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已走远

(三十一)——空城

回来的路程漫长却还算顺利，我对所有的城市都不熟悉，唯独这座在我难过时、曾经多次相依的城市，我想我应该先冷静下来，找个安生的地儿，想清楚下一步该如何打算。于是我在市郊租了一个小房子。

刚进小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小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我问老板这附近有没有可以买被褥的地方，老板说去附近的学校胡同问问，那里的货都很便宜。买了被褥和日用品，费了好大得劲才把所有的东西抬进来，一切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那段时间，我在家里囤积了大量的快餐面，每天的食物就是这些。刚开始住进来的时候有点麻木，觉得刚从外面回来，首先是要让身心恢复过来，一切都不急，这样反倒是有种自得其乐的感觉。但在小屋的日子憋久了，我开始害怕起来，想想剩下不多的钱总有用完的一天，我得提前找份工作。前面200米有间网吧，急于找工作，也是闲的无聊，我到附近网吧上网的次数多起来，看到合适的工作，我会投上简历，然后就是等待，遥遥无期的等待。那段时间，我的作息时间完全是颠倒过来的，白天睡觉，晚上就去上网。这样做，一是为了打发漫长难熬的白天，内心有愧，我有点怕见光;二是晚上上网的费用会便宜很多。有时候，我去网吧是毫无目的的，就觉得网吧人多，看到陌生人在四周吵吵嚷嚷我都觉得不那么孤单。

那段时间，我体会到了生命的无常和不易，有的时候，人找工作的动机其实很单纯，就是为了让自己不饿着，让自己能够活下去。那是我一生中比较灰暗的日子，有一次，我再也熬不下去了，于是拨通了老妈的电话，电话一响，我又马上挂断，我没有勇气听到母亲那熟悉的声音。许久，我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一种莫名的恐惧犹如巨石般扑面而来。回来后，在自我营造的麻木与乐观中浑天度日，全然不管外面的世界;但此刻，我再也无法坚强，再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白天呼呼大睡醒来，我最终还是要面对这些。

终于接到面试的电话，是在临近的一座旅游城市，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暑假，我曾经和表妹去过那里，对那里的印象很好。

面试很快就完了，那个负责人对我的情况还算满意，但是要签两年的合同，我说想考虑下，于是临时找了一间旅馆住下。旅馆里有电脑，我进了聊天室，此刻特想这个时候找个人陪下。与明哥的相遇就是在这个时候。

(三十二) —— “有我，不怕!”

在聊天室碰到明哥的时候已是半晚十分，互相视频之后，他问我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他位置，他却执意要重新给我开一家好点的宾馆。虽说这里不大，我却找了许久，是在宾馆大厅碰到明哥的，他见我如约而至，于是来到叫前台开房间。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给我感觉就像是相识多年的大哥。

推门进入房间，他礼貌性的冲我笑笑，刚才还是憨憨的笑容霎时变得有点猥亵，也可能是我站在宾馆时的错觉吧。

我进房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房间不错啊!”

明哥笑道：“看来你很有经验了嘛!”他接着说：“好了，我要下班了，但是我必须回去，因为家里有老婆管着，所以不能过夜，你只能一个人在这里过夜了。行吗?”

“没问题!”

第二天到了中午，才被明哥按铃的声音吵醒，昏昏沉沉爬起来去给他开门，接着倒床便睡。他坐在我身边，这时候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我也再没了睡意。接下来，两个人躺在床上开始闲聊起来。

“你是来这里旅游吗?”

“不是，是来找工作的。”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是刚刚毕业吗?”

“不是的，我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

“故意装神秘是吧!能有多远?再远我也去过!”

“你就吹牛吧，意大利你去过没?”

“去过啊，02年的时候就去了，当时去了威尼斯，米兰和罗马!”

“真的啊，那你说说看!”

接下来，明哥的描述彻底勾起了我埋藏在心里的回忆，原来，我俩都曾到过那个很远的地方。

听他说完，明哥突然有了疑惑，“那你是放假才回来的吗?”

我沉默了片刻，说：“不是的，我中途没毕业就回来了。”

“那你家里人知道你回来了吗?”

“不知道。”

“你胆子真大啊，自己一个人跑回来都不跟家里人商量!”

我沉默不做声，明哥知道谈到了我的痛处，于是安慰我说：“回来就做回来的打算吧，你以前上过班没有?”

“上过，我以前是老师。”

“那你这次来工作怎么样了?”

“对方同意了，但是要签2年，我拿不定主意，因为对于这里不熟。”

“有我，不怕!”

明知道，明哥是有老婆的人，说这句话是出于同情，但是我还是心存感激。

明哥说中午有饭局，问我一不一起去，我说都是你的同事不好吧，他说没事的。

在酒桌上，看着明哥说着家乡话，喝着家乡特有的酒，山里人豪爽的性格显露无疑。我也好久没这么开心了，难得喝醉一次。喝完酒，我俩进了宾馆。

第三天，明哥叫上司机送我们去坐索道。到达最高的山顶时，脚下的一切变得微小，明哥问我决定留下来了吗，我说我还是倾向于回去再继续找工作。

明哥没说什么，只是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我沉默许久。

下山的时候，气氛有点微妙，明哥说我鼻子下面有东西，我摸了半天也没摸着，于是明哥直接用手帮我把东西擦掉，有点小小的感动，但我知道，这只是出于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