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夜泊秦淮》 BY 飞汀 【完结】
1秦淮天心满意足地从身下的男孩体内抽离,不急不缓地从床上起身去浴室。出来时,身上意思性地围了条大浴巾,走到床前手一挥,那种宾馆套房里千遍一律的白色浴巾便由他身上优雅地划了道弧线,悄无声息地覆在了地板上。
毫无遮盖展现出来的是一副完美的成熟男性身躯。骨骼匀称的高大身形、蜜色富有弹性的肌肤、下身在阴影中蛰伏的欲望……这样的男人……
何况他还有一张走在街上会令路人侧目的脸。
床上男孩的眼光又开始热度上升,仿佛有些贪婪地盯著,喉咙也开始吞咽。
“今天我可不能奉陪了。”秦淮天对床上那几近灼伤人的视线没有感到丝毫不自在,脸上泛著懒懒的笑意,从容不迫地套上裤子、衬衫、西服,连领带也一丝不苟地打好,然後从从袋内拿出一叠约有三十张的百元钞票放在床头。
“每次出手都这麽大方,爱死你了。”床上的男孩故意娇嗲地缠上他未及离开的手臂。
“这是你应该的。”秦淮天浅笑著抽出手臂,然後对热情如火的人淡淡地道了声“晚安”,便头也不回地漠然出了房门。
“唉!每次总是这样,办完事後连一声多余的闲聊也没有,真怀疑他有没有心……”床上的漂亮男孩无奈地叹气,手却满意地搭上了床头那一叠崭新的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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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天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皱著眉,全神贯注地看著手中一份由公司内部高层主管们递来的年度企划书,极为用心地审阅。
秦淮天是白手起家的。二十岁步出大学校园时他便靠自己的手段积累了十多万的资产。精明的头脑,强悍的手腕,三五不到的他便已功成名就,创下了声名赫赫、财力雄厚的“秦海集团”。
在商界,他几乎成了一个无人不晓的存在,一个白手起家的传奇式人物。
但众人皆只羡那骤然而出的光灿灿的繁华,又怎见那繁华背後的半分心酸和凄凉?
他秦淮天也有吃泡面熬通宵、为了赶货,顶著高烧亲自和员工一起坚持到最後,之後在医院整整躺了一周的经历,也有过仰人鼻息、低声求人的时候。
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的“秦海”在世人心中是财富的标志,而“秦淮天”三个字更是财富权势的象征。
揉了揉额头眉际,秦淮天抛下手中的笔,将手中最後一份文件放下,关了桌上的灯,习惯性地站到窗边俯望眼底的城市。夜色一如星光斐然的天空般璀璨。原来已经这麽晚了。
到办公室里面的套间衣柜里挑了件质料舒服的浅色休闲外套,眨眼间便由一个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公子。
一路乘电梯而下,秦海总部办公大楼里,已经空无一人,除了他这个超常工作的董事长和严守岗位的保安。
来到“夜色”的门口,时间已快过十二点。但毫无疑问,此刻这时间却是酒吧营业最为火热的时候。秦淮天只手推门而进,迈著闲适的步子踱到他常坐的位置。
“哟,秦大财神,今天怎麽大驾光临舍得来这里,终於舍得丢下你那钞票快要发霉的‘秦海’大楼啦!”吧台内,一个无论怎麽看也称得上漂亮的女人马上脆笑著迎了上来。
“拜托,给你这麽一叫,连我自己都好像觉得自己俗气了。”秦淮天皱了皱眉,表示自己的不乐意。
女人地笑著攀上他的脖子:“别这麽挑剔嘛,你瞧,还不是你两周没来这里,人家想你呗!”她眨著眼睛,紫色的眼影在酒吧变幻的灯光照射下更显魅惑。
秦淮天瞥了她一眼,悠悠地开口:“我说佩雯老板娘,你要再这麽诱惑我,说不定我哪天真把你给吃了。”
刚刚还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好像被火烧了尾巴的兔子,“嗖”地一下从他身上跳下,花容失色地看著椅上悠然而坐的男人。
“秦淮天,要吓人也不是你这种吓法吧。”该死的,想吃几下豆腐都不行,这麽小气!她恨恨地看著。
悠悠然地吐了个烟圈,秦淮天好笑地看著她的反应:“怎麽?和我上床难道这麽恐怖?”
老板娘娇颜恢复常态:“不是和你上床可怕,而是你这个人可怕,万一给你抓著陷进去那就永不超生了。”
“哦?我真有你说的那麽可怕?”男人颇是不信地挑了挑好看的眉毛。
“这个你自己还不清楚?哼,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想喝什麽?”大有说来就一发不可收之势的人突然住嘴,眨眼间换了一副淡淡的表情询问。
“来杯你的招牌戏吧。”秦淮天一笑,吸了口烟,目光调向四周,若有所图地寻觅著。
真有很久没来“夜色”了,由於这阵子忙,每次有需要时总是叫固定的熟主,到常去的宾馆,完事後便走人。在他的世界里,男人就是这样。
男人很容易被俘,不是拜倒在权力下,便是拜倒在某种欲望之下。秦淮天两样都不想。他是个冷静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与地位。拿佩雯的话来讲,某种程度上,他是没有心的,尤其在情感上。所以,以她和他相交这麽多年所得出的结论是:任何人都可以爱,千万别爱上秦淮天。
一杯泛著透明的色泽的酒送到秦淮天面前,七色相调而成的色泽就像那街头夜色里闪耀的灯光仿佛在不断变幻著,散发著一种让人单窥其色便想不顾一切沈溺其间的诱惑。
“真漂亮!”秦淮天赞叹著,“就凭这杯漂亮的酒,我就被你迷得不想去别家了。”他适时地诚心恭维,眼光看著场内,兴味忽起,“这阵子没来,有没有什麽有趣的人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别拿我当窑子里黑心的老鸨,我可是做正当生意的。”佩雯啐了口又回了吧台内。
秦淮天毫不以为意地端起酒杯小抿了口,左腿压上右腿,悠闲地在酒吧一角看著四周的人群。
“夜色”是家生意不错的酒吧,周五的晚上更是人流穿歇不止,来客众多,有男有女,但也只有少数知情者才清楚,虽没什麽明文规定,“夜影”却是一些同志们常来聚集的地方。
秦淮天不能算作标准的同志,虽然和男人上床,某种程度上也称得上喜欢,但他当初选择男人作为自己的床上对象却并不是因为只对男性身体有反应。基本来说,在性方面,他是一个杂食主义者。当初选男人作床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安全因素,少却不少麻烦。
转著视线全场逡巡,眼睛忽然亮了亮,目光在某处定了下来。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大模样的男孩穿著店内侍者的统一制服,深栗色的马夹、白色的衬衫,映得整个人灵秀异常。这是秦淮天最中意的那一类。干净清爽的年轻男孩,既没有成年男人那种浓浓的男性体味,也不像女人的脂粉味和奶香,清爽宜人。
盯著那掐腰马夹下虽被衣料裹著却形状毕露的小翘臀,秦淮天的喉咙由於烈酒刺激开始发干。
“请你喝一杯可以吗?”
正给客人端著酒的闵维,途经吧台附近的一桌时,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诧异地转身,打量著这个桌边独坐的英俊男人,随後礼貌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先生,我正在工作中。”
看著去别桌送酒的背影,秦淮天晃动著手中的酒杯……
“现在可以了吗?”一点过後,来客减少,秦淮天来到闵维歇息的角落再次发出邀请。
闵维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似乎有些松动:“请我喝酒?”
秦淮天眨了眨眼靠近,语气暧昧:“如果你不介意,当然不止一杯酒而已。”
佩雯端了杯酒放桌上,望了闵维一眼又走了。
男孩明亮若星的眼睛扫过搭上肩头的手指,骨碌骨碌转了圈又定下,看在秦淮天眼里便好似一池碧水,被风一转,无数道水纹漾开後又复平静,风情别具,止於一瞬。
“多少钱?”
这一句著实让秦淮天吓了一跳。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眼光有差。难道这麽一个清纯样也是出来做的?声色不动,嘴角依旧泛著优雅的浅笑:
“钱不是问题。”
驱车来到近处一家环境不错的酒店,进了房。
“要洗澡吗?”回头一看,男孩大方地站著,毫不拘谨。他不禁再一次确信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不用。”答得很干脆。
“也好,那我先洗个澡,”他脱了外套朝浴室走了几步,回头又问,“对了,你叫什麽名字?”
闵维坐在床上,交替荡著双腿:“做这种事不是不问名字的吗?”
“也对。”秦淮天走进浴室。他不喜欢爱爱时身体粘粘的。他一直举张性爱不是一种单纯的发泄而是种让人轻松的享受。
当秦淮天裹著浴巾走到床边坐下时,闵维问:“你真的要我帮你做?”
秦淮天看著他白皙的脖颈有些心猿意马,并未注意其它地点点头。连日来的工作劳顿,他确实想好好轻松一下了。
“那好。”闵维朝他伸出一只手。
秦淮天愣了一下便马上明白过来。闵维看著递上来的一大叠,有两三千吧。他不信似地张大眼:“你确定?”
秦淮天一笑:“当然。”
“那先说清楚,我‘卖艺不卖身’。”闵维语气坚决,眼神骨子里却透著一股极至的狡猾。
“什麽意思?”又呆了两秒,秦淮天愕然睁大眼。卖艺不卖身?这不是以往那些个秦淮歌妓常玩的把戏吗?什麽时候轮到二十一世纪的新中国男大了?!
“就是说,我可以用我的技巧帮你解决问题,但不会出卖身体。”
“你不愿的话……那就算了。”闵维看著眼前男人那瞧上去怎样也不像在高兴的脸庞,开始对自己认为的今晚的“好运气”也不太笃定。
这人看上去似乎极厉害的样子,别呆会儿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就不好了。
秦淮天心里的确懊恼,难得碰见这麽对胃口的,原本以为可以好好在床上和他翻云覆雨一番,哪知这小子竟然跟他来这种把戏!什麽“卖艺不卖身”!不卖身跟他来宾馆干嘛,不摆明了想骗我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眯起双眼,危险地凑近:“你挑起我的欲火,让我这麽兴奋,却又想拿了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陡见危险气息扑面而来,闵维先前满脑作祟的钱虫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我不要你的钱好了。”头向後缩了缩,觉得事情有变,局势有些不受控制,当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给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秦淮天冷冷地道。
“……那我帮你……消消火好了?”闵维适时地露出一点怯懦的表情。算了,看来今天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看著他露出一副畏惧表情,秦淮天捺住心中的不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满十八岁了没有?”
“上个月满了。”
还好,不算我摧残幼苗了。望了一眼自己早已隆起的部位,秦淮天低咒了一声,为什麽这麽晚了,自己还得跟一个小鬼在这儿耗!
“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嗯。”闵维小小的应了声。如果呆会儿对方想霸王硬上弓或对自己不利,就只好把从小莫那儿学来的两招绝杀使出来,这人虽然看上去高高大大,但我出其不意,逃命想必没什麽问题。虽然有些对不住一再告诫他不准滥用他所传之绝学的小莫。
心里盘算著,他低著头走上前。
秦淮天仍然耐性十足地坐在床边看著。
闵维开始脱下他那件米色外套,然後慢悠悠地卷起衣袖。
“你在干什麽?”尽管心里奇怪,秦淮天仍声色不动地问。
“卷衣袖,”闵维走到坐著的人身前,语气礼貌,“先生,请问,是要我为您解开浴巾还是您自己来?”
看著他高高卷起袖子的两只手,秦淮天发现自己难得地开始发懵:“你这是干什麽?”
“帮你消火呀。”
“你……”
“别以为我会用嘴帮你做。”
“那你用什麽?”本来就冷的俊脸越发寒气森森。
闵维脸上泛著笑意,将左腕搭上右腕,“噌”、“噌”、“噌”地扭动几个来回,白皙的五指很有弹性地张了张:
“当然是用它帮你做啦。”
秦淮天脸不受控制地扭曲了几下,寒寒地反问:“你是说你用手帮我自慰?”
闵维点点头:“嗯,是你出钱请我帮你自慰。” 夜泊秦淮 2
秦淮天彻底沈默了。看来今天晚上运气真是差到了极点,遇到这种专门骗钱的小鬼。
闵维自话说完,便全身戒备,生怕眼前的男人一时狂怒乃至兽性大发。脑子飞快转动回忆那两招自学成後还从未用过的“绝学”。不知管不管用啊。真是的,早知会有这种状况,当初就该找机会好好实习一番,现在临阵磨枪也来不及了。妈呀,谁来救救我,这个男人的神情好恐怖啊!!
不过,总算他还知,俗语里有这麽一句: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这种状况恐怕老天也懒得管上一管,反正它也从没照顾过我一次。只好奋起自救了!
须不知,他在心里翻天嚷地的咕哝,那时而闪现的紧张表情全被一旁冷眼看著的秦淮天瞧在眼里。
这小鬼半点经验全无,居然敢骗到我头上来。秦淮天这时也不知该气该笑,看著那双时而狡黠时而又似小鹿般无辜的眼睛,突然起了和这小鬼好好玩下去的念头,反正,今晚的夜色、心情都被这小鬼搅和得没剩下几分了。
微笑渐浮上迷人的俊脸,配著那身裸露的蜜色肌肤,有一种摄人心神的男性魅惑。可看在心中本就惴惴的闵维眼中,就无疑认定是鬼笑、奸笑、坏笑、色笑了。
“用手你会吗?”秦淮天笑眯著眼。
“啊?”脑中警报乱响的闵维一时没转过弯来他问的是哪码事,等明白过来,秦淮天已接著道了一句:
“你不会连用手也不会吧?”语气简直极尽挪余捏讽。
“怎麽可能!我可没有骗你!”闵维开始死鸭子嘴硬。
秦淮天见他的心虚模样,越发起了逗弄之心:
“不试试,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
“再加两千如何?”见他先前看到钱就两眼发光,秦淮天便认准他说的绝对是个诱惑。
五千请我帮他自慰?闵维身体里正值休息的“钱虫”就这麽被一声闷雷惊醒,开始全体蠕动,将他先前脑中的危机意识逐一噬尽
做还是不做?五千耶!差不多有他一学期的学费了!反正也只是用手而已,衣袖卷高些就没事了。再说从十五岁起,小莫就教他做这种事了。好歹自己也有些经验。若他真兽性大发乱来的话,我咬也要咬死他!当然,最好是自己卖力点,弄得他晕乎乎地不知西北东南,我来个兵不血刃卷款而逃,堪称完美,嘿嘿!
如意算盘打定,闵维也假心假意地露出一点狐狸笑。
“好,这可是你说的。”五千成交。
秦淮天看著他狐狸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有些好笑。小鬼头,跟我玩手段?你还嫩得很!
闵维再一次将衣袖卷得高高的,整条手臂都露了出来。少年的手臂,虽没女孩子那麽白皙如玉,却也细腻柔滑极为可人。秦淮天看著看著,突然觉得,即使只是被这细嫩的手臂来回抚摸,想必也是件不错的事。
想到这里,他真的觉得自己的欲望开始有些肿胀了。
“好了吗?”秦淮天问。
“在哪儿……做?”
“当然是在床上了……难道你还想在地上来?”秦淮天不怀好意。
我还乐意在地上呢!到时跑起来也方便些。闵维默不作声地爬上床来,看著靠床背斜斜坐著的男人,一时有些手麻,仿佛一只狗对著团团包裹的刺而不知从何下手。
不过秦淮天不准备再给时间浪费在他那无聊的发呆上了。更准确点说,是他身体的某个部位不太允许了。
他抓起有些不知何来何往的手伸进浴巾放到自己那开始硬挺的部位上。短暂的抽气声,闵维被油烫著似的缩回自己的手。毕竟还是一个未经多少世事的孩子,若秦淮天知道他上月刚满的不是十八而是十六,恐怕就会对自己此刻的举动稍作考虑了。
想著刚才自己手压住的地方,闵维有些耳红心跳。以前虽常帮自己也偶尔帮小莫做,但毕竟是熟悉亲近不过的人。第一次正式接触到陌生男人那样雄伟的男性象征,他著实吓了一跳。
秦淮天有趣地看著他的反应:“怎麽,怕了?”
“怎麽可能!”闵维哼了声,调整心态重新上阵。
衣袖快卷到肩上了,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
看著他身体再次靠近,秦淮天忽然对那快卷上肩的T恤袖感到有些碍眼──这种状况怎麽看怎麽像上阵肉搏或是田间捉虫?
“你干嘛把袖子卷那麽高?”秦淮天不悦地皱著眉。
“怕弄脏。”闵维毫不在意的说出事实。
秦淮天只觉得嘴里发苦,想笑都笑不出。
“那你为什麽不干脆把上衣脱掉?”
“哼!不必!”我有那麽笨?那不明摆著是送肉上砧板──任宰。
闵维左手伸进浴巾,握住了那坚挺的部位,开始半生半熟地套弄起来。
秦淮天缓缓闭上眼,感受那细腻的冰凉贴上自己的灼热,或缓或急。他舒服得叹息。
“再用力些。”气息开始有些不均匀。而那只手更是兴风作浪地在他勃起的前方轻刮了一下。秦淮天一震,睁开眼,看向正在卖力逗弄的男孩。整条露在外面的手臂,近看有些细细的茸毛,肤色透明到连细的静脉也看得十分清楚,还是一副正在成熟中的少年身躯。
看著那白皙的手臂在自己身前来回晃动,秦淮天只觉一股欲望之火从体内升起。转睛再看,男孩在努力地用手取悦他,微微紧绷的脸上,有层薄汗从微红的肌肤渗出。看不到狡黠的眼神,此刻垂著的眼帘使他那灵动的脸庞显得静逸安静,有种让人想拥抱住的纯净物质流动。
秦淮天不想再压抑自己痛苦的欲望,这小鬼喜欢钱,多给他一些就好了。
闵维正打算怎样将面前的男人弄得神智迷糊然後挟款而逃之际,秦淮天拉过他的手,扣住他的腰,将他猛拉过来贴著自己的身子压倒在床上。
火热的气息顷刻逼近。
“再加三万,陪我过一夜。”
秦淮天附在他耳边,声音低沈。 夜泊秦淮 3
闵维呆住,刚还打著如意算盘,没料下一刻就被人压到了身下。
还未及反抗,脖子上就被印上火热的吻。他一边心里痛骂,死色狼、老男人!一边奋力地想掀开身上的男人,无奈双方身形位置悬殊,他挣不过。
秦淮天一手扯著他宽松的T恤领口,在滑嫩的肩上印下一连串的吻,一手将他的T恤撩起,抚了上去,头也挪到胸部啃吮。当秦淮天抬高他身体想替他脱下衣服时,猛觉手臂一阵痛,抬头一看,那小子居然在咬他!样子像一只发疯的小狗,秦淮天烧得正旺的欲火不由窒了一窒。他一向不喜在这种事上强迫人的。当然,很大程度上是他根本就不需要强迫。
正打算挪开身体,就觉得自己胯下一阵剧痛传来,不由痛哼了一声软倒在床上,眼睁睁地看著刚刚还像只发狂小狗似的男孩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房间。
闵维狼狈之极地逃了,不仅那先前到手的三千元没拿,就连自己狠下心刚买的三百多的心爱外套也忘记拿了。该死的臭男人!老男人!老色鬼!变态狂!恋童癖?
还吻我,摸我,恶心死了!脑中能想到的词儿全都用上了,还是不能解心中愤恨之万一。
这个秋天深夜在无人街道上仅穿著一件薄薄T恤走著的、心中满腔怨愤而身上有没有一毛钱了的可怜虫,丝毫没有反省到,他之所以如现在这麽凄惨,却是由於自己临时的见财起意、蓄意欺骗人家造成的。
秦淮天看著大敞的房门,再看看那件主人慌乱中来不及拿走的搭在沙发上的米色外套,渐渐地,脸上凝成了一抹苦笑。
刚刚他居然失态了。且,更为夸张地是,他还栽在了一个几乎可以做他儿子的小鬼手上。
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更何况,这是说不得的。
伸直因为疼痛而蜷著的身体,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探向身下。当真人不可貌相,那小鬼单薄单薄的肉没几两,还生得一副乖巧剔透的模样,居然弄了自己一个不小心。
下手真狠!刚开始那一会儿痛得还以为会被那混小子废了呢。想到这里,秦淮天不由又恨得牙痒痒的。在床上重呆了会儿,然後起身下床,穿衣出门,人到门口又折回床边。对著那件外套和旁边的钱看了片刻。
那小鬼连钱也忘拿了,大概也吓得不轻吧。原本以为他是个道行有多深的小精怪,原来还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绵羊。秦淮天笑著将钱放进那米色外套的口袋,手抽出时多了样东西。
那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只是有些遥远。拿在手中看了看,是城内某所大学的食堂饭卡。
秦淮天提著这件暂时无主的外套,心情不差地出了宾馆大门。
闵维是凌晨三点到宿舍的。本来周末应该回去,但那种时间回去,无疑会被小莫骂死,他可不想在被“色狼”袭击之後还被来个狗血喷头。
秋季的早上,空气清新、晨曦耀眼。
市内某所大学一年级男人寝室的某个房间里,电话铃正兴奋地响著,很不礼貌地侵扰著闵维那可怜的睡眠。有没有搞错!他可是今天三点才睡下的,是谁在催命!
提起电话没好声气的“喂”了一下,耳中立即传来一声厉喝。
“你这臭小子,在寝室为什麽不接电话?”
睡意被吼醒了一半:“……在睡觉。”
“什麽时候了,还在睡觉!十二点半,准时回来吃饭!”
“啪”地一声电话挂了。
搞什麽飞机呀。闵维一脸悻悻地看了看话筒,接著洗脸、穿衣……
来到一幢环境不错的复式楼前,上三楼,拿钥匙开门,进门便叫:“小莫,十二点二十九分,我提前一份锺到达。”
厨房内出来一人,英气逼人的脸此刻却是一脸臭相:“从小到大,不知告诉过你多少回,就算你不想叫叔叔,也至少得尊称我一声大哥,大哥!清楚吗?死小子,不是什麽见鬼的‘小莫’。”明明摆著一副臭相,可说出来的语气却不见得有多不悦。
闵维眼一翻:“凭什麽我要叫你叔叔或是大哥1”
“就凭我二十八岁!”这下可是真有点火了。可有人还是不怕,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消消气,我知道你很想争取点自己做长辈的权利,可我从小就这样叫了,没办法改口了,放心,其实我还是很把你当哥哥看的啦。我饿了。”
“是叔叔。”
“好,叔叔就叔叔,反正差不多啦。小莫,我饿了。”闵维有个好处,便是基本上不会太固执,典型的墙头草一根,风怎麽吹,他便怎麽倒。
虽然那只是个表象,却也为他赢得了一个“乖巧”的美名。
成莫脸色渐缓,眼神却早已带上了习惯的宠溺。
“饭早好了。”
闵维虽然极想睡,不过肚子倒也是当务之急,不可忽视。将菜饭端上,两人坐在饭厅吃起了饭。
“维维,你昨天去哪里,怎麽没回来?”成莫盯著狼吞虎咽的闵维。
“去打周末工了。小莫,你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了,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家庭妇男。”
“那为什麽整夜不回?”显然成莫根本不受他的恭维。
“哦,後来临时加点,时间太晚,打工那家店又离学校比较近,所以我就顺道回宿舍了。”
成莫没有再问。虽然他和闵维即像叔侄又似兄弟,还像朋友,闵维十五岁後便不再多过问他的私事。
闵维洗完碗,在客厅看报的成莫听到声响头也不抬地问道:“维维,最近手头缺不缺钱?”
“唔,不缺。”进大学後,他一周打几份工,还兼了份家教,赚自己生活费确实绰绰有余。不过要攒齐下期的学费还是不够。
成莫抬起头来:“别兼那麽多工,你还小,又是跳级进校的,还是学业重要,缺钱到我这里来拿,知不知道?”
“哦。”闵维明显地敷衍。
成莫听得不耐烦了:“哦什麽哦,你一贯阳奉阴违,嘴里应著说不定心里想著连下期的学费也一起赚了最好。”
闵维有点佩服小莫的洞悉毫微,不过也难怪,一起生活这麽多年,他身上有多少颗痣,小莫大概都一清二楚。
“小莫,你真不愧做人民警察的,英明神武。”
马屁同样无效。
“十八岁以後你想怎样我管不了,但十八岁以前,我总算还是你的监护人,我虽然没有大把大把的钱,不过养你还是绰绰有余,所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读书。”
闵维见小莫一脸严肃,连他很少提起的监护权都抖出来了,便想来软攻势。往沙发上一坐,有些撒娇地靠向成莫:“小莫……”头还故意蹭了蹭。
从小到大,小莫之威几乎尽挫於这招之上。
这次……
当然也不会例外。
成莫抱住他的头,揉了几下,无奈地叹气:“都这麽大了,还撒娇,真没节操。”
闵维低头暗笑,是,我没节操,这招是专门对付你的。
成莫手时断时续地抚摸著闵维的头,闵维乖巧地靠在他腿上,舒服得快要睡著了。而此时的成莫却已不是一副无奈的表情,似乎在沈思著什麽,神情冷凝,语气却是与表情不相符的温和。
当然,这些细微的变化闵维是看不到的,他已经开始昏昏入睡。
“维维,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家店,你有去吗?”
“……”
将靠在腿上的脑袋摇了摇。
“……哪家店?”
“那家叫‘夜色’的、时薪不错的酒吧。”
听见夜色,闵维脑子有些清醒,很快抬头。
成莫不明就里:“怎麽了?”
“哦,那家夜色啊,我有去啊。每周两次,周五周六。”想起掉下的外套,还有那快要到手的五千元,更可气的是,他差点就被那变态男人压了。
成莫点点头,眼里有了笑意:“我与那家店的老板相识,她那里生意不错,环境好,薪水也高,更重要的是在周末,即使晚点,也不会耽误你的学习。”
闵维蚊子似地“嗡”了几下,心里却有些不明白。他在夜色才做了两周,虽然薪水是不错,每周两次就有两三百。但依他看来,那里也不是像小莫说的环境那麽好,去那里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为什麽小莫会中意那里?他觉得不仅仅是因为工资高。小莫不是爱钱的人。想必是觉得那里只有周末两晚,时间上和我很合拍的缘故了。
闵维想著想著便靠在成莫腿上睡著了。成莫将他抱回他自己床上,盖好被子,静静地坐在床边看著……
没有侵扰地睡到天黑,郁闷的心情也被睡眠消得差不多了。
起来,吃饭,洗澡。
从自己房里拿了衣服往浴室走,却碰见成莫也从房里出来,身上穿了条T型内裤。
“要洗澡?刚好我也要洗,一起洗吧。”成莫走向浴室。
闵维模糊地嗯了声,却站著不动。
成莫奇怪地回头:“咦,你不是要洗澡吗,磨磨蹭蹭地干什麽?”
“小莫,我……还是呆会儿洗好了。”闵维开始有些不自然。
成莫见状,反而走近。玩味地看了他几眼,忽然道:“你这小子,不会是在害羞吧?从小和我洗到大,你身上有几根毛我都清楚得很,你这到底是哪根神经不对劲了,别浪费时间,水我刚刚都放好了。”
闵维心里也挺吃憋,我这是在害哪门子臊,从小就是和小莫袒身相对到大的,怎麽昨天被那个男人一吓就成了这副畏缩样!想著差点害他失去宝贵的“第一次”的男人,他就恨从心来,可再想想那本是自己惹的祸,也只能哀叹自己时运不济了。
成莫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将贴身的内裤脱下,拿香皂全身上下抹遍,再拿著花洒擦抹。泡沫在修长的身材上勾勒出一副完美的躯体线。
闵维瞟了一眼便将头低下,而自己身上的衬衫由於迟迟未脱而被浴室的热气浸湿了大片。
“发什麽呆,快脱衣啊,你不是喜欢泡澡的吗,再不泡呆会儿水就凉了。”
“哦……”闵维脱尽身上的衣物,将身体淋湿,抹了几下香皂,再拿花洒擦了几下,便滑漉漉地跳进浴缸,将眼闭上,热水将整个身躯包围,一个安全感渐浮上来,他闭上眼睛。
这是小莫,不是别人,更不是那个恐怖男人。这样想著,他不安的心蓦地静了下来。
成莫侧著身子,斜目看著浴缸里的人的一举一动。早觉得闵维今天情形有些异常。
闵维闭著眼,等他意识到已经没有水声响著,疑惑地睁开眼,小莫正蹲在浴缸边瞪著他,一脸铁青。
夜泊秦淮 4
见他这种表情,闵维不免有些吃惊:
“小莫,怎麽了?”小莫很少用这种严厉的眼神盯他。
成莫抬起手用指触在他身体的某处:“这是什麽?”动作很轻,语气却不是一般的冷。
闵维低头努力地朝手指坐在的地方──肩头看去。才想起昨晚,不,是今早上演的某场惊险画面。顿时只差没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他怎麽这麽大条!早知会被那个混蛋男人留下暧昧以及的痕迹,他就死赖著也不和小莫一起进浴室了──这下完了。
“你昨晚到底干什麽去了?”
“……去工作了。”
“工作?会留下这种东西?哼,果然长大了,有出息了,开始玩女人了。”
闵维只觉得冷冽的声音,不断地刺激著他的头皮。
“我才没有玩女人。”虽然他有个和他差不多的还在高二的女友,但他们两人做过的最亲密最紧张最禁忌的事也止於拥抱接吻,连身体触摸都没有。毕竟他还小,而那女孩子也家境甚好,两人又都不是那种太多叛逆的类型,亲吻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那你说,这个是怎麽回事?”
“是……我昨晚去夜色工作时,被……一个男人强吻的。”闵维不想让小莫知道是自己心存不良骗钱却反而差点把自己陪了进去。他很需要钱。因为这麽多年来一直是小莫供自己上学、生活。以前他小,没能力,现在自己有能力能够独立了,他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小莫的供给。
闵维低著头想自己的心事,并没注意到,成莫阴云密布的脸霎时间变得深沈,目光犀利地闪动:
“什麽样的男人?”没有想象中的劈头痛骂,语气变得冷静而沈稳,闵维有些诧异的抬头,发现小莫并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是否表示情形不太糟糕?
“小莫,你不用伤心,那家夥也没占我多大便宜,只是我一时不小心被他啃了几口而已。”他抓住时机努力降低事情的糟糕程度。
成莫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还没说那男人什麽样子?”
“大概三十岁左右。”
目光再度闪动:“什麽模样?”
“大鼻子,细眼睛,啤酒肚,又矮又胖,恶死了。”闵维谎报军情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夜色很小,去那儿的人基本上很固定。而小莫是个绝对优秀的警官,又与夜色老板认识,若他真描绘出那臭男人的外形样貌,小莫恐怕会很容易找到,到时两相对质,他的骗人勾当马上就会被戳破。
成莫静了几秒,眼神变淡,神情却又恢复了先前的阴暗:“你就让他吃你豆腐,一点反抗也没做?我教你的那些招式你都忘光了?”
“那家夥身量高,力大无比,我被压著哪里动得了。” 闵维终於开始忍不住倒吐心中的怨气。
“高大?你不是说他又矮又胖?”
“不是不是,我说那男人又矮又胖没错,但力气却大得很。”
差点穿帮!
成莫没再说什麽,顿了一会儿,又说道:“平时没事时,叫你多练些拳脚工夫,你就是不听,一个男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闵维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心里却嘀咕,练了还是没用,那个色男人身材比你还高,压著我根本就连伸脚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他後来松了点力气,我哪有可能出那脚“咸鱼翻身”。
成莫蹲著,目光又投向那块白皙肌肤上的印记,用留在上面的手指缓缓抚动了几下。
“坐过去点。”
闵维不解状况,就见成莫一脚踏进了浴缸。
“你要泡澡了啊,那我出去好了。”这个浴缸虽然很大,但坐了两个人还是有点挤。
“不用,一起泡吧。”
“哦。”闵维重又缩在了浴缸的一头。
“维维,用手帮我舒解舒解。”成莫说著身体展开,头靠在了浴缸边。
这个景象对闵维来说并不陌生,他十四岁小莫就是在浴缸中两人一起泡澡时,教他怎麽用手解决男人的生理问题。第一次帮小莫做,他有些尴尬也害羞,但小莫告诉他两个男人相互间用手“帮忙”是很平常的事。进大学後,寝室里那些哥们的耳濡目染,也让他了解到男人用手宣泄的确再平常不过了。
手在温水中摸索著握住了小莫的男性象征,感觉那热热的部位在自己手触到时猛地一颤,顿时硬了。闵维贼笑道:“小莫,你欲求不满。”
成莫睁开眼看了他一下,哼了声又闭上了。两只手臂攀在浴缸边缘。
为什麽自己没有那种紧张又刺激的感觉。闵维无意识地来回运动著手指,心里却想著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大概因为是小莫,太熟悉太亲近了,握著他的就跟握著自己的没什麽两样。
脑中突地浮现出昨晚那个男人英俊完美的面庞在他的抚弄下闭著眼的迷醉神情,他当时竟然脸红心跳紧张得不敢再看第二眼……
“维维,你好像很不用心。”成莫不知何时在注视著他。
“我很用心啊,”闵维讨好地笑著,全心为躺著的男人服务起来,“绝对服务到家,质量三包。”
死小莫,臭小莫,闭著眼好好享受你的就是了,干嘛又睁开眼来看我。
摆平了小莫,闵维拍拍湿掌:“大功告成,我看电视去了。小莫你就一个人呆在这里好好回味吧。”闵维起身,抬起的一只脚又落了回去,嘻嘻地看著靠在浴缸边闭目养神的男人,满脸戏谑:“小莫,你这次的幻想对象又是谁?关芝玲还是张柏芝?”
正笑著,人就被一股力牵引而下,“扑通”一声趴在了小莫的肚皮上,还差点喝了几口水。耳中听到小莫爽快地笑声。
“小莫!你居然偷袭……哇啊啊!!”一句话没说完的闵维换上了哇哇大叫。小莫竟乘机抓住了他的下身。
“小莫,你卑鄙!”
成莫看著身上的人哇哇直叫,笑道:“我好心帮你解决生理需要,你要感谢我才对。”
“我才没有什麽生理需要!”闵维大叫。
成莫根本就不理他的抗拒,握住那软软的下体开始逗弄。
“你现在没有,并不说你以後没有,现在我帮你解决了,免得你受不了去找女人。”
闵维翻翻白眼:“这是什麽烂道理嘛。”
“坐好,别趴我身上。”成莫把他拉起来靠在浴缸边。在手指颇具技巧地逗弄下,闵维未经人事的身体开始有了反应,脸色泛红,舒服地“嗯”了声。
反正是小莫自动服务上门的,我可没求他。这样想著,那先前若还剩著的一点点不好意思的感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小莫的优质服务来。
“小东西,很舒服是不是?”
“嗯。”
成莫笑了笑,手更加用心地圈动捏拿。没多久,闵维短促地叫了声,绷紧的身体便无力地软在了水中。
成莫看著靠在浴缸边颤著眼脸色微晕的人,不知有意无意,目光又转到那骨骼还不太分明的肩上,眼神中慢慢地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绪闪动。
人渐靠近,头低下,嘴缓缓地印上了肩头那片丽若新的吻痕。
“小莫?”仿佛还未从沈迷中回过神来的闵维,有些迷惑於小莫的举动。
成莫并未应他,只是一味地在那处用舌来回舔吮。
闵维觉得这情形有些怪异,他不明白为什麽小莫的舌头总在他肩头那块舔来舔去。
“小莫……别舔了,好痒……”刚射过的身体明显的无力,他懒得动了。闭上眼不禁有些担心,虽然这样舔著也满舒服,只是,那块地方快要被小莫舔得融掉了吧。
周六,晚十点,闵维又换上那套他不喜欢的侍者服饰,站在了“夜色”朦胧而富有情调的灯光下来回奔走。
他今天其实是打算请假的,因为担心碰到昨晚的男人。已经不清楚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心虚还是害怕。总之,不想见到他。但小莫却硬把逼来。还说什麽自己也基本算个成年人了,做事不能这麽幼稚,来这种地方做事可以增添点自己的涉世经验。还给他罗罗嗦嗦讲了很多急变中的防卫措施。
闵维端了酒杯撇了撇嘴,小莫把他当什麽了?以为他是娇滴滴的美眉,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调戏啊!昨天要不是他财心突起,答应跟人去开房,那种糟糕状况多半就不会发生。这点他倒是清楚得很。
过了十二点,担心会出现的人终於没有出现,闵维战战兢兢的心才算落了地。看来,自己的运气也不是差得那麽离谱嘛。
至於他发现自己竟倒霉到连饭卡也放在那件外套口袋里时,那已经是周一回校後的事了。
夜泊秦淮 5
秦淮天关上车门,手上拿著件与他年龄并不合适的外套,走了几步又将手上搭著的外套放回车里,然後进了“夜色”。
开门便快速地四周扫视一番,没有自己要找的人,来得太早了吧。
坐在老位子,点了杯酒慢慢喝著,佩雯从吧台里间出来看见了,便过来打招呼。
“看来这段时间你很闲啊。”
“还好。”啜了口酒,淡声应了句,目光又看向别处,慢慢搜寻。
“你在找人?”佩雯有所察觉。
秦淮天以一笑来作为回答。
“是那天的那个男孩?”试探的发问,见秦淮天略微颔首,接著道,“你今天等不到他的。”
“嗯?”
“像他那样来我这里打零工的学生,都只会在周末来而已。”
秦淮天叹息著回到车里,前两天接连著参加商务性质的宴会,以至没能来。望了眼放在驾驶座旁的外套。
看来,要等到这个周末才能看见那小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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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文,最近日本分公司那边似乎出了点问题,你抽个时间和那边的负责人了解下具体情况。”
“好。”身材高度不输秦淮天的西装男子,端了杯咖啡放到桌前。一副金边眼镜让他增了不少斯文含蓄。秦淮天放下手中的文件,端起咖啡。
“淮天,这段工作忙完後,抽个空到我家里去吃顿饭,彤彤有很久没见你了,前几天还在唠叨呢。你要再不去,我担心她恐怕有一天都不记得你这个叔叔了。”夏培文见秦淮天停下工作,便一脚跨到办公桌上聊起了家常。
秦淮天笑道:“那可不会,我还许诺假期带她去日本看演唱会的,”顿了顿,又道,“对了,下周彤彤生日快到了吧。”
“嗯,刚好周六,彤彤都已经拟好计划,就在家里准备个丰富的家庭晚餐,到时你来吧。”
夏培文出去後,秦淮天放下未喝几口的咖啡,走到办公室的里间准备休息,眼光晃道搭在衣柜上的某件衣物,心里一动,出到外间按了应答器。
“Rena,叫李助理到我这里来一下。”
“董事长。”
秦淮天将手中某件薄薄的东西递到来人手上:“到这所大学的餐饮部查查这张卡的所有者,只要名字就行。”
待助理走了几步,秦淮天又在後面加上一句:“把他的年级科系班次也问清,对了,顺便将这张卡送还给他。”
那小东西发现饭卡居然也没有了时,想必又少不了指天对地淋漓尽致地将他骂个够吧。
秦淮天笑著走进休息室。
周五九点,夜灯愈亮,正是城市夜生活开始之际。秦淮天一身休闲装扮进了“夜色”。像上次那样扫视一圈後在老位置上坐下,又向佩雯点了杯“夜影迷情”慢慢喝著。
九点半,闵维穿著毛衣牛仔裤进来了。进门不久便看见角落里坐著的秦淮天。不是他存心和自己眼睛过不去,实是那人太亮眼。坐在那儿,随意地翘著腿轻轻晃著,不给人轻浮之感,反让人觉之优雅无比,举手投足皆是。
脑中猛然浮现出那夜在自己面前迷醉的俊脸,闵维自个儿脸烫了一下,硬著头皮在秦淮天的注视下走进更衣间。整个晚上,他都在秦淮天毫不避讳的视线下穿梭在酒吧桌椅与那些男男女女之间。
实在忍不住了转头偷看,秦淮天就会对他举杯一晃,脸上的微笑像是故意给他看的,带著某种惑人的神色,优雅而迷人。
笑死呀,笑成那样给谁看啊!别以为抛个媚眼就能把我迷倒了。顶著那脸笑,还不如自己去卖,一定男女通吃,行情独好。闵维声色不动的低声咒骂。
一点过後,闵维脱下工作服下班了。
“饭卡拿到了吗?”不意外闵维听到了这个声音。
“拿到了,但我已经重新办了张,那张扔了。”闵维臭著张脸想让自己看上去冷一些酷一些。不过他若此时照照镜子,便绝对不会继续将脸臭下去了──他那张“冷”脸只会让人觉得是个孩子不满时的怄气。
“为什麽要扔?”秦淮天一眼不眨地看著他臭臭的脸。
闵维拿眼神扔他,嘴里慢慢说道:“被你这种色狼拿过的东西,你以为我还会要?!”卡里还有200块,不要是傻瓜,办个卡要交钱,另办更是傻瓜。闵维觉得自己说这话的一刻很像电视中常看的那种大侠名士之流,拿著剑正气凛然指著龌龊的众人:你以为本大侠会和你们这些人蛇鼠一窝发生瓜葛?
他心里很爽,得意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这个男人神色百分之一毫的微末变化都没发生过。
“哦,听说那卡里还有刚输进去的两百块生活费啊,你舍得扔吗?”秦淮天讽刺地笑意十足。
“哼!别以为我是那种爱钱如命的人。”话随我说,我说扔了你能把我怎样!
秦淮天转身回座,走过来时闵维看见他手里拿了件衣服。心里不禁大叫:那是我的,是我的,还给我!
“那这件衣服你还要不要?”秦淮天笑得像只得道千年的狐狸。
闵维嘴张了张,然後瞪大眼看著自己的衣服被眼前的男人故意拿到脸上揉了揉。
“你要想清楚,这件衣服我可是每天枕著它睡觉的。你还要吗?不要我就扔了哦。”秦淮天暧昧地靠近,心里却笑翻了。逗这小家夥真有趣。
“不要了!”闵维转头就走,大步走出了“夜色大门”。
身後有轻微的轮胎摩擦声响。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秦淮天开著车慢慢跟了上来。
“少假惺惺的,你脑子里打的什麽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闵维急急地向前冲,当意识到两条腿再怎麽冲也决计冲不过四个轮之後,干脆放慢了速度走起来。看著那辆红色法拉利跑车,像裹了脚的东北大汉迈著莲花步慢腾腾地在地面上委屈地摩擦著,瞪了眼,憋死你!
伴著深夜的来临,繁华的街道也变得宁静,但一路走过仍有不少通宵营业的场所前灯饰光彩焕然的闪烁。
“闵维,我们谈谈好吗?”秦淮天说。
“没什麽好说的。”想起这个人的龌龊目的闵维更没好声气。
“你很需要钱吧?”秦淮天如最优秀的猎人,一击便中要害。
“不关你事。”闵维烦躁地冲他吐了句。
“给你二十万,陪我过一夜可好?”缓慢爬行的车子没有声息的停下,秦淮天的目光也对上与车轮一起僵住的闵维。
“……”
“一百万。”秦淮天声色不动地又说。心里对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些叹息。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值得自己这样恋恋不舍抓著不放吗?原来自己身上还是没有褪尽男人遍有的劣根性。得不到始终不甘心。
闵维依旧僵著。
“一千万。”秦淮天残忍地变换著口中的数字。
闵维仿佛对自己听到的数字一时消化不了。可能是数字太大,他片时片刻难以将之与自己平时孜孜以求的几百元几千元划入同一范畴内。而霎时间冲上脑门的却是一股怒气。你把我当什麽!猪圈里开栏叫卖的猪吗?
秦淮天平淡的语气让他彻底愤怒!他妈的,你以为我是天生贱种,为了钱就甘愿被你上啊!
他冲过来双手撑著车窗对车上的人怒吼:
“你他妈的混男人!有种你就拿一千万去买马丽莲.梦露去!”
秦淮天被他激烈的反应彻底怔住。他竟不料乖巧狡猾的小绵羊也有作狮子吼的一刻。
车身一震,闵维用自己九十八元一双的皮鞋在他昂贵的跑车上狠命踹了一脚,然後留给他一个拔腿飞跑的背影。
鸟儿鸣叫高空,微风徐洒大地。
C大某教室内,金融专业的莘莘学子们注目於黑板上老师龙飞凤舞的公式理论──至少表面如此。
而此刻学生中,有一位眉清目秀灵动异常的男人,两眼直愣愣地朝黑板瞪著。嘴中念念有词:一千万……一千万是多少……一叠叠拿在水里扔,也要扔上好几来天吧……为什麽我当时没想到一千万可以买很多东西……可以让我永远不必担心自己的夥食费,可以买很多平时不敢想的东西……还可以买很大的房子和小莫一起住……可以……
为什麽自己当时会莫名其妙地那麽愤怒,有人肯出一千万买我的一夜,我应该感到高兴荣幸,至少不用那麽愤怒才是……为什麽自己那麽冲动,若当时冷静下来,和他好好磋商磋商,给他再来次“手交”,价格即使只有千万分之一也不错啊……为什麽……那麽好赚钱的机会就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愤怒给白白浪费掉了。
时隔两天後,闵维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当时的愤怒了。
他只知道,那个“一千万”现在正像座山样,将他脑中某种勉强可以称之为“理智尊严”的东西一点一滴地压扁。
“啊!!该死的一千万!该死的混男人!”
整个教室响起一片抽气声後,刚刚只剩下粉笔“吱“、“吱”摩擦黑板的声音的教室,在这声平地惊雷的痛苦叫声後,连粉笔声音也没有了。
感觉周围的异样,闵维才从自身那一千万的烦恼中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成了万种瞩目的中心,心中叫苦连连。第十万零一个“为什麽”又出来了。
为什麽……碰见那个男人後他就变得这麽倒霉了……
就在闵维被那个如水中之月、可望而不及的一千万弄得神思焦躁的第三天下午课後。他又看见了那辆火红的法拉利。那晚车门上被他踹过一脚的痕迹也已被完全抹杀,看不出被施暴过。
配著此刻秋高气爽的天气,秦淮天穿著一身鱼鲁白的休闲西服,脸上戴了副墨镜。西服极为精致的剪裁与设计衬得他身材更为颀长,脸上的微笑优雅而迷人。从车上而下,整个人帅气高贵得有如驱车来邀公主出游的王子,也让人觉得他与这所大学俗气嘈杂的後门格格不入。
“哇!好帅!”
“帅晕了……”
低低的抽气赞叹在四周响起。闵维没好气地横了一眼,穿成这样,勾引谁呀。
尽管心里唾弃,但他目光却不能从朝他直走过来的男人身上挪开半分。
这个男人,不仅拥有他这个年龄阶层所有没有的成熟与风度,也有著自己这个年龄阶层本就该有的活力与帅气。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帅到不行。
而隐隐的,一种危险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开来。
他渐渐意识到,
或许,眼前这个正朝他而来的男人,所能施加於他的,并不仅仅是身体贞操上的威胁…… 夜泊秦淮 6
秦淮天在周围耽耽而视的目光下走到闵维面前:“跟我吃个饭怎样?”
闵维还未答,他身边的几位一起的同班已先他而叽喳起来。
“哇,小闵维,他是谁呀?”
“……是我的……叔叔……”
“是那个供你上学的叔叔吗?”
“不对,那个叔叔我见过。”
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询问,秦淮天悠闲自得,而闵维则有点尴尬地辩解:
“这是我另外一个叔叔。”
“这麽年轻不像叔叔啊……”
当秦淮天闵维二人走向车座时,还听见後面的嘀咕。
坐在车内,闵维气鼓著嘴像只大青蛙。秦淮天看著只是笑。
“有没有特别想去什麽地方吃?”秦淮天慢条斯理地征询意见。
闵维抬头张嘴,本想说:和你吃饭我什麽地方也不想去。可看著旁边那张俊脸,舌头上下转动,说出来的却是与之相违的话:
“我……无所谓。”
闵维低下头,粗鲁地骂著自己。妈的,真是贱骨头,明知他做什麽的目的就是要勾引你上床,还要和他搅和在一起。
难道我闵维遇到了命中克星,遇到他就诸事不顺!
秦淮天从前方镜子里觑著身旁的身旁的人脸上一会懊恼一会儿焦躁的表情,有些兴趣盎然地笑了。这小鬼的心情还真是复杂啊。
闵维总也想不到秦淮天会带他来这种或许自己一辈子也只能在电视广告上欣赏欣赏的高档处所。
“你……叫什麽名字?”坐在格调高雅的私人包厢里,他终於问出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
秦淮天眨了眨眼,带著逗弄的笑意:“我若不告诉你,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因为我知道你的,你却不知道我的?”
闵维看著那浅浅的笑意,恨得牙痒痒的,只差把它从那张俊脸上撕下来,再狠狠揉碎在手里。
“你叫猪叫狗的,关我屁事!以为我稀罕知道啊!”闵维拿手指狠狠抠著底下的红木椅子,仿佛把它当成了眼前这男人的笑脸。
粗鲁的回答让秦淮天愉快地笑了。这小家夥老想装酷扮成熟,干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却总藏不住心事,直爽得太可爱。
“秦淮天。”看他生气看够了,秦淮天才慢悠悠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啊?”闵维抬起头,本在生气的眼睛此刻已充满惊讶,“你说你叫什麽?”
“秦淮天。”这小家夥难道听过我的名字?秦淮天又重复了一遍。
“哪个‘秦淮天’?”
“‘秦淮河’的‘秦’,‘秦淮河’的‘淮’,‘秦淮之水天上来’的‘天’。”不等他再问,秦淮天全部家门自报,文化底蕴十足地为自己释名。
那一副半真半假又自恋十足的略微拖长的语气,让闵维暂忘惊愕,猛笑起来。
秦淮天看著在自己刻意逗弄下,扑在桌上猛笑的样子,瞬间在心里涌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情绪,但未及抓住便已逝去。
“你是秦淮天?”
“嗯。”
“‘秦海’集团的秦淮天?”
“是的。”
闵维这次完完全全处於极大的惊愕当中。他没见过秦淮天,但“秦淮天”这三个字却是如雷贯耳。
他是学金融的,课堂里自然会讲到一些国内外企业的成功案例。而“秦淮天”就是常出现在那些案例中的名字。
“怎麽,我的名字让你这麽吃惊?”
闵维显然处於极大的惊讶中,只是盯著他猛看,仿佛从现在开始才看见他这个人似的。秦淮天有些不快。难道“秦淮天”这个名字就这麽吸引你。
“小鬼?别走神。”秦淮天在他面前晃晃手。
这个动作让闵维回了神。眼前这个恶劣的男人竟真的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闵维压住心中的各种思绪,白了秦淮天一眼:“你别得意,你已经是我们C大金融系全体男人的公敌了。”
“哦?此话怎讲?”
闵维撇撇嘴角:“这还不是要感谢我们系那些个花痴加白痴女生。听了几堂案例课,就对你崇拜到七佛将世六佛升天,整天发著花痴梦,只要男人开口请个吃饭,跳个舞唱个歌什麽的,马上就竖起柳叶眉,点起纤纤指:哼,你发什麽横,我不去就是不去,你怎样?你有秦淮天那‘笑战商场,指点江山’的能力与气魄吗?有他那样风采超然的翩翩风度吗?只要你有一半,我×××就趴过来倒追你……”
闵维尖著嗓子,还拿捏著兰花指对著秦淮天点,模样滑稽声音怪异,偏偏又是惟妙惟肖。
秦淮天撑著桌子很没形象地爆笑起来,将他向来的优雅风度一扫而尽。
闵维并不知自己说出来的话会有这麽大的“笑”果。有些愣愣地看著眼前这个笑得像孩子的男人,心里闪过那麽一丝难以言名的喜悦。嘴里却不以为然地说:“你笑够了没有,如果我没记错,你快三十五了吧,还笑得这麽乱没形象的。”
秦淮天也觉自己笑得有些失态,止住笑声补充到:“是三十四。”
闵维怔了怔才明白他是指年龄,不屑地拉动著嘴角:“还不都一样。”
秦淮天暧昧地扬起眉:“小一岁,和你之间的差距就能缩短一点嘛。”
这种与其说暧昧,还不若说隐约的挑逗的语气,让闵维气得眼冒绿光,牙吱吱作响。
见他这个样子,秦淮天也不再逗他,两人静静地等著上菜。
稍隔片刻,秦淮天问:“你有遇到那样的情形吗?”
“怎样的情形?”
“刚才你说的你们系里男人的普遍不公平的待遇。”眼睛又笑眯了。
“哼,那些花痴女生,我躲还来不及呢,怎麽可能还自己贴过去。”
身著盛装的服务生鱼贯而入,端著各种精致的食盘,而当中所乘之物,闵维十有八九没见过。
看著满桌的十个人也难吃完的菜点,闵维觉得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喜欢摆上三两样自己爱吃的家常小菜,坐在那种不会太大的餐桌上,舒舒服服自由自在地吃。而只要遇上这种“大场面”,他便会食欲全消。记得小时候,小莫带他出参加朋友宴会,他总是在家吃饱了再走。
秦淮天见他一副食欲不振恹恹吞食的模样,便为他夹了些营养丰富又适合年轻人口味的菜。
“多吃点。”
闵维看著碗中堆成小山状,心里不知为何气又上来了。干嘛对我这麽好,不就想跟我上床吗!
“你不用这麽假惺惺的,再好,我也不会……”突然开口的嘴又紧闭了起来。
“也不会怎样?”秦淮天拿眼望著他,紧紧追问。
闵维埋头吃菜。
“一千万若还不够,我可以再加。”秦淮天看了他一会儿,喝著茶淡淡地道。
闵维心里一咯!,把筷子猛地往桌上一拍,朝他怒吼:“你这个王八蛋臭男人,明知我喜欢钱需要钱,为什麽还要拼命拿钱来诱惑我!你混帐你无耻你卑鄙你下流!!”
几天来心里一直闷著的恶气一股脑儿倒出後,闵维拔腿就要拉开包厢门。被秦淮天一把楸了往墙上压住。
一接触那双强劲的手臂,闵维思维顿时变得慌乱,那些小莫教他的紧急应变全被他抛到了脑後。只是挥著手臂乱舞,全心全意地要甩开秦淮天的压制,连叫喊都没有余暇去做。
秦淮天对这只牙尖嘴利的小东西在本质上已有了认识,自然不会让他像上次那样,踢了一脚再逃之夭夭。
用身体的优势牢牢地把闵维压在墙上,抓住他还想反抗的双手放在头顶,闵维不动了,用一双通红的眼死瞪著他。
秦淮天看了几秒,平静地说:“如果说我用钱来诱惑你,那也是你先诱惑我的结果。”
闵维愣愣,随即破口大骂:“放你的狗屁!我什麽时候诱惑你了?!”
秦淮天缓缓将头凑近:“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诱惑。”
咫尺的眼神有一种不见底的深邃,吸引住闵维全部的神思。他完全呆住,心里先前压抑住的那种异样感觉又如潮水般蔓延上来。
看著男人的唇慢慢像自己靠近,靠近,却没有躲。
因为这一刻,他心中根本就不曾有这样的想法。 夜泊秦淮 7
秦淮天低下头将闵维的脸向上抬起,吻下来。
唇与唇相触,一瞬的温柔相触,心却如永不停歇的锺摆一般来回晃动。闵维感受到有股湿热在自己唇瓣上舔吸,灵活地舔弄著自己的唇隙,诱惑他将自己的嘴张开。
接吻,闵维并不是第一次,但和此刻的吻比起来,那之前和女孩子的接吻都成了过家家的游戏。
秦淮天却是个调情高手,煽情地吮吸,却不用力,让那张小嘴为获取更多而自动打开,向他发出邀请。舌伸进,压住那有些慌乱的柔软滑腻,缠住,慢慢地翻动拨弄吮吸。等到那小舌懂得和自己回应时再尽情和它嬉戏,吸取那甘美的汁液。
渐渐地,包厢一角弥漫著富於情欲的气息。
“我们到楼上去吧。”秦淮天咬著闵维的耳垂说。
闵维浑浑噩噩地跟上电梯,看著秦淮天开门,然後再跟著他走进。
门关上,意识回复前,便落入秦淮天浓烈的吻中。
这次不同之前,吻带著情欲意味地侵略,用力地在他口中翻腾,四处侵占。闵维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
顺著热吻,秦淮天将已明显呼吸不畅的男孩推倒在了床上,身体随即压了上去,边亲吻边解开他的外套、衬衫。当手来到皮带处,闵维下意识地挣扎几下,秦淮天低头靠近他耳边带著无限惑人的语气:
“乖,别动,你不讨厌我对吗?”随即,吻由唇到颈,一直吻到那晶莹而由於情动而微泛红晕的胸前,含住了那小小的粉红一点吮吸逗弄起来。
“唔……”敏感处被亲吻,闵维只觉全身好似一阵电流麻过,难以忍耐。
秦淮天见他的身体渐渐放软,便将他的皮带裤子连内裤也一起扯了下来。
毫无遮掩的少年身体就在眼前凸现。往日狡黠的大眼因初尝情欲而略显迷蒙,刚被自己吮吸过的唇和乳首因湿润而晶亮诱人,还未粗壮的腿显得圆润而修长。
看著眼前的情景,秦淮天只觉食指大动,俯下身咬住了那漂亮稚嫩的锁骨。
少年初尝情欲的身体显然太过紧窒,顾忌到他是第一次,秦淮天让自己很温柔地进入,但闵维还是哭叫著要他出来。
都这样“骑虎难下”了,他怎能再退出来。只好忍住欲火慢慢哄著。
“乖,别怕,我会小心不弄痛你的……放松点……”边哄著边一点一点地挤进。
豆大的汗珠和著泪水沿著额角流下,嘴唇无意识地张著,大眼毫无神采地瞪大。
秦淮天霎时不禁有些不忍,毕竟还是个孩子,说是十八岁恐怕也是为了打工而骗人的吧。低头吻了吻那无力张著的唇瓣,轻声叫道:
“闵维……维维……很痛的话,我就出来。”
闵维大睁的眼不知何时已闭上了。
秦淮天咬咬牙,抽身想将自己已插进大半的欲望退出来。一双手臂扣住了他:
“你想要我再痛一次吗?”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秦淮天诧异地看著他,而好不容易痛下的决心全被这一句砸成了粉,烧成了灰。
重俯下身体,轻柔地爱抚那身下缎子般滑腻的肌肤,以期能放松那具紧绷的身体。
闵维紧闭著眼,承受著身体里那一下痛过一下的撞击。不可抑制的泪从眼角流出。自己是不是很傻?明知,这样他只会以为他是为了那一千万,鄙视他,轻贱他。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接近他。
他不会知道,我是多麽崇敬他,想要接近他……
闵维醒来,身上已换上了干爽的睡衣。卧室里间有人在打电话,是秦淮天的声音。
“醒了,感觉怎样?”秦淮天从里间出来。
闵维默不作声地想要坐起,刚起身马上又痛哼一声倒了下去。
“别动,你先前似乎痛得很厉害……後面还出了点血,刚刚已经上了点糖。”秦淮天忙扶过来,看著闵维扭著头即不似痛苦也不似懊悔的表情,一时不知该说什麽。
“是我不好,那时不该太粗鲁……”尽管知道自己其实已尽量温柔,但这时却也只有这句话要说。
“今天就在这儿休息一晚好吗?”
“……我今晚还有课。”
秦淮天不由自主地皱起眉:“你们大学现在晚上也有课?”
“不是,是我在外面找的兼职。”
秦淮天坐到床边,俯下身,注视著床上有些疲惫的人。
“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麽这麽需要钱吗?”一种诚恳之至的询问,绝无嘲讽在其间。
闵维望著那张凝视自己的脸庞。刚才真的就是他那麽温柔地抚摸自己、亲吻自己,让自己享受那种即甜蜜又痛苦却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吗?
自己究竟是什麽地方吸引他?他有名誉有地位,还拥有“秦海”这麽一个商界传奇。
慢慢地回过神,放下视线。
“我六岁以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直到六岁时才被领养──小莫看著我神情总是严肃的。记得当时自己很怕他。因为他一点也不像其他领养孩子的大人们,露著和蔼可亲的笑容。但我有种直觉,他会对我很好。小莫果真对我很好。那时他自己也还只有十八、九岁,还在警校,租了一间小小的屋子,为了供我上学,他每天拼命打工赚钱,给我买新衣服,晚上给我讲故事、搂著我睡觉,而他自己一条牛仔裤却要穿好几年还舍不得扔……我现在长大了,也上大学了,所以不能再让小莫负担我什麽了。”
秦淮天听著,平时谈判桌上巧舌如簧,现在却依然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下意识地低下身贴近身下的少年。
“你一直都在孤儿院吗?”
“我不清楚,但从我有记忆开始已经在那里了。”顿了顿,闵维仿佛一下子被这句话打开了很久不曾回味的幼年。“孤儿院里,我几乎一直都是年龄最小的。因为比我小的、乖巧的都被好心人领走了。那些留下来的都是稍有不顺心、或者没有什麽不顺心也会给你来上两拳的叛逆十足的暴力家夥。我从三岁起就开始受他们的那样的 ‘待遇’了。刚开始被打後还跑到院长奶奶那里去哭诉,可那丝毫没用,被院长责罚後,那些家夥会暗地里变相地惩罚我,一边打还一边叫嚣:谁叫你告状的!後来我便一声不吭了。但偶尔却会忍不住问:‘院长奶奶,维维即不打架也不调皮,为什麽没有‘宝宝妈妈’来领养维维呢?’我还记得每次我这样问时,慈祥的院长奶奶都会叹叹气说:‘维维很乖,再过几年,就会有人来领养维维了。’我以为,那是院长哄我开心的一句习惯语,可六岁生日那天,真的有人来了──很少小孩有我那麽大还被领养的──小莫那时穿著一身笔挺的警服,英武帅气……我当时真的觉得这是自己一辈子中最开心的时候了……”
秦淮天手臂绕到闵维脑後,将他的头轻轻托起,在自己耳边摩娑著。闵维享受著这种从身体到内心都极为舒服的爱抚,伸出手搂住了秦淮天的背。
这个男人的身体好温暖、他抱得好有力,连小莫也从没这麽抱过他。
“维维,我可以这麽叫你吗?”秦淮天的声音柔得像某种乡村摇篮曲,过了几秒,他似乎想起什麽,“我今天身上没带支票,明天再送来给你好吗?”
一句平淡的话语让闵维放松的身体顿时僵硬如石。
这只是一千万和一个处男的交易。自己还想索取什麽?
除了那张支票。
他推开秦淮天,有些困难地自己穿好衣服。
“闵……维维,你去哪里?”
“我刚说了,今晚还有家教。”
“可你的身体……”
“我没事……记得明天把支票送过来。”
不知为何,秦淮天听到最後这句,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先前还些许以为闵维多少是有点自愿的。虽然是他拿钱来诱惑闵维,但心中却又隐约希望闵维跟自己上床不是纯粹为了那一千万。
“我送你。”
“不用了,我搭车过去”
秦淮天坐在床边,看著前方还没有完全合上的门。
得不到,便总挂在心里,想方设法也要得到。那得到了呢?
目光停留在那套被换下的睡衣上,用手触摸,上面还有丝丝热度。将柔软的棉质布料放在掌中轻轻揉著。
一声叹息散了开来,仿佛手中布料与肌肤相碰撞的那麽微不可辨。
闵维疲倦地走进自己熟悉的复式家居楼。
打的去家教学生家,却发现人已全家外出,奇怪之际一看手机,果然有学生家长发过来的十多条短讯。先前中午充电後他忘了开机。
家教地离家比较近,闵维便懒得回宿舍了。
打开门,没有灯,小莫没回来还是出去了?
“小莫?”随便叫了声,没人应。他打开冰箱拿了杯柠檬茶,由於後面伤口,便姿势不雅地扑在沙发上。刚刚走了这麽远的路,又爬楼,後面痛得好像快要裂了似的。
今天发生的事,他已不愿再多想。心底叫嚣著的那股喜悦让他从根本上不能忽视,可那沈重的一千万却更压得他心隐隐作痛。
算了,他决定少想一些。突然记起前阵子在小莫房中看到的那本军事杂志还没看完。
扭开小莫紧闭的房门。
暗暗的台灯下,坐著一个人。
闵维在自己惊呼之前看清了那个背朝房门而坐的人。
“小莫!原来你在啊。”
“出去。以後进来记得敲门。”坐在书桌前的人头也不回地,冰凉的语气让闵维不由一怔。
霎时,心里只觉一阵委屈,呐呐地解释:“我刚进来时,客厅里没灯,便以为你没在家……”
成莫没作声也没回头。
闵维轻轻带上房门退了出来。
这样与平常迥然而异、近乎冷酷的小莫,他其实不是第一次见了。七岁时,他也曾看见过一次。
刚刚他看到了小莫手中的那个相框,那束台灯的光线正照著相片中女孩的脸。
七岁时,乘小莫在厨房做饭,他偷进小莫房中,踮起脚去拿那矮柜上高高放著的相框。完全是处於好奇,他一直想看看小莫常常独自凝望的相片中的人是谁,长什麽模样。
小心翼翼地拿下来,他看到了──一个漂亮得令他目不转睛的大姐姐。七岁的他,还只知道用“漂亮来形容好看的人。现在想来,或许她不仅仅是用“漂亮”二字能形容的。
叫他来吃饭的小莫在门口突然出现,让他一惊,相框落下,碎片四散在那美丽的人脸上。
当时小莫的神情他至今尤记,一种被人窥视的愤怒与一脸坚硬若冰的冷酷。
他吓得哭了,躲在角落里怎麽也不肯吃饭,因为他以为小莫会因此而不要他了。知道小莫搂著他安抚、道歉、故意的逗笑,还叫他“维维宝贝”,他才终於放下心中的芥蒂与隐忧。
但那之後,自己便不敢再随意进小莫的房间,也渐渐淡忘了那张照片。
出了门,一个人静静地往学校的方向走著。长大後,曾有想问过小莫,小时他所见的那女孩是谁,终究没问。
现在却是不敢问了。
仿佛只要一问,便会开启小莫心中那绝不许让人窥视造访的、荒凉幽暗的内心丛林。
一路神思百转地走了半个锺头,才搭上公车回校。 夜泊秦淮 8
第二天,闵维到第二节课上了才起床,温吞水似地刷牙洗脸、去教室。
中午有同学传口信说有人在校门公用电话亭下等他。闵维软塌塌的心情像打了一剂强心针,霎时鲜跳了起来。奔出校门,那绿绿的电话亭旁果然站著一个人。一身商界精英的标准派头,精明能干的模样,是上次还卡给他的那人。
心,在目光触到的一瞬,就那麽凉了半截。
交易完後,没有必要再花时间看自己既已到手就弃之如履的东西了。世上的人仿佛总是这样。闵维不懂。他心里很难过。
“闵维同学吗?”对方的询问只是客套性的开场而已。“这是我们董事长让我转交给你的。”
闵维左手接过支票攥在手里。
“这是我们董事长的私人名片,他说你若有事可随时去‘秦海’找他。”
闵维右手接过制作精美的名片。
“你们董事长现在在干嘛?”
精英助理脸上显出一点难色,但还是回答了闵维。“董事长下午有会议要开……”
“好了,我没事了,你回去复命吧。”
闵维短促地说了一句,摆手回走。几步之後又回头,那辆车已尽尘而去。
无目标地朝同一方向望了一会儿,扭头转身,撇到远处一抹修长人影,顿时三魂吓出了七魄。
“小莫,你怎麽来了?”战战兢兢走近,攥著支票名片的手伪装不经意地插向裤袋。
闵维近了身旁,成莫才慢慢收回凝望远处的目光。
“那人是谁?”
“是我家教学生的家长,刚刚遇到,便随便聊了两句。”谎言说得顺口,可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心虚。
小莫如知道他把自己卖给了一千万,是不是会像平时抓淫反娼扫黄那样,也把自己抓起来?
闵维不能确定什麽,正如他此刻不能确定小莫对於刚才那幕究竟看了多少一样。
“原来这样,这家长似乎很有钱啊。”随随便便的语气。
“那当然,要请我这‘头牌’家教,没有几把刷子行吗!”
成莫一副好笑的表情:“你倒说说,你怎麽‘头牌’了?”
“哼,只要家教中心的人一说我高考时乃全省状元,再加上我那几个什麽文学类的、英语类的、物理类的获奖证书往案上一放,那些个家长谁见了我不是眉开眼笑的。”
成莫又笑了笑,伸手搭过比他要矮的肩。“我们吃饭去。”
“小莫,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唔,我今天休假半天。”
吃完饭後,两人拽著矿泉水瓶在附近公园里坐著休息。
“那……专程来看我的咯?”
“是啊,来看看我的维维宝贝有没有好好读书吃饭啊。”
闵维一口水喷了出来,满脸抗议:“小莫,我都这麽大了,不要再‘维维宝贝维维宝贝’地叫了好不好……”嘴里抗议,心其实满甜的。每当自己生气或不高兴时,小莫都会这麽叫著安抚他。
“学校最近没什麽事吧?”
“嗯,还好。”
两人又闲坐了会儿,成莫才走。闵维摊开自己手心,汗迹隐约可见。
还好小莫没看见。
重又从裤带中掏出那张支票,这种巨额支票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看见的呢,闵维心中自嘲了一番。
周三下午没课。寝室里一帮有朋友的去约会,没朋友的便被拉去别的寝室玩扑克。闵维推说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在寝室休息。
而此时,他就坐在一大包平时连看一眼都觉得奢侈的零食中间,一个人吃著。
那张支票就摆在他的眼睛视线能触到的正前方,仿佛是一个天大的嘲弄。
我应该吃得很开心才是啊,现在我有一千万了,平时喜欢却不敢买的东西现在通通都能买了……他曾经幻想过自己有五百万後会是怎样的景象,买自己平时垂涎欲滴的英文原版,每天和小莫去高档餐厅吃他爱吃的法国大餐,或许还能买辆不错的车子,当然若能买到物美价廉的房子就更好了……可事实一来,他却害怕小莫、害怕每一熟悉他的人知道他有这麽个一千万了。
这个天文数字的金额仿佛变成了他的耻辱似的。
但,这个不能见光的一千万并不是他此刻心情的重点。
闵维静静地坐在公园少人的亭子一角,任秋天午後干爽的凉风拂过,心情,就好像沙滩顽童戏耍地用手抹去层层细纱後原形毕露的贝壳,想遮掩住也不能。
闵维花二十分锺走到了“秦海”。坐公车时错过了站,等回神叫停时已不知错过了多远。本以为也就一两站而已,结果却走了二十来分锺。
秦淮天,你真是我的克星。闵维狠狠捏了下那名片上的三个字。
“小姐,我想找你们‘秦海’的董事长。”
迎宾台的小姐仿佛戴在脸上的甜美微笑被诧异打断了一秒,又恢复了原貌。一边打量著闵维一边脆如黄莺地微笑著回应:“请问您有预约吗?”
闵维意料之中地递过名片。迎宾小姐看了一眼名片又带著些许诧异的神色不著痕迹地上下打量眼闵维。
“好,您请稍等。”白皙的手指接通了内线,“是Rena秘书吗……嗯,楼下有位先生想找董事长……嗯,对……唔,我知道了。”
虽然早料到要见秦淮天不是很容易,但闵维特意放在牛仔裤袋中彰显成稳的手还是焦躁地互相磨蹭著。
“这位先生,董事长现正开会,任何人都不许打扰。您能否换个时间再来?”
温婉的言语却让闵维恨不得把那厚厚的牛仔裤袋抠成支离破碎。
“请问你们董事长要开多长的会?”
甜美的脸上这回倒现出了抱歉的笑意:“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那我再等等吧。”闵维不知哪里来的好声气,语气平静地说了句便到外间休息室的长椅上坐下。他很想把这一千万扔到那迎宾台上,然後帅帅地对迎宾小姐说:请麻烦把这个送还给贵董事长。可他心里就是不甘心,他想问个明白。
为什麽秦淮天那天不亲自送去这一千万。
而且,不止如此,他心里有一句话已经无声地呐喊了无数遍,就像梦魇中的痛呼,只见著嘴张却不闻声音,痛在心里却不能淋漓尽致地表达。
这种感觉,便像一只手勒著他的咽喉,他不能畅快的呼吸。
像一簇火焚烧著他的心,他若不自己去熄灭,迟早会被它烧成灰烬。
这一瞬间,他觉得,就算说了他会因此而被所有人放逐,他也毫不犹豫。
他知道这是一种冲动,他的理智可以完全控制,可是他不想。
闵维坐在坚硬的长椅上,看落地窗外的天色渐暗,大楼外的人影渐稀,又一次变换自己快要僵硬的坐姿。外面的世界已完全没入灯光陪衬的黑暗。
看著大楼里一扇扇紧闭的门,闵维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以後再也看不到秦淮天了。 夜泊秦淮 9
睁开眼,闵维脑子像被冰水通头一到,睡意彻底清醒。
先前灯光褶褶的大楼此刻一片黑暗,唯一亮著的只有迎宾台前,大门外的路灯。
拿出手机一看没电了,他不喜欢戴表,不知到了什麽时候。看来他似乎被这座大楼里的人给遗忘了。具体点说,是被那位嗓音甜美的迎宾小姐给彻底忘了。
走近大门,发现已上了安全锁。於是闵维转身走向大楼里面,接著外面射进的微光,他随即发现所有的电梯都断了电。而单独处於大厅东门一角的电梯需要身份认证也开不了。这样想到楼上找间舒服的地方过这一晚也成了空想。
“他妈的,我怎麽这麽倒霉!”恨恨地骂了句,又不解恨地提起脚朝紧闭的电梯门踢了一脚无奈地转身走开,另谋出路。丝毫没注意电梯下行指示灯正亮著。
刚走几步,听到身後一阵轻微的响动。闵维耳朵都竖了起来,不会吧,难道被他踢了一脚那电梯坏了?还是……听人说一些富丽堂皇的大楼里总会在深夜出现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转身,电梯门还是合上的。但,薄薄的黑暗里,他看清了那个自己想见却又极不愿此刻见到的人。
“谁?!”秦淮天为建筑投标的事开了整天会,事後又一直翻阅各类相关的资料到现在的秦淮太,忙到深夜十一点,早已难掩疲惫,从专用电梯走下陡见前方一人影警觉顿生。
闵维见他惊疑,故意赌气似地不出声。
见对方并未回应,秦淮天顺手按下手中的红外报警遥控,大厅顿时灯火通明,秦淮天看清对面是谁的同时,警报也跟著轰鸣起来。
秦淮天有片刻的呆然:“闵维?你怎麽在这里?”
见他没有认出自己,还不问青红皂白地按了报警器,闵维心中顿觉一股说不出的愤怒掺和著整夜的枯等整夜的委屈,也如这报警器一样,在心中轰隆隆地碾来碾去。
他几乎忘了大门还关著的事实,急步朝著门口奔。
“闵维……维维!”
不能出去的闵维很快便被秦淮天双手捉住。
“董事长?!”闻讯而来的值班保安精英十秒内从值班室赶来,可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却不知该如何处理。
秦淮天脸上显出罕见的尴尬:“抱歉,那是我的朋友,这里没你的事了。”
保安恭敬地微鞠了一躬走了。
“维维……”
“不要叫得好像很亲热似的。”闵维张牙舞爪地吼著。
不知为何,看见突然出现的闵维,秦淮天疲惫的心情顿时愉快了起来。本想开句玩笑,但觑见他脸上的恨恨之色,硬是生生地吞进了喉咙。
“维维,你是来找我的?”声音顿了顿,又问,“而且下班前就来了?”秦淮天多少能推断出点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
闵维发狠地扭开他的手臂,退开几步,掏出那张支票揉了几揉,扔手榴弹似地朝秦淮天胸口砸,支票纸团嵌进西服大开的领口处。秦淮天默默地拿在手中摊开来看。
“还你的一千万。”好像终於扔出了心头的大石,闵维焦躁的情绪静了不少,“我现在要出去。”他平静地说。
秦淮天见他情绪不似先前激昂,放下心来。这小家夥刚刚气成这样,这个时间又被困在这里,恐怕是等了很久了。
“你没要前台的接待给你通报吗?还是她没替你通传?”
“……传了,说你在开会。”
“你一直等到现在?”下课後从学校来这里,恐怕晚饭也还没吃吧,秦淮天马上想到了这个问题。
“那当然,要见尊贵不凡地位超群的‘秦海’董事长,不排班等上个五载三年,能让我见著吗?”
秦淮天苦笑著面对这愤慨尖酸的讽刺:“会议在下班前十分锺就散了,但我并不知道你在等我。”散会後,他一直窝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到现在,并未接到任何通传,“现在先不说这个了,你从学校来这里一定还没吃晚饭的,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吧。”
秦淮天把支票放进袋中,用遥控点开大门。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向这小鬼问个清楚。
想到可能出现的答案,他觉得自己开始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般兴奋难抑。
若是,那麽他不能完全避免自己有被眼前小鬼拉下水的可能──这点虽然他理智上极为不愿。
若不是……那他……
会很失望吧……
“我不饿。对了这个也还你。”一张薄薄的飞行物落到秦淮天脚尖前。秦淮天弯腰捡了起来。
“我想我这个穷学生以後再没什麽事会来找秦董事长了。”
秦淮天的从容不迫被闵维一道冷似一道的语声戳穿了金刚罩,有些不安起来。尽管表面依旧从容得很。
“我们不要再见了。” 闵维望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话走向大门。
而这几日在心中冲突多时的话此时不知被压在了哪个角落。先前那股不顾一切想要将之说出的冲动,经过长久等待的消磨,此时已云散烟消。
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怀著忐忑心情来幽谷寻宝的孩子,未见宝物先就已迷了出处,待及扑腾得精疲力竭时早已失却了先前寻宝的心情,只想好好地找到回转的出口。
看著闵维走出“秦海”大门,秦淮天再也沈不住气了。
“维维!”
“秦董事长,请别这麽叫我,我们只是一夜交易的关系。”
秦淮天一听俊眉冷静的挑上:“既然是交易,那你为什麽不接受我的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交换条件交换条件!!闵维转过身来走回秦淮天跟前,一拳猛打在秦淮天的脸上。
“还你支票,只是为了告诉你,虽然我很需要钱,可不是个会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人。那天和你上床只不过是被你缠得烦了,干脆如你所愿,免得被人发现我闵维被一个大得可以做自己爸且偏偏又自命不凡的老男人纠缠不清。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吧。”
闵维每说一句,秦淮天那被猛揍得发红的脸色就青似一份。
这麽多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会因别人的一句话而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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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晚,寝室一哥们生日,为表祝贺,室内一致通过表决,决定到TKV狼吼一番。
闵维是室里被誉为最有音乐细胞的,一致被推举出来为寿星献歌一首。寿星本人也用异常企盼的目光望著:“闵小弟,就用你那甜甜的儿化嗓音为大哥我献歌一首吧。这样我一定能益寿延年的~”
闵维也不推辞,接过话筒,走到电视屏幕前,表情正经得可以用肃然来形容:
“为庆祝周老大诞辰二十周年,我特意献歌一首以兹祝贺。”
说的人表情正常,听的人却笑翻了。
“什麽诞辰二十周年……哈哈,小维你可真够逗的。”
“请大罗为我吉他伴奏。”闵维大牌得像一个登场演唱的歌手。超爱吉他的大罗拿起随身携带的吉他不甚熟练地调音。被平时敬佩得不得了的小弟点名伴奏,他还真兴奋。
“四三拍的。”闵维看了他一眼兴奋得不知如何调弦的手,便唱了起来。
本来听到大罗吉他发出颤抖的声音时还在嘻笑的众人,在听到闵维声音後都静了下来,有些发懵地听著。
因为,唱歌的人太过认真。
我等候你
希望开爆丽的枝
我守著心的怯懦 灯的昏黄
在卑微的心跳中热切地期待著你
温柔来临的笑意
我等候你
热情冷於冰封的地
心是远烟中的孤岛
在怒涛深海间 沈浮 灭顶
心伤地哭泣
你高贵的目光
在我所不能企及的某个高空
俯视莽莽苍涛间 我的陷落 我的死亡
看我咽下最後一口不甘的气息 沈入
亿万年深处的海底
某处,有一颗被岁月遗忘的沙砾
卑微的心上
还刻著你
当时的笑意
───
去他妈的海枯石烂的游戏
这全都是在大放狗屁!
闵维清晰顺亮的嗓音伴著老罗有些沙哑迟钝的吉他音,构成一种抒情似的和谐,室内众哥们都听得怔住,直至伴著老罗那一手重重划弦而出的最後两句铿锵之语,才如梦初醒。
於是众皆哗变。
“这最後一句算什麽嘛,去掉去掉,人家听得乱沈醉一把的。”
“不行,取缔取缔最後的尾巴,再唱一遍。张大妈,麻烦你拿笔记下,今後作为我爱情的主题曲。噢~伟大的爱情,我是你卑微的俘虏……”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什麽爱情的俘虏,周老大,我看你是咱们班‘香香公主’的俘虏才是真的……”
周老大虎目一横:“讨厌~”声音倒是嗲嗲的。
“刚才所唱曲目:‘小维之歌’──词作者小维;曲作者小维;原唱小维;伴奏老罗。一切版权均属原唱所有,翻版必究。”
献完歌後的闵维还站在前面正儿八经地做歌曲後续介绍,不肯下来。这一句後,便被爆笑中的众人拉了下来往死里搓揉捏打。
一时KTV里,虎啸狼号惨不忍闻。
尽情和室中兄弟欢闹了一晚,闵维心情舒畅了不少。很容易支开被啤酒弄得晕乎乎的哥儿们,自己另寻了条僻静的路走著回校。
自己这是怎麽了?自从发生那件事後便著了那人魔似的。经过前日自己那麽狠命的毒骂,大概自己真和他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吧。
闵维沿著校外河岸静静地走了许久才回寝室歇息。
等你
不止在街头 任人潮过肩的涌动
……
……
等你
……
不止在午夜 任睡意迷眼的朦胧
……
…… 夜泊秦淮 10
“闵维,周末能来我家吗?”夏彤彤背著双肩包,齐耳短发显得清秀俏丽。
闵维心里有些诧异,夏彤彤从未邀请他去她家,这次……
“你生日?”
夏彤彤娇嗔道:“你这人,我生日都记不住了,该打!”
闵维笑笑。他和夏彤彤高中时就认识了。发展到现在这种近於男女朋友的亲密关系,其实他是另有用心的。不过到了现在,他那个心眼似乎已没了用武之地。
“这不太好吧,你宝宝还从未见过我,而且我们……也还没完全到那种关系,咳,总之,这样让我去见你爸总有些突兀……”
闵维不想去,他现在只庆幸自己和夏彤彤都陷得不深,两人之间关系一直乍明乍暗,并不像一般恋爱中的少男少女,是以,这样低调的行事让室内一众哥们都不知他有了“女朋友”。
“不用担心,我早给爸下了通知,说我会带朋友回去。”
“只我一个?”
“当然。那可是我们的家庭晚餐,而且……”夏彤彤故意拖长声音,显出一丝专门的诱惑。
“你很想见的人也会来哟。”
闵维心一跳,他知道夏彤彤知道他一直想见的人是谁。最初他和夏彤彤走得很近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个人。当然不排除他对夏彤彤确实比对其他娇柔做作的女孩感觉好很多。
“你是说……”
“对啦,就是你超级崇拜的我那个秦叔叔啦。”
“他真会去?”
“当然,他和我爸可是二十几年的同学十多年的创业战友关系。听我爸说,我没出生时,他们就好得如胶似漆啦。”
闵维听了不舒服地皱眉:“小姐,你别乱用成语好不好?”
“怎样?去吧……我就知道,哼,我真怀疑你和我交往是不是别有用心,而目标就是我秦叔叔。”夏彤彤故意气撅著嘴。
“拜托,别乱用词语好不好?我们应该还算不上正式“交往”吧。”
“还不算?我们都已经接过吻了耶。”
“那可是你提议说想看看接吻是什麽感觉我们才吻的……再说,那也不是真正的接吻啦……”
温柔的啃吮,仿佛要将他整个人融化似的,让自己想不顾一切就那样把身体交给他的……那才是真正的吻。
以前闵维总觉得周围那些处於恋爱中的人的半痴半傻让他很不能理解。自己不就是也在“恋爱”中吗,为什麽就没像别人那样死去活来的。而那种被传言说看见某人便会“脸红心跳”的症状,一样也没在他身上发生。
反倒是被那个人抚摸亲吻的那一瞬,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触摸到了。
那种货真价实的,属於恋爱所独有的魔力的华丽外壳,自己已经真正触摸到了。
秦淮天抱著一只庞大的加菲猫走进夏家客厅时,就看见了正沙发上坐著看杂志的闵维。影像返回大脑皮层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视网膜成像系统出了毛病。不由停住了脚瞪大眼细细地看。没错,就是那三天前揍了他一拳,骂了他一通,最後还在他名片上踩了一脚的小鬼。
“淮天,怎麽了?”夏培文发现他表情有些异样。
而这时,一声莺歌语从厨房传出:“秦叔叔。”
“生日快乐,彤彤。”秦淮天送出礼物,然後抱了小寿星一下。
夏彤彤跳著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後回头对坐在沙发上的闵维说:“闵维,快过来呀,这就是我秦叔叔。”
闵维很有礼貌地走了过来。他今天穿了件淡玛瑙色的竖领薄羊毛衫,下面罩了条浅灰白的休闲裤,白皙洁净,衬得他剔透玲珑的气质越发出众。
秦淮天看著他大大方方地向他走过来,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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