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那天吃过饭之后,天已经很晚了,郭阿姨嘱咐小磊送我回去。 出来之后,才发现月亮很圆很亮,悬在半空,照得大地上一片银灰。 小磊没骑车,跟着我的车慢慢地走着。我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搂着他的肩膀,靠在他身上。清冷的风迎面吹过,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前两天刚下过雪,路上的积雪白天被晒化了,晚上又冻成冰。小磊专挑那些滑的路面走,用手搂着我的腰,在冰面上打着蹴溜滑。我的自行车在冰面上东倒西歪,吓的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肩,把脸贴在他的脖子边上。 他一直送我的理大门口。还是象往日一样,分别的时候他把手放在我的后腰上,轻轻一推。 我忍不住回头冲他摆摆手,他也笑着跟我摆摆手。我骑出去很远了,回头看他还站在路口,见我回头,又冲我挥挥手。 我已经完全不记得那天的路上我们说过些什么了,可是那晚的晶莹剔透的月光,那晚冷冷的清风,却永久地留在我的记忆里了。 那是初恋的味道。 二十六 过了两天,小磊来我家找我去滑冰。我虽是在东北长大,却不会滑冰。以前试过两次,净摔跟头了,也就放弃了。 我有些为难地跟小磊说我不会,再说我也没冰鞋啊。 “那怕什么。”他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包教包会,不会下次免费。冰鞋吗,我认识体工大队的人,他们那儿有的是鞋,什么码的都有。”说完,拉着我就走。 那整个一下午我们都呆在冰面上了。小磊果然很耐心,教我腿部该如何用力,如何掌握重心。 开始我很怕摔交。他就跟我说:“怕摔交哪能学会滑冰,怕挨揍哪能学会打仗。” 我看着他,笑出来,道:“小流氓。”正笑着,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回轮到他哈哈大笑了。 慢慢地,他在前面牵着我的手,我可以滑出很远的距离了。 “进步很快吗,小朋友。”他用手指很轻佻地勾了一下我的下巴。 “还是老弟你教导有方。”我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紧紧拉住他,怕他一松手我就趴下。 “那当然,我教你比教我儿子还用心。”他知道我有求于他,愈发有恃无恐起来。 我瞪着他,又不好发作,慢慢朝前滑着。半晌认真地问他:“小磊,你说你以后会不会是个很严厉的老爸?我觉得你有这种倾向。” 他看看我,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着站住,把我拉到他面前。“我也这么觉得啊。不过正好,人家不都说严父慈母吗。”说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 “你要死。”我扑上去。他没防备,被我拖着站立不稳,两个人一下子都摔倒在冰面上,大笑起来。 天快黑的时候,我已经能摆脱他,自己连走带滑很远一段距离了。小磊这时就绕着场子开始练速猾了。有路过的家属子弟和体校运动员认识他的,就拉他去打冰球。他看看我,说改天吧。 有时他滑到我面前,忽然来个急转弯,吓得我要死,生怕撞上他,他便在一旁利落地停住,象个小孩恶做剧得逞般笑起来。 我看着他咬牙切齿。半晌,赖赖地道:“小磊,我滑不动了。” 他便来到我的身后,从后面抱住我,让我把双手张开,合上眼睛。然后他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小磊在我耳边轻轻问:“是不是象飞了一样?” 我点点头。那是怎样的一种速度的快感啊,可以跟做爱相比吧。 我知道很多人会联想到电影《泰坦尼克》。当我看到男女主角站在船头的片段时也曾想,不知道小磊是否也看过这部电影?是否也会想起那年冬天呢? 不知道他是否也曾和其它的人分享过那份快乐的感觉呢? 不过我劝有机会的朋友真该去试试,那始终是我记忆里最美的一种感觉: 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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