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 那场车祸 全世界六十几亿人口,每天都会有可怕的车祸发生,但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车祸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说到这个“伤疤”之前,我想先穿插一个搞笑的故事:我们宿舍当时有个东北女孩,此人极度拜金,来意大利,就是奔着那里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去的。每次聊天,和我们说得最多的,就是她在北京学意大利语期间和男朋友挥金如土的生活,以及她东北的家里是多么多么奢华。 有一次,她一个人去超市购物,路过旁边停车位的时候,被一辆超拉风的、红色经典款的“法拉利”擦到了。本来,以她泼辣的性格,肯定会找人算账,结果,她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冲“法拉利男”傻笑着示好,涂了浓密睫毛膏的眼睛不停眨巴着,一副被“法拉利”宠幸的模样。事后,她和那个“法拉利男”就算是结缘了,老外审美的眼光就是和我们不同。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到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穿着她那件暴露的、像睡衣一样的吊带裙去上课。我和她同样遭受的是车祸,一个是闹剧,一个却是悲剧。 车祸那天,我照常骑着自行车回家,时间大约是下午五点半,此时正是上下班的高峰。由于人口少,意大利平时路上是见不着人的,只有到上午九点半左右,或是下午五点半的时候,路面才会穿行如梭。 我骑行的道路,是专供行人和自行车使用的,由于路面上没有行人,我骑得有点快。当我骑行到自行车道和汽车道的交叉路口时,一辆家用”菲亚特”正要从我左边的汽车道进入汽车主道。那开车的司机有点马虎,一般人要驶入主道时,都会注意前方的路面情况,他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扭过头,和后座的人说话。当发现就要和我撞上时,已经来不及了,车子一下子闯到我左侧。我当时也极度恐慌,来不及刹车,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在那个肇事司机没有跑,但这场车祸给我造成轻微脑震荡,我在医院一趟就是两个月。这两个月真是度日如年啊,我不敢给家里人说,怕他们担心。虽然费用由那个肇事司机出,但当我再回去上课时,已经临近期末考试了。仔细算算,来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年,本来语言就没完全适应,平时听课也是一知半解,又旷了两个月的课,结果可想而知。当看到考出来的成绩时,我不知所措,再也没心思学下去了。讲到生病住院,一定有人会联想到那些到医院给你送听课笔记的同学,但这不是国内,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你悲惨的遭遇而同情你,包括老师。 新的学期就要开始了,学校催缴学费的邮件又来了,想想这一年的花费,再看看我的成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三十) —— 日光机场 我的居留证快满一年了,意大利移民局规定:“来这里的留学生,每年要拿够一定的学分才能续居留。”想想我修过的学分哪里够啊,特别是经过上次那场风波之后?数数口袋里剩下的钱,已经用去一大半,实在不行,退一万步买回国的机票还是够的吧。我不敢再找家里要钱,一路上,花在我身上的钱已经够多了。来意大利之前,本来想靠打工来维持生计,但看看聚集在火车站的吉普赛人和华人民工,这个念头也彻底打消。只能选择回国了,前面的钱算打水漂了,但是回国后又能怎么办呢?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喜欢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自己的感觉又总是不对,还一意孤行,回想走过的路竟是一塌糊涂。 去的路程是孤单的,但至少充满欣喜与期待;回来的路程却满是疲惫。把辛辛苦苦、大包小包带过来的电饭锅、碗筷等日用品送给了一个北京的同学,他好心叫他爸去机场接我,我婉言拒绝,这个时候,是该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的时候了。 孤身一人,坐在偌大的候机室,外面日光有点刺眼,内心却是冰凉至极。想哭,却不知道为何而哭,是哭我自己吗?所有的错,都是我自己犯下的啊!一般说来,孩子犯再大的错,回到父母身边依旧还是自己的孩子,父母最多打骂几下,最终叹息一声,无奈接纳犯错的孩子。我想,我妈会是这样的父母,但我家里还有个后爸,所以我即使回国了,也不愿意告诉家里人。 托斯卡纳的艳阳,水边的威尼斯城,还有每次去往各地都要驻足的火车站和那座不知道经过多少世纪洗礼过的黑色大钟,再见了! Ciao, l'italia! 但求此生在梦中还能相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