这些导演和总监很有权力,可在这些大碗巨星面前,我们其实只有唯唯诺诺的份。我们必须象伺候活祖宗那样伺候着他们,稍不满意,他就敢给你摆脸。
这就叫客大欺店。
钱老师认真的看过节目单和串台词后,突然问我:
“禾水,晚会的节目都安排好了吗?”
“都好了,明天上午走场,请您提提意义。”
钱老师沉思一下,对我说:
“我有个老朋友的孩子,在上海做歌手,很不错的演员,你能安排他上个节目吗?”
这样的事情我经常碰到,只要节目说的过去,我历来一概答应。何况是钱老师推荐的人,我有不用的胆量吗?
“当然可以,您请他明天上午九点过来吧。”
“你等一下”。钱老师按住准备告辞的我,拿起电话,拨通:
“喂,小洁吗,我是钱老师,我和晚会的负责人说过了,你马上过来下。”
小洁?我一个激灵。
难道,是豪的小洁?
钱老师露出中国人民都熟悉的慈祥笑容对我说:
“禾水,晚上一起吃个饭好吗?我把那孩子喊来给你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六点,我按钱老师的电话通知,准时来到宾馆附近的酒店“粤家楼”。
果然,就是他。
小洁看到我,竟然没有什么惊讶,也许钱老师已经告诉他我是谁了。
“我们认识,”我很直接的对钱老师说。“他是我朋友的朋友”
这下,小洁不安了,他赶紧抢过我的话解释:
“是呀,禾水老师和我叔叔是好朋友,我们大家很熟悉。”
我笑笑,不置可否。
钱老师微微一笑:
“这样也好,大家都是自己人,禾水,你以后要多多关心小洁这些年轻人呀”我点上根烟,笑道:
“钱老师是我们的前辈,由您罩着,小洁他们今后还不是一马平川吗?”
小洁机灵的给钱老师倒酒端茶,也不时的给我夹菜。
饭桌上,小洁很活跃,不停的给钱老师说着笑话。老钱喝了小半瓶啤酒脸就绯红,他时不时的拿起纸巾搽搽笑出的眼水,一边开心地骂着小洁:
“小家伙,快吃菜呀,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小洁甜甜地笑起来,将身子腻在钱老师身上,用筷子尖夹了根青菜,慢慢地放进那红嘟嘟的小嘴里。
今天,我已经想不起来我是怎么熬过那两个小时的晚饭时间的。我眼前一直晃动着豪那小小的眼睛,洁白的牙齿,和他两鬓的白发。
我心疼我的豪……
演出结束的当晚,我给豪拨了个电话。
“你在哪?”我问他:“有时间见见吗?”
豪好象刚到家,声音疲惫的很。
“我在家里,你过来还是我去找你?”
我想了一下:
“你那方便吗?如果方便我来。”
他有点奇怪:
“你来我这有什么不方便?快点,我等你,对了,给我带包方便面来,刚下班,我饿坏了。”
这家伙,真是个工作狂,永远不知道照顾自己。
我到肯德基买一个套餐,又到超市买了一大堆蛋糕、饼干和水果,就开车赶到豪住的那个公寓。
到豪家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表,11点10分。
看到我手上提的大包小包,豪夸张的瞪大眼睛。
“怎么,你准备般来住?”
“别废话,快吃吧”,我把东西放在桌上:“我怕你饿死,就给你多买了点。以后你一吃这些东西就想到我,省得再玩一次失踪。”
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看来还是你对我好呀,起码还怕我饿死。”
“小洁哪?”我名知故问。
豪皱皱眉头:“他去外地演出两天了,刚给我打了电话,说明天可能回来。”
外地?这小子真敢胡编。
豪为我泡好咖啡,然后坐下来吃着我带来的鸡腿。看着他吃的这样香甜,我隐隐作痛。
我躺床上,抽着烟,在想:该不该告诉他小洁的事情。
“对了,你找我有事吗?”豪问。
我瞪他一眼:“没事就不能找你?你多大官呀?我想你了,来看看你,行不?”
“行,行,行”。豪一边吃一边点头:“但恐怕你不会有这份孝心吧。”
“你算说对了”,我笑起来:“我是来找你借钱的。”
豪一楞,随即笑道:“没问题,我刚发的薪水,你要借多少?”
我摇摇头,走到他的身边:
“豪,你怎么这样傻,你这辈子就不能说个‘不’字吗?”
豪看看我,叹了口气:“我天天在和别人说‘不’,但对你,我说不出口。”
“为什么?”我看着他。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豪忽然激动起来:“因为我爱过你!你个混蛋!”
我不敢去看他,我知道他那小小的眼睛里,此刻一定充满了辛酸。
我低下头,无力地问道:“豪,你……后悔过吗?”
豪很坚定:“当然后悔,我很后悔,我把自己所有的爱给了一个从来没有爱过我的人。”
我惊讶极了,脱口而出:“你知道?”
豪站起来,用纸檫了檫手,苦笑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我一直知道,搂着你的第一次,我就知道,我是在和一个根本不可能爱我的人在谈着爱情,我是不是很傻?”
我熄灭烟头,抱住豪。
“哥哥,我真的喜欢你,这末多年来,你是我最牵挂的人,我一直再找你,就想亲口告诉你,对不起。哥哥,真对不起……
我趴在豪的肩膀上,无所顾及地抽泣着。
豪把手插在我的长发中,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
“算了,禾水,我刚才说的气话。其实能和你有过那一段故事,我也很知足了。我们相处的那些日子,我起码不寂寞。禾水,你知道吗?离开你的这些年,我有多孤独?我只有拼命的工作,才能不去想你……”
“可你为什么不找我?你不知道我会想你吗?”
豪把脸贴在我的头上,唇吻住我的耳朵。
“找你干吗?强迫你去接受一个不爱的人?禾水啊,这些年我也想明白,很多事情都是上帝的爱排,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我不知道,我们就这样彼此拥抱着倾诉有多久,两个加起来快九十岁的男人,在那个秋风弥散的夜晚,似乎第一次走进彼此隐藏最深最深的心底世界。
离开时候,豪送我到楼下。
我问他:“你认识小洁多久了。”
“九个月吧。”他想了一下。
“你……真的……爱他?”
他苦笑:“我还敢爱吗?能好好在一起,过一天是一天吧。”
我无言。
上了车,我给小洁打了个电话,半天,才有人接。
“谁呀?”小洁的声音很庸懒,似乎还在梦中。
“是我,禾水。”
他的态度立刻亲热起来。
“啊,禾水老师啊,您在那?”
“我在林均豪这”。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一回,小洁柔声细气的说:
“禾水老师,我没有告诉阿豪我在上海演出的事情,求你为我保密,可以吗?求求你了,我不想让阿豪误会。”
我没有理他的话,只是提高嗓子问他:
“小洁,你老实告诉我,你爱林均豪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呀?”小洁装着糊涂,压低声音。凭着声音的变化,我知道他在走动,一会,似乎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应该是卫生间吧。
“别废话,回答我。”我嗓门拉的更大,几乎在吼:“你到底爱不爱豪?”
小洁有点紧张了,他吞吞吐吐的说:
“我……是喜欢他,真的,我很喜欢他。他对我很好,非常好。可我们两人年龄差距还是太大了点。我无法完全接受他。禾水老师,希望你理解。”
我有点愤怒,操他妈的,难道这真是豪的命吗?!
我叹了口起。
“好吧,小洁,我对你有个要求”,我放低语气说:“不管你爱不爱他,但你和豪在一起的时候,起码不许在骗他?知道吗?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好的好的”。小洁连连答应,如释重负:“禾水老师,您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
放下电话,我长出一口气,踩动油门,向黑夜驰去……
最后的补充
这是我去年写的一段回忆,我告诉自己,只要豪和小洁还生活在一起,我就不会把这个文章发出去。
一个星期前,我回南京休息,小洁从上海打来电话,说他们分了手。
问其原因,小洁也很坦率:
一,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去爱阿豪,和他上床,什么都能想到,就是想不到性;二,自己要去北京发展,无法在上海生活。
“你告诉豪了吗?”我问。
“告诉了。”小洁有点沉痛。
“他什么态度?”我担心我的豪。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问我去北京工作有困难没有,还……还给了我四万块钱。”小洁哭出声。
这个男人,这个几尽完美的男人,上天,你为什么要惩罚他,让他是个GAY?
我很少能看到象他那样善良,正直、无私的男人,如果他能和普通人一样,能爱上异性,能和一个贤惠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他们一定是天下夫妻的楷模。
可,他偏偏爱上了男人,爱上了我们这些天生有着一肚子花花肠子的臭男人。
晚上,我给豪打了个电话,试探着他的情绪。
他笑嘻嘻的,没有任何反应。他没有提小洁,我也没有问。
快挂机的时候,我半开玩笑地劝他:”豪,以后你想的开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看到喜欢的小孩子就多玩玩,玩过就甩掉,别一棵树上吊死。喝奶干吗一定要买头奶牛?”
豪叹了一口气,苦笑两声,就挂了电话。
我有点不安。
我把文章上半部分发出来后,我让豪去看。深夜,豪给我发了一个信息:
“禾水,谢谢你,还记得我们的一切,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记着。你放心吧,我会很愉快的生活和照顾自己。其实,有你这个小弟弟垫低,还有什么人能再给我伤害?真爱象鬼,听的人多,见的人少。即使有真爱,在我生命中,怕也只有一次,那次,我傻傻地给了你。现在,我哪怕付出的再多,也只不过是金钱和精力。请别担心我,我已经有了刀枪不入的免疫力,弟弟。”
我不知道豪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如果他真的这样想,那就说明:上帝已经把仁慈的手放在了豪的头顶上了。
主啊,恳求您,请保佑这个善良的老男人。
END 哈哈。。我是第一个了。。果然过年没人来看啊。。不错不错。,。善良老男人 呵呵 老男人。。。哈哈哈,值得一看啊 老男人阿,很少有看到阿,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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