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BY佚名【完结】
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一)这一年的冬天非常冷。走在大街上,仿佛呼出的呵气都会顷刻间被寒冷凝固,连街道也一如在城市里盘桓的那条江一样冰封着。几乎不用哪怕一个简单的过程,身上就会被冻透,羽绒服即使没被偷工减料,也会感到它御寒的吃力。所以,这样的气温底下,最好的防御就是躲在温室不要出门。
那个“陪聊”男孩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寒冷的夜里,敲开我住处的门,希望我留他住上一晚。他叫雨辰。当时,雨辰还只是单纯的“陪聊”,不做MB。他来的时候,元峰正在我这里。元峰也是圈里人,但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我打开房门,雨辰的样子让我没有立刻认出他来,楼道里很昏暗,之前我们仅仅见过一面,而且此时他整个人又显得十分落魄,就像被追击的逃兵。我这样说并不很夸张,因为他的确是在被人追击。
见我打量他的目光很陌生,雨辰就笑了一下,在我看来那笑很艰难。然后他报上了他的网名,说:“我们见过面的……”
哦,听到了他的声音,终于辩出我们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见过面”的了,因为语言和声音是他工作的手段,这就实在不能被我忽视掉。但我们只是主顾关系,并没有超出此范畴的交往。何况这男孩虽说眉眼间游弋着从象牙塔里带出来的文秀,但仅仅一次简单的“商业”交往,他不能打动我。因此,他找到我住处来,就令我觉得意外和不耐烦。
[雨辰是在什么情况下找到我的,我觉得还是他自己来说的好。我在网上浏览时偶然间发现了他的博客,下面我引用了一些雨辰日记的内容,都是与我有关的部分。]
(雨辰——)
从货场老板那里逃出来后,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惟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小维。小维并不是能够投靠的人,我也没想投靠他,甚至连他姓什么都还不知道呢。他只是我的一个顾客。可除此之外,我已经没什么去处,只能在街头流浪。而我此时已经贫病交加,怎一个惨字了得!
找到小维的住处时,我完全不知道他能不能收留我住上一晚,只是在闯大运,闯得来最好,闯不来再说。看得出,小维感到很意外,也很冷淡。
他的出租屋不大,只有一间房,站在门口,屋子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我也看见沙发上做着一个男人,我的第一判断:他是小维的男朋友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很不自在,我跟小维还都不熟呢,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太冒失了!可感觉上的东西都是自然的流露,下意识的,甚至是没经过大脑的。我知道自第一次见面我对小维就有了好感。很强烈。所以我相信一见钟情。
屋子里的温度仿佛阳春时节的和风一样扑打在我的脸上,裹挟着一股浓浓的男人的气息,这令我无比的迷恋。要知道我已经在街上转了一天,早已经冻成了透心凉。这可是东北的腊月天气,我从小就知道腊七腊八冻掉下巴的口头语。
“你怎么找这儿来了?”小维面无表情地问。
我真冷啊!僵硬着自己的下巴想:你一个公众人物,找你还不容易吗。可我没有解释,牙齿轻轻磕碰着说:“能帮个忙吗?”
小维并不让我进门,问什么事。我想进屋说,“我快冻死了……”
小维见我筛糠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恩样的放我进去了。
屋子里的温暖、舒适猝然令我有些感动。想坐在沙发上歇一歇,我的腿脚几乎都木了,可小维没请我坐。他依然面无表情地说:“有话说吧,我有事呢。”
我知道他有事,那不在沙发上活生生地搁着呢吗。我看了一眼小维,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说:“真不好意思……”
这时,那男人对小维说:“你叫了外卖?早说啊。”
这话很刺耳、很难听。但在人屋檐下,我得忍。心里对那男人的歉意立刻打了折扣。他说着就一边往外走,一边轻慢地打量着我,道:“伺候得到位点呵。”
我虽然没有言声,但我知道我回敬他的目光一定很硬朗。男人就推门出去了,小维也没留他。我忙对小维说:“我实在无处可去了,才来打扰你,能不能让我在这里住一宿,只一宿……”
小维打断我,微皱了眉头说:“这不方便,你看到了屋子这么小,你还是另想办法吧。”说着就开门送客。小维这样的态度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并不感到难堪,何况这室内的温度令我迷恋不已。于是我拧在那里不动,打定主意轻易不会出去。
“我是真的没处可去了,你是我在这里惟一熟悉的人。”
“我们熟吗?”小维笑了。“要那么说,超市的收银员也是熟人了,我也收留?”
“你的话有道理,可外面那么冷的天,咱都知道路有冻死骨的句子……”我非常想幽默一下,可小维似乎并不觉得幽默,说:“随便让一个陌生人住进来,是不是太搞笑了。”
我听了忙翻出自己的身份证、毕业证递过去。小维看了,尤其仔细看了我的毕业证。这时,我感觉出了他的态度有了些微的松动,就说:“这东西就放在你那儿吧。”
“这玩意儿到处都可以做。”但小维还是扔在了电脑桌上说:“只一宿,沙发上对付吧。”
就这样,我在小维的住处,确切地说是在那张沙发上住下了。
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二)
说心里话,之所以同意雨辰在我这里住下,是他的大学毕业证让我动了恻隐之心。我记起当初自己大学毕业来到这里时,也是度过了一段挺惨的日子。
第二天我起床后发现雨辰还睡得很沉。但我得工作了,他必须离开。被我叫醒后,他缓缓地把眼睑张开,似乎张得很辛苦。然后他试图坐起来,可看上去缺少足够的力气。
“我病了,想再躺一会儿……”他声音含在喉咙里,很含混,仿佛每个字都热辣得能烫他自己的嘴,所以他不敢把它们畅快地吐出来。
我意识到昨晚的怜悯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哥儿们,没信誉了吧,昨天怎么说的?赶紧的吧。”
雨辰听了,没再说什么,做了一番艰苦卓绝的挣扎,终于起身,把自己的惟一的家当——一只旅行包提着出去了。可没走多远,就一屁股坐在楼梯口。
我再次动了恻隐之心,总不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一把“冻死骨”的吧!我还没那么铁石心肠。于是开车把他送到了医院,这在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他身上几乎一文不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为他垫付了一千块钱的住院费。
雨辰得的是急性肺炎,在医院住了两天就明显好转了,所以他赶紧出了院,他住不起。回到出租房,他一面感谢了我,一面保证一定会还钱的。又问我给他垫钱是不是太冒险了。
我说:“你的证件不在我这儿吗,跑了和尚还跑了庙,除非那玩意儿是假的。”
雨辰说:“当然是真的。”
见他每天还得去私人诊所挂吊瓶,我就没好意思赶他走,我说过我没那么铁石心肠。但我这里也不是慈善机构,所以我要求雨辰既然住在这里,就要有卫生的习惯,勤洗澡、洗脚什么的。我对他说:“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洁癖。要不我受不了。”
雨辰忙应承说:“我知道,知道……”又说:“我会立刻打个工,除了还钱,还要掏一半的房租。”
我清楚,元峰似乎对雨辰有些兴趣。
有的时候那家伙就会嬉皮笑脸地问我,“那个小弟弟是不是挺消魂啊?”
我不置可否。
元峰说:“那孩子挺有型的,是我喜欢的那一款,你让我也用用。”
“你他妈真色。”我笑他。
“都是哥儿们,利益共享啊……”
我说:“你享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以为这不过是玩笑,但元峰却是以玩笑的口吻说着认真的话。后来,他真的就把电话打到了雨辰的手机上。
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三)
我也许正在交霉运,住进小维这里前,我在一家卖场做搬运工,在搬运工艺品时,不慎手上一刺,整整一箱的工艺品全撂在了地上,稀里哗啦了一地,价值两千六百块。简直沮丧到了极点。没什么可说的,我必须照价赔偿。可钱呢?
拿不出钱来,老板当然不会答应,甚至担心我跑了,就把我弄进一个小办公室里,派个人看着,逼我打电话张罗钱来。我哪儿张罗去?家里肯定没戏,在这里又没有熟人,就只好赖着。后来趁人不备逃了出来,老板的人在后面追了好几条街,算是给甩掉了。惨!
那边,货场老板的人随时会来追债,这边又欠下了小维一笔医糖费和房租,现在我必须尽快地赚到钱,虽然在一家写字楼找到一份打字的工作,可每月六百多块的工钱除了吃饭实在节余有限。
但这时,我接到了元峰的电话,他说:“兄弟,想乐一乐的话,就找我。当然,我不让你白干……”
当时我听了还挺来气!平时就觉得元峰对我太不尊重,眼神也是轻佻的。可因为他是小维的朋友,而且我暂且也还闹不清楚是哪种意义上的朋友,就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忍了。现在又打电话让我做MB,这就有些欺负人了。所以我在电话里挺冲动,说:“你最好去配种站!”
可后来我反而觉得元峰其实是给了我一个提示,如果想尽快还债并支付房租,这似乎也是一条简捷的路子。也就是说我真的要做MB了吗?记得我第一次做陪聊见到小维时,心里却是暗想过的,如果小维有进一步的需要,把陪聊发展为陪睡,我也是愿意的,因为对方是小维。其实,喜欢一个人就简单到没有任何的底线可言。当他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就意味着你会不由自主地逼迫自己向曾经遵循的规则妥协。但小维的眼睛里有我吗?我不知道。
可现在我要去做MB了,为了生存。这是另外的一种妥协。两种妥协都是放弃。不同在于:一个是缘于爱,一个是迫于生存。在这样的时候内心的任何规则和原则,都抵不住一把逼在脖子上的利忍,那是生存的利忍!我似乎只剩下这华山一条路。陪聊和陪睡一字之差,但在我来说中间仿佛横着一道鬼门关。可即使是鬼门关,该走也得走,除非还有其他的路径。这样胡思乱想着,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上午我显得萎靡不振。一篇两千多字的稿子打了一个多小时,还差错连篇。精力总也集中不起来。本想午休的时候睡上一会儿,可趴在桌子上就是睡不着。
晚上下班,进小面馆要了碗打卤拉面,味同嚼蜡般的吃了。正是傍晚,小面馆的生意很红火,食客来来往往,都是没心没肺、心无挂碍的样子,令我羡慕不已。
出了面馆,我摸出手机,想拨元峰的电话,可手指却像在抵触着按键,仿佛手机是爆破的遥控装置,一按就会有爆炸发生。所以我几次也没把那串号码拨全,总是半途而废。
直到感觉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得快麻木了,才长出了口气,把电话拨了过去。
元峰一听到我的声音就笑了,说:“又要建议我去配种站?”
我无言。觉得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再不开口的话,我几乎就要在沉默中放弃了,显然我的潜意识又不让我放弃,于是我说:“就按你说的吧……”
元峰说:“我说什么了?”
这嘴脸我厌恶。我忿忿道:“这就没意思了吧……”
“就是说配种站要送货上门了啊。”元峰道。
我终于气急,狠狠地关了电话。
元峰的电话立刻又打过来。我坚决不接。元峰无奈,最后发了条短信——
开玩笑的,你这么计较还混什么混哪?!
我觉得他说的是,跟这种人计较多没劲呢。自己不是要赚钱吗,他是驴是马是王八蛋有什么关系呢。按说我也是可以再联系别人的,但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次,未免紧张、胆怯、茫然。不管怎么说元峰也算是熟脸熟面的,就算谈价什么的也不至于羞口。而且最令我感到别扭的是“做”,我是毫无经验的,也许到时元峰不会难为我吧。
想着,我就又拨通了元峰的电话。
“想明白了?”元峰说:“想干这行,你就得放下架子,把自尊当内裤穿在里头……哎,你穿什么颜色的内裤?我喜欢白色的……”
厌恶感撞上心头,我匆匆说:“少废话,你定时间吧。”
时间定在第二天的晚上。 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四)
这天,雨辰回到住处时,我在上网,他就悄没声地去洗澡了。这个澡洗得时间很长,究竟多久我没有计时,但待他洗完时我都已经躺下了。
雨辰从卫生间出来也在沙发上躺下。可没一会儿他坐起来了,然后躺下去,再坐起来,又躺下。三番五次地折腾,那老旧的沙发不堪重负地连连抗议,把本已进入朦胧的睡眠状态的我给弄得清醒起来,很烦,就没好气地说:“你撞着什么了?消停点儿行不?”
半晌,躺着的雨辰悠悠地说:“觉得浑身烧得慌,也许是刚才洗澡搓狠了,皮肤像是被火烤着一样难受。”他又坐起身来,问:“小维哥……你渴吗……”
我翻了个身,把脸对着雨辰,“是说梦话呢?要不是你这么折腾,我早爪蛙国去了,渴什么渴。”
“我有些渴……”雨辰说着就自己起身去冰箱拿了罐饮料起开,喝了几大口。
我不再理他,很困,不久便又迷瞪过去。可突然间,我听到了床前有了一些动静,是若隐若现的呼吸声。这在静谧的夜里,简直辩不清楚这是在梦中还是在梦外。在我确定了我还没在梦中的刹那,忙把眼睛张开,吓了一跳,雨辰正站在我的床前。
我愈加不耐烦,气道:“你闹的什么鬼?!半夜三更的……”
雨辰轻声说:“我能睡你的床吗?”
我听了就打开床头灯,觑着眼睛看。发现雨辰几乎是一丝不挂的,说几乎,是因为他还穿了一条紧绑绑的三角内裤。我说:“你耍呢?”
“我……沙发上不是很舒服……所以……”雨辰用手影着下身本已罩在内裤里的敏感处,神情十分难堪。
“不行。”我不容商量地说:“我不习惯。你知道我毛病多。”
雨辰的目光一直落在地上的一角,并不看我,显得很是慌乱。他嗫嚅道:“我是干净的……”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雨辰的目光虽然还在地上,但语气却不再怯懦,“我是说,我是干干净净的,我的身体从来没被人碰过。”
“那又怎么样?”我似乎已经明白了。
雨辰终于把目光与我对接了,他说:“你难道就那么讨厌我吗,连碰都不愿意碰我吗?”
我坐起来,仔细打量着雨辰,“你到底是不是在梦游?”
雨辰望定了我,“我真的是干净的……”
我笑了,“哥儿们,是不是觉得欠我钱有压力了?我跟你逼债了吗?没有吧。要卖身还债?你挺有创意啊。”
雨辰说:“不是。今天……我很想跟你在一起……”
我哭笑不得,“你觉得自己值多少?让我睡你几次能把那笔钱摆平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误会我?”雨辰的神情似乎很是沮丧,“这跟那笔钱没有任何关系,我会一分不少地还你的。我要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真的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但我的心里依然在不由自主地拒绝着。我并不是元峰所言的“性冷淡”,其实,一直以来,大学时候的一段爱情还始终没有放下。虽然我知道那是迟早要放下,而且是必须要放下的,因为一切已经成为过眼烟云,可我想我需要一个放下来的过程和一些时间。夜夜梦魂休谩语,已知前事无处寻,对此我还是十分理智。
沉吟片刻,我说:“睡觉去吧。”
突然,泪水冲出了雨辰的眼眶,吧嗒吧嗒地滴在他的胸上,是亮晶晶的一个点,但立刻滑落下去,变成亮晶晶的一条条线。他逼视着我,“那我问你,你喜欢元峰是吗?”
我觉得他这话很无聊,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情,于是我道:“好了,赶紧睡觉去吧。”
雨辰固执地盯住我,“元峰只不过是在跟你玩,这边跟你玩,那边又玩鸭!你以为他认真地喜欢你?别自做多情了。”
我听了雨辰的话后很是不舒服。不管我跟元峰是哪种意义上的朋友,但毕竟我和他还是比较合得来的,我甚至想过,有一天我可以重整河山了,我要接受的人就一定是他,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此时我想我的脸上已经有了愠色,并不是完全针对雨辰,因为他说道元峰玩鸭,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不舒服。我有些躁了,“听见没有,睡觉去!”
雨辰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到沙发那里去穿衣服,确切地说那不是穿,而是把自己往衣裤里面塞。然后鞋都没提上,趿拉着就窜出屋子。 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五)
刚才衣服穿得太猛,到处都不舒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扭曲的。疾走了一会儿,又不得不停下来,在路边把身上里里外外重新整理了一下,也趁机想想去哪里过夜。
虽然已经到了二月末,可东北的这个时节正是春寒料峭。夜里还有冬月才有的寒冻。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街上这样逛下去,有心找个网吧包夜去,可明天要工作。而且昨天一夜就没睡好,现在觉得自己随时都有瘫软下来的可能。所以,在一家网吧的门口我徘徊了一会儿,但还是没有进去。最后,我没有犹豫,掏出手机拨了元峰的电话。
“我改计划了,现在就想去你那里。”我对元峰说。
元峰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策划。我来到他的住处时,他正在电脑上设计一个性保健品的平面广告,见了我说:“有的女作家用身体搞文学,我在用身体搞艺术,太投入了。你是及时雨……”
我看了一眼显示器上半裸的一男一女,又看了一眼他果然亢奋起来的身体,一笑,“你那也是搞艺术?快别让别人听见。”
“你来了,我就什么也不搞了,只搞你。”说着他扒掉了上身的衣服。
“有酒吗?”我突然有些恐惧,感觉身上一阵发冷,可攥着的手心里却全是汗。我说:“我……有点冷……”
元峰果然拿了瓶红酒过来,说:“我还真就喜欢你这样招人疼招人怜又带个小倔脾气儿的。”
“有白酒吗?”我问。
元峰再拿来瓶本地的“原浆”烧酒。我接过来对着瓶嘴就灌了几口。“白的过瘾。”我说。
“小维肯放你出来吗?”元峰问。
“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又喝了一口,感觉身上腾地热了,脑子跟着有些飘。“他碰都不碰我,讨厌我。”
“那厮也许干得出来。”
“我白给,他都不要……”
元峰乐了,“太离谱了吧,他?”
“我把自己洗得蜕了层皮,基本一尘不染。可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你赶紧睡觉去吧!他让我自己去睡。呵呵……”我说着笑了起来,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只是抑制不住。
元峰说:“那厮冷血!管他呢,我这儿是热血沸腾的……”
说着他已经把他自己脱成了裸体。然后看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也得脱,我也必须脱,因为我是来干活的,把自己脱成他那样是我活计的前奏。
我开始脱。脱得有些慌张。让我想起被货场老板的人追得慌不择路的那种灾难感,我现在就又进入了这种状态……
终于我脱干净了。我看着他,不得要领。说真的,我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看着一个XX的男人,比在公共浴池里要不自在得多。但我没有丝毫的亢奋,因为我知道这个男人一会儿就要做我了,至于他要怎么做,我一无所知。就像去电影院看一部新片,什么故事、什么情节一概都是悬念。我有些怕,担心即将上映的是一部恐怖片!我怯怯地问:“会疼的吧……”
元峰就笑了,“看来你还真是个雏儿……”
说着他抓住我的胳膊一扯,就把我掀翻在床上,然后上了我的身子。我趴在那里,做最后的努力,说:“别让我出血行吗?”
而此时的元峰已经喘做了一团,他无暇顾及我的话,其实他也无须顾及我的话,我是来这里为他提供服务的,既然我得工作,就不能凡事计较。但我紧张得几乎要死了,两条腿紧紧地摽在一起,似乎在抵制着元峰的进犯。但其实那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姿态,元峰只需用他的腿一别,就瓦解了我脆弱的防范。他如愿以尝了。他进入了我的身体……
在他急风骤雨的高潮来临时,我感到了撕裂般的疼痛。但我坚持着,我知道他不会让我永远这样疼痛下去。果然,他泻洪般地结束了一个回合……
应该说,在他进入我身体之前,我是有突发的快感的,虽然来的快,去的也疾。毕竟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跟一个男人的肌肤之亲,那感觉很特别,让人没来由地亢奋,这大概就是本能。当然,元峰是个清爽的男人,如果抛开先入为主的抵触和这种怎么也密切不起来的主顾关系,他其实并不很令人讨厌……
第二天早上我要离开了,我们的关系结束了。我们得结帐,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元峰赖在床上不起来,他因可以在家里做设计,便要睡懒觉。可他不是要赖帐,他的声音从睡眠里懒洋洋地钻出来:“钱夹在我裤兜里,你自己拿吧……”
我不客气,果然在他裤兜里翻出钱夹,拿了我该拿的。
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六)
本来我是要立刻自己租房的,可那价格我吃不消。有心租公寓,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
晚上下班后,我在一家小吃部吃饭,觉得昨天在元峰那里喝了些白干烧酒后飘飘忽忽挺好的,就要了半斤。于是就着烤串和热气腾腾的拉面喝了。果然身心的疲劳都被酒精驱散了,还有一些感动,似乎没什么缘由。
望着窗外的夜色,我想,还得回小维那里睡沙发。我明白,小维对我没有任何的感觉,否则不会那么决然地拒绝我。可毕竟人家收留了我,还为我垫了医糖费,又没图我什么,送到床头都不要,就觉得那小维还真不是一般战士呢。因此刚才的感动就有了线索,是因小维而有的吧,说不太清。
我不知道自己的酒量还挺有潜力,半斤下去,并没有晕眩之感。赶紧买单回去,我担心会后返劲儿,待会儿回不去了。毕竟这还是我第一次喝这么多白酒,自己也没个深浅。
小维在洗澡。卫生间的门半开着。一进来我就看见了水雾里背对着我的裸体的小维,我呆在了那里。小维的身材真养眼啊!宽肩细腰长腿,体肤在水光中呈现着柔滑的质感,那质感又似乎带着无以名状的气息已经窜出卫生间,直逼我的心门!我猝然感到自己依然还是那么的迷恋他,尽管他昨天夜里冷冷地驱赶我去睡觉。但我想我对他恨不起来!即使心里有怨怼,但当这样湿淋淋着身子的他呈现在我眼前时,我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筋络都已经柔情似水,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半晌,我缓缓走进了卫生间
我知道雨辰进了卫生间,但我没转身,说:“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完。”
可雨辰没有等,突然从背后把我紧紧地抱住了。喷头的水立刻把他的头脸淋湿,我只好把淋浴器关掉。
我耸了他一下,说:“这是性骚扰你知道吗?放开。”
雨辰不放,有些赖皮似的。
我又耸了一下,无奈雨辰抱得太紧,我的耸没有任何的意义。“你借酒撒疯,我不理你!赶紧放开听到吗……”
雨辰就是不放,也不说话。
“你知道我有洁癖的毛病,很受不了你的酒气,我会恶心的……”我试图跟他商量。
可是,雨辰这时蓦地吻在我的耳窝处,温热的双唇翕动着,舌尖若一只脱兔,在那里弹跳腾挪。
麻麻痒痒的感觉使得我心惊肉跳,尤其是雨辰在我耳畔急促的呼吸,更不亚于咆哮的飓风。我一歪头,似乎把雨辰的唇甩开了,可那嘴却又立刻咬住了我的颈胛。
雨辰当然不会使劲,只是含着、吮着,像是要把我的那一部分吞掉一样。我的反应却异常强烈,一步窜到水池那里呕了起来。后面的雨辰被我带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他却也是满心的气恼,可看见我涨红着脸,脖子上青筋暴跳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但毕竟心里不痛快,咕哝着:“太夸张了吧……”就出了卫生间。
待我呕够了,一边用浴巾擦着身子,一边走出来。看得出雨辰虽然心里挺不舒服,可见了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小维哥,我喝高了……”
我扫他一眼,“不看你喝高了,我早抽你了。”
“可我不至于就这么恶心吧?”雨辰依然耿耿于怀。
我不客气地说:“我警告你,再喝成这样你不要进这个屋子。你自己闻闻你那身酒气恶心不。”说着我就开始四处喷空气清新剂。
“你这是欲盖弥彰。”雨辰躲着那雾状的液体说。“我知道你烦我。”
“知道就乖乖的。”我说。
“MyGod!贫莫贫于不闻道,我还不够乖?”雨辰叫道。
“地板倒是擦得挺爽。”
“大哥,听到你一声肯定,比拿奥运金牌都难。”
喷完了清新剂,我一边打开电视,一边说:“以后再喝成这样,你就不用进来了。”
电视里恰好在重播我的那档节目《感性123》,我向来有些怕跟别人一起看自己的节目,简直就像是在受审一样难受。于是马上换了个频道。雨辰忙说:“别换,就看你那个123。”
见我不理,雨辰便自己拿遥控器换回来看。我只好随他去了。半晌,见雨辰那里没了动静,我说:“你‘陪聊’的时候不把主持人好一个痛扁吗?”
雨辰说:“那是扁别人。当面扁你?我脑子又没进东西,找那不自在呢。”他看着电视屏幕又道:“你的节目看起来挺舒服,喝茶一样,浓淡相宜,可口儿。不过……”
我不言声,等着他的下文。
雨辰瞟了我一眼说:“不过,茶终归不是酒,没有那个烈性劲儿,要醉就咣当把人往地上撂,整糊涂了不要紧,他记住你了。太舒服了反而就少了特点,红没问题,可要成大牌……呵呵……”他只看着我笑,不往下说了。
我没有吱声。
雨辰笑嘻嘻地说:“知道你不爱听逆耳的,人人都喜欢表扬与自我表扬。我多嘴。”
我笑道:“你还真是陪聊的料。”
跟城市长大的男孩最大的不同是,雨辰的身上很少有什么娇气。住进了我的出租房后,知道我爱干净,所以每天打扫卫生成了他的必修课。本来就没钱支付房租,再不勤快些,他显然过意不去。但有时候也难免好心办不成好事,一次他把我的一件衬衫用洗衣机洗了,结果落了我一顿埋怨,“这种衬衫是不能水洗只能干洗的,让你给废了。”
雨辰一脸的窝囊相,明明是在帮人,可帮了个倒栽葱。就咕哝道:“大不了我赔你一件……”
把我说得仰头一笑:“你一个月赚几个子儿?三个月的工资够吗?”
雨辰咂舌,不敢再吭声,他应该没想到一件衬衫会这么多钱。仔细看了看,“也没见跟普通的衬衫有什么不同,就搞成天价,太暴力了。我去卖血好了。”
我说:“倒是个来钱的路子,只是得有线人。你有吗?”
“没有。”雨辰说。仿佛在跟谁赌气。
可第二天傍晚,我刚剪完一个片子还没出编辑机房,就接到了雨辰的电话。雨辰说:“我要去卖血,你帮我联系个线人吧。”
简直哭笑不得,“你有病啊,一件衬衫也至于的,我不依不饶了吗!”说完就收了电话。
可雨辰的电话立刻又打进来。我满心的厌烦,没好气地冲着电话道:“你有完没完?”
“小维哥……”
雨辰的声音十分犹豫,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我是真的要卖血,因为……我欠了人家的钱,现在他们正在逼我还呢……小维哥,你帮我联系个线人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觉出雨辰是遇到了些麻烦,果然。
雨辰说:“他们不让我动,所以只能给你打电话。除了去卖血我没别的办法……”
我认真了起来,“你在哪儿?”
雨辰就说了一个地点。我笑说:“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屯儿种庄稼去多省事儿。”又道:“等着,我马上就到。”
在一条胡同里,我老远地就看见两个穿保安服的小伙子一左一右挟持着垂头丧气的雨辰。
刚才雨辰下班的时候,正要去坐公交车,突然就有人冲了过来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他吓了一跳,待稳住了神一看,原来是货场的两个保安。他们说:“哥儿们,你别怪我们不仁义,都是混饭吃的,我们也是奉命不得已。你还是把钱还了吧,要不咱们都不得安宁。”
雨辰知道他想逃脱是很难了,而且他也想做个了断,只好给我打了电话。
我朝他们走过去。那两个保安反而有些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小声嘀咕,“咋把电视台的整来了呢?”“没带摄象机吧……”
雨辰没好气地说:“放心,他是我朋友,私人身份,不是来暴光的。”
保安将信将疑,望着走近的我不说话。
“欠他们多少钱?”我不理睬保安,问雨辰。
雨辰小声说:“二千六。”
见有个保安还在抓着雨辰的衣领,我感到很别扭,拧了眉头说:“你放开他。”
那保安也就放开了。我再问雨辰是什么债,弄得绑票似的。雨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我也就没再说什么,一面转身往胡同外头走,一面说:“找个取款机吧,我没那么多现钱。”
于是三个人就都乖乖地跟上来。然后都上了我的车。
在路边取款机取了钱,交给雨辰的时候我说:“你还是亲自把钱交给老板去,记得要收条。”
雨辰接过钱,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泪水。他快速地抹了一把,点点头,说:“回去我也给你留个欠条,这钱我会还的……”然后转身跟保安一起去货场了。
(雨辰——)
本来我是不大信运气的,以为事在人为才是硬道理。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太霉、太糗、太糟糕了。欠小维的住院费还没还上,现在又出来了一笔新的债务。虽然知道不会再被货场老板追债了,可我还是沮丧到了极点。这笔欠款使得我的压力变本加厉地大了,试想,来这里还没怎么着呢,先整了一身的债,这对我曾有的坚定信心绝对是个重创。
晚上下班前,我给小维打了电话,知道他下班没什么事情会按时回来,我下了班就去买了些蔬菜、熟食什么的,回来后就进厨房弄了起来。白天的事情,我在小维跟前挺难堪的,想亲手做些菜算是表达谢意。
说起来干“陪聊”还挺可笑。那时我在网上弄了个帖子,打算干的时候也是有一打无一撞的,可没想到,帖子刚贴好,糨子还没干呢,便接到了一单生意,就是小维。我们都知道彼此是GAY。
与顾客小维见面是在一个周末的晚上,地点是小维选的一间酒吧。感觉上,小维比我年龄稍大一点,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挺酷,戴一副窄式墨镜,头发有些长,间杂着不太显眼的暗红色挑染,衣着也蛮时尚。显然这是个男人。
当时,我觉得小维像是干艺术的。但不是画画的,没那么邋遢不羁。也不像唱歌的,没那么张扬放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沉默,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半天不说一句话。我很紧张,毫无经验可言,这毕竟这是陪聊的处女秀,秀成什么样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过河还能摸石头呢,我现在连石头都没有,只能闭着眼蹚水了。我一时不知该怎样开场,就像唱不太熟悉的歌,听着前奏不知从哪儿往里进。
见我不“聊”,小维说:“不陪聊吗?聊吧。”
我忙问他对什么话题有兴趣。小维则喝了一口干红,说:“随便。”
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为难,就一边转头去看悬在半空的电视画面,一边说,聊聊电视节目主持人也行。
简直是对方递过来一根救命稻草,要不然我难堪得要窒息了。看来赚什么钱都没那么容易,哪碗饭都不是好端的。所以觉得这个老兄还真没难为我。于是我也喝了口酒,一小口,知道在这里是不好牛饮的。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有了个话题。就像订货方下了订单,供货方就得照单供货,我必须得供货,我违约不起。所以我得聊主持人。都聊了什么,后来我几乎都不记得了,只是在聊的过程中暗暗要求自己不要停下来,说!说!说……我判断不出对方对自己的“聊”是不是感兴趣,看上去他没什么表情,也不怎么搭话。可我的自我感觉很糟糕。
不久后,我就知道了这位顾客的真实身份,他竟然是电视台综合频道的节目主持人,在节目里他就叫小维。怪不得让我聊主持人呢。我不禁在心里叫苦不迭,虽然不大记得说了什么,但免不了外行地说了些令小维感到无知、可笑的话,实打实地班门弄了把斧。
小维的主持风格流畅、自然、清新,说真的,我对他有些许的崇拜。而他的本人,总体上给人的印象是挺随意的。也许就是这样的印象才给了我信心,在我可以说是贫病交加的时候找上门去。
干陪聊也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要不是在什么地方又听到了宋丹丹的那个小品,还真想不到陪人说话、聊天可以成为一种赚钱的职业。那时,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一个多月,一直也没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我又决不让自己沦为一名民工,否则还上几年大学干什么,高中毕业直接进城打工,老爸也不必每年为我的学费发愁了。本来学数学的师范生毕业后是可以回乡里的中学任教的,可我没有回去。上了大学就是希望能离开贫穷的乡村,哪能还走回头路?所以离开老家走进城市时我很决绝,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要说来这里也并不是盲目的,我是奔着一个叫“雪花飘”的网友来的。我们在网上很聊得来。于是认认真真地聊了一个星期后,我决定来找他。可没想到雪花飘跟我飘了雪花。来到这个城市后,已经在电话里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可雪花飘就是迟迟不露面。再把打电话过去,他的态度就有了个大逆转,推三拖四的。我不会那么蠢,知道一定是有了缘故,很可能雪花飘已经到约定的地方来过了,在暗处把我评价个够,然后撤了。我知道自己是被雪花飘给退了货。
当时,我站在马路上对着橱窗看里面的自己,有一些清秀、有一些帅气,哪就烂到被退货的惨境呢?心里有了遭暴殄的伤痛。
所以那些日子里,我就在这种伤痛中开始找工作的。要让自己在这里立下脚来,对此我很决绝。虽然是奔着网友来的,但网友只是提供了个方向。如果没有这段网恋,我依然也要走进城市来,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这是我无悔的抉择。即便在城市里屡屡被用人单位拒之门外,三番五次应聘不果的时候,我也没有退缩的意思。这个城市不是我的,要挤进来自然不会轻而易举。所以我不气馁,以为机会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只是目前阴差阳错的我们还没能邂逅而已。
可我首先必须要解决的是生存问题。
家里揣来的一点钱眼见就要花完了,每月的房租马上就没了着落,房东没长慈善家的心肠,只要欠租他就能把你的东西扔门外去。所以,我决定当务之急是先赚钱。最初也到处贴小广告做家教,但我得耐心地等电话。可我等不及,毕竟得吃饭睡觉,这才干起了陪聊。可靠陪聊吃饭就等于中国足球要端世界杯这碗饭,得等待日韩伊朗沙特给让路。 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七)
在一条胡同里,我老远地就看见两个穿保安服的小伙子一左一右挟持着垂头丧气的雨辰。
刚才雨辰下班的时候,正要去坐公交车,突然就有人冲了过来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他吓了一跳,待稳住了神一看,原来是货场的两个保安。他们说:“哥儿们,你别怪我们不仁义,都是混饭吃的,我们也是奉命不得已。你还是把钱还了吧,要不咱们都不得安宁。”
雨辰知道他想逃脱是很难了,而且他也想做个了断,只好给我打了电话。
我朝他们走过去。那两个保安反而有些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小声嘀咕,“咋把电视台的整来了呢?”“没带摄象机吧……”
雨辰没好气地说:“放心,他是我朋友,私人身份,不是来暴光的。”
保安将信将疑,望着走近的我不说话。
“欠他们多少钱?”我不理睬保安,问雨辰。
雨辰小声说:“二千六。”
见有个保安还在抓着雨辰的衣领,我感到很别扭,拧了眉头说:“你放开他。”
那保安也就放开了。我再问雨辰是什么债,弄得绑票似的。雨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我也就没再说什么,一面转身往胡同外头走,一面说:“找个取款机吧,我没那么多现钱。”
于是三个人就都乖乖地跟上来。然后都上了我的车。
在路边取款机取了钱,交给雨辰的时候我说:“你还是亲自把钱交给老板去,记得要收条。”
雨辰接过钱,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泪水。他快速地抹了一把,点点头,说:“回去我也给你留个欠条,这钱我会还的……”然后转身跟保安一起去货场了。
(雨辰——)
本来我是不大信运气的,以为事在人为才是硬道理。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太霉、太糗、太糟糕了。欠小维的住院费还没还上,现在又出来了一笔新的债务。虽然知道不会再被货场老板追债了,可我还是沮丧到了极点。这笔欠款使得我的压力变本加厉地大了,试想,来这里还没怎么着呢,先整了一身的债,这对我曾有的坚定信心绝对是个重创。
晚上下班前,我给小维打了电话,知道他下班没什么事情会按时回来,我下了班就去买了些蔬菜、熟食什么的,回来后就进厨房弄了起来。白天的事情,我在小维跟前挺难堪的,想亲手做些菜算是表达谢意。
说起来干“陪聊”还挺可笑。那时我在网上弄了个帖子,打算干的时候也是有一打无一撞的,可没想到,帖子刚贴好,糨子还没干呢,便接到了一单生意,就是小维。我们都知道彼此是GAY。
与顾客小维见面是在一个周末的晚上,地点是小维选的一间酒吧。感觉上,小维比我年龄稍大一点,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挺酷,戴一副窄式墨镜,头发有些长,间杂着不太显眼的暗红色挑染,衣着也蛮时尚。显然这是个男人。
当时,我觉得小维像是干艺术的。但不是画画的,没那么邋遢不羁。也不像唱歌的,没那么张扬放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沉默,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半天不说一句话。我很紧张,毫无经验可言,这毕竟这是陪聊的处女秀,秀成什么样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过河还能摸石头呢,我现在连石头都没有,只能闭着眼蹚水了。我一时不知该怎样开场,就像唱不太熟悉的歌,听着前奏不知从哪儿往里进。
见我不“聊”,小维说:“不陪聊吗?聊吧。”
我忙问他对什么话题有兴趣。小维则喝了一口干红,说:“随便。”
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为难,就一边转头去看悬在半空的电视画面,一边说,聊聊电视节目主持人也行。
简直是对方递过来一根救命稻草,要不然我难堪得要窒息了。看来赚什么钱都没那么容易,哪碗饭都不是好端的。所以觉得这个老兄还真没难为我。于是我也喝了口酒,一小口,知道在这里是不好牛饮的。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有了个话题。就像订货方下了订单,供货方就得照单供货,我必须得供货,我违约不起。所以我得聊主持人。都聊了什么,后来我几乎都不记得了,只是在聊的过程中暗暗要求自己不要停下来,说!说!说……我判断不出对方对自己的“聊”是不是感兴趣,看上去他没什么表情,也不怎么搭话。可我的自我感觉很糟糕。
不久后,我就知道了这位顾客的真实身份,他竟然是电视台综合频道的节目主持人,在节目里他就叫小维。怪不得让我聊主持人呢。我不禁在心里叫苦不迭,虽然不大记得说了什么,但免不了外行地说了些令小维感到无知、可笑的话,实打实地班门弄了把斧。
小维的主持风格流畅、自然、清新,说真的,我对他有些许的崇拜。而他的本人,总体上给人的印象是挺随意的。也许就是这样的印象才给了我信心,在我可以说是贫病交加的时候找上门去。
干陪聊也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要不是在什么地方又听到了宋丹丹的那个小品,还真想不到陪人说话、聊天可以成为一种赚钱的职业。那时,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一个多月,一直也没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我又决不让自己沦为一名民工,否则还上几年大学干什么,高中毕业直接进城打工,老爸也不必每年为我的学费发愁了。本来学数学的师范生毕业后是可以回乡里的中学任教的,可我没有回去。上了大学就是希望能离开贫穷的乡村,哪能还走回头路?所以离开老家走进城市时我很决绝,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要说来这里也并不是盲目的,我是奔着一个叫“雪花飘”的网友来的。我们在网上很聊得来。于是认认真真地聊了一个星期后,我决定来找他。可没想到雪花飘跟我飘了雪花。来到这个城市后,已经在电话里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可雪花飘就是迟迟不露面。再把打电话过去,他的态度就有了个大逆转,推三拖四的。我不会那么蠢,知道一定是有了缘故,很可能雪花飘已经到约定的地方来过了,在暗处把我评价个够,然后撤了。我知道自己是被雪花飘给退了货。
当时,我站在马路上对着橱窗看里面的自己,有一些清秀、有一些帅气,哪就烂到被退货的惨境呢?心里有了遭暴殄的伤痛。
所以那些日子里,我就在这种伤痛中开始找工作的。要让自己在这里立下脚来,对此我很决绝。虽然是奔着网友来的,但网友只是提供了个方向。如果没有这段网恋,我依然也要走进城市来,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这是我无悔的抉择。即便在城市里屡屡被用人单位拒之门外,三番五次应聘不果的时候,我也没有退缩的意思。这个城市不是我的,要挤进来自然不会轻而易举。所以我不气馁,以为机会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只是目前阴差阳错的我们还没能邂逅而已。
可我首先必须要解决的是生存问题。
家里揣来的一点钱眼见就要花完了,每月的房租马上就没了着落,房东没长慈善家的心肠,只要欠租他就能把你的东西扔门外去。所以,我决定当务之急是先赚钱。最初也到处贴小广告做家教,但我得耐心地等电话。可我等不及,毕竟得吃饭睡觉,这才干起了陪聊。可靠陪聊吃饭就等于中国足球要端世界杯这碗饭,得等待日韩伊朗沙特给让路。
小维回来,见我扎了个天蓝色的围裙,在那里像模像样地切着炒着,就摇头,“也不嫌麻烦。”
听他这样一说,仿佛热锅里泼了碗凉水,心里吱拉一声,很不是个滋味。所以后来吃饭的时候,也是毫无胃口。可小维并没在意我的情绪,吃着我弄的菜,说:“不错,挺有味儿的。”我听了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
小维问我生意如何?知道问的是“陪聊”那档子事,我不禁苦笑,“靠那个吃饭擎等着揭不开锅吧。”
小维一笑,“放着人民教师不干,去干搬运工、打字员,你有个性。”
“我不是不愿意当老师,是不愿意当乡村老师。”我解释。
喝了口啤酒,小维说:“咱们可都是吃开口饭的呢。”
我说:“跟你比我这口就得废,你的节目多火。”我突然来了兴致,有个问题一直是他想知道的,就问:“你是一方名嘴,为什么还要找陪聊啊,谁聊得过你呀?”
小维说:“我总是说话给别人听,所以想让别人说话给我听,OK!”
于是我笑嘻嘻地说:“既然你要过这瘾,要不我每天陪你聊两小时,给你打五折,也好把那一半房租兑了。”此前,我已经说明要交一半房租的。
小维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想什么呢?这么精于算计,还真得防着你点,别整个引狼入室。”
“太难听了吧大哥,我也是付出劳动的……”
不过,我还总是疑惑小维找我陪聊的目的是否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么单纯,“总是说话给别人听,所以想让别人说话给我听”?他当初难道就没有“叫外卖”的念头吗?或许是见了我的人就没了兴趣吧,谁知道呢。
现在我寄宿已经近两个月,现在看来他倒真的是毫无不“单纯”的意向,送到床头都没要,不“单纯”的蛛丝马迹都不见。从那晚他把我拒绝了后,我的心里就始终弥漫着一些失落,还有一些郁闷和一些自卑,跟自己较劲似的!
尽管明白我和小维之间不可能有故事了。可我还是贼心不死似的,期待着我跟这个男人能发生点什么!
吃过饭,我把残局收拾了,从厨房出来,见小维坐在沙发上看NBA,他喜欢看篮球,也喜欢打篮球,我也跟他去玩过一次,但他们玩得都很好,我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以后就不再去了。
我直接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不知是房东还是小维在卫生间里安了个淋浴器,虽然简陋,倒是洗澡很方便。
洗完了,我擦干了身子,穿上条干净的内裤,往镜子里一瞅,内裤里鼓鼓囊囊的,看上去挺嚣张,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但镜子里的整个人却是鲜活的、青春的、线条流畅的。我对自己笑了笑,然后走出来……
NBA交战正酣,小维也跟着亢奋、骂人。我问哪儿赢着呢,小维说火箭。跟着看了一会儿,我有些看不进去,思绪被只手给赚住了,怎么也松弛不下来。我就起身,要么去门边拿晚报看两眼,要么到冰箱取饮料喝几口,弄得小维似乎烦了,说:“你穿那么个东西在屋子里晃什么晃,受刺激了?能不能老实看会儿球?”
说话时,小维眼睛依然在电视上。
小维这样的反应令我很没脾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我期待着意外的出现!但我还是有种挫败感。一个老问题了,是不是就说明了小维根本就没瞧得起过我,把我看做一文不值的可怜虫。这样的被忽视,终归是件很不给士气的事情。当初被雪花飘“暴殄”的伤痛旧病复发了一样,我有一些痛感。怎么到处遭“暴殄”呢?要么被人暗地里给废了,要么被人忽略不计,我甚至开始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存在。记起小时侯他的一个玩伴在屯外杨树下玩,那树上有个马蜂窝,玩伴似乎也没惹那马蜂,却突然间见马蜂成团地压下来,把玩伴严密地罩住,那玩伴几乎都没怎么哭叫就不动了。我在旁边看着吓得尿了裤子。此时,他便有种遭遇了马蜂的感觉。比玩伴幸运的是,我还活着。彻骨的寒意逼出我满头的密汗,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从沮丧到失望,进而是爆棚的怨怼,可没办法发泄,只好自己郁闷着。
球赛结束了,小维去洗漱。我听到他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他说:“已经两个月了,你的那份房租出三分之一就行了,睡沙发房租也对半出你有点亏。”
我坐在沙发上没答话。我现在每月的那点工钱有限,吃饭和零用就用去大半,还得省下一点寄给家里,我得让老爸感觉我在这里还是可以赚到钱的。所以房租一直还没付,更不用说欠的那笔钱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得上。所以我只能不答话。
听没有动静,小维把头探出来,说:“你是不是三分之一也不想拿?”
这话让我的心里堵的慌。我没不想拿,而是拿不出来。夜里躺在沙发上,我睡不着。虽然小维要我的房租看起来缺少一点人情味,可人家也是应该的嘛。而且你还要什么人情味,人家让你住了,给你垫付医糖费和欠的债,你还要求人家怎么样?大家连正经的朋友还都算不上呢,不过就是个“主顾”。
这样一想,心头的那种郁闷也就渐渐地平复了。但我要尽快地赚钱,所以我就自然又想到了元峰…… 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八)
刚下了节目,歆绮就来到我的跟前,说:“一起去吃东西。”
我不置可否地一笑,就去卸妆了。刚进了化装间,手机响了,是元峰。元峰在电话里问:“一会儿有时间吗?”
我用纸巾擦着唇膏,声音含糊地说:“你什么事?”
元峰说:“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不行啊……”
我用鼻子笑了一下,催他:“有话快说,我们去霄夜了。”
“见面说吧。”
“这就说吧,刚下节目怪累的。”
“我可是为你揽单活儿,你要累,懒得做就算了。”
我知道元峰所谓揽活儿的意思,一定是又有什么庆典之类的仪式要我主持,赚几个外快。当然那仪式一定要上规模,否则,即使是我愿意去捞那几个小钱,节目组的制片兼导演歆绮也会给搅局。她不是不让我出去捞零花钱,而是不让我把档次降低了。
我当然不会拒绝赚外快,就说:“一会儿跟你联络吧。”
出了化装间,见歆绮在门外一边穿外衣一边等我,就过去说:“临时有事,霄夜免了。”
歆绮有些失望,“你的事情怎么这么多?”旁边的摄像小罗说:“人家红嘛。”
出了电视台主楼的门,见歆绮还在后面尾随着,就说:“跟我去吗?”
歆绮笑了,“谁知道你会哪个美眉去,我才不碍那眼呢,让你心里骂死我犯不上。”
我笑道:“那是,灯泡哪儿那么好当啊。”
说笑间各自上了自己的车。歆绮的车是新的现代Coupe,而我的车是部二手的桑塔那。
跟元峰也是在网上认识的,见面地点是一间酒吧。那时我还没做主持人出镜,所以也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戴个墨镜什么的。后来能跟他成为朋友,就是对他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样子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我是有些洁癖的,所以对清爽、干净就特别敏感。
来到元峰的住处,一进屋我就闻到一些味道,就说:“你没洗澡。”
元峰说:“靠!你什么鼻子?洗没洗澡你也嗅得出来。在电视上卖相你真是屈才,去干警犬得了,也帮着美国找找基地组织什么的。”
把我也说乐了。
元峰说:“你不没吃东西呢吗,出去吃吧。”
“得了,刚下节目,累着呢。”我懒洋洋地歪在椅子上说。
元峰说:“别累呀,有个朋友要见你。”
“有什么好见的,免了。”
“你那脸儿不值钱吗,人家仰慕已久了。再说都是圈里人。”
听元峰说是圈里人,我问:“干什么的?”
“森江糖业集团老总的公子叫博恺,大学毕业后现在给他老爹左膀右臂呢。”
我乜斜着元峰,“你有求于人吧,拉生意。”
元峰就笑了,“算你明白。他想见你一下,就算帮我了。”又说:“你的节目将来广告赞助跟不上来了,找他也能好使。你想,森江集团是什么实力。”
我并不感冒,“省着点儿吧,我还操不着那心。”
“过几天森江的一家下属企业剪彩,博恺希望你给主持呢。”
尽管老不情愿的,可考虑到元峰是有求于人的,何况还有个仪式的主持跟着呢,我也只好应了,全当帮元峰个忙。
在饭店里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博恺才风风火火地赶来。他的迟到使得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糟糕。而且我也不会想到,这个博恺后来就让我进入了一种魔鬼一样的日子,不但改变了我,甚至改变了雨辰的生活!
博恺是那种运动员型的年轻人,身材结实,走路一阵风。他三两步迎到我面前,说:“久闻大名……”
我以为他只会是握手,就把右手准备出来。可博恺没有,他直接来了个拥抱,这令我颇感意外,也相当反感。要知道我平时跟别人握手都要有些顾忌,那种陌生的毫无铺垫的肌肤接触,总让人有不爽之感。这回好,博恺让我遭遇了拥抱。有心把这拥抱躲掉,可太突然了,根本来不及。好在拥抱的时间有限。
大家落座。
博恺在认真地打量着我,这也让我浑身不自在,这个人也太糙、太没礼貌了吧。终于打量完了,博恺道:“比电视上要酷一点、帅一点。”
我勉强一笑。
“你的那个《感性123》我是必看的,不为看节目,就是为看主持人。”博恺的目光依然探照灯似的在我的脸上晃。这样的恭维并不能令我的情绪有所好转。但这一切元峰都看在眼里了,他自然清楚我对博恺冷淡的原委。干吗呀,又迟到又拥抱的,都是我向来厌恶的项目。这博恺倒是我烦什么他来什么!从表情上看,他一定是在心里骂我太不给面子,而一面又担心博恺觉察出我的不高兴,就忙出来调节气氛。说:“他那破玩意儿我从来不看,就是一碗快餐面,吃不吃无所谓。”
博恺的目光始终没离了我,“你当然不必看,直接看本人了,不失真还实惠。”说着他的目光就像要把我里三层外三层剥光了似的。又对元峰说:“什么快餐面吃不吃无所谓,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说着,博恺拿过菜单,要我点菜,称我是今天的主客。我没接那菜单,觉得吃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没胃口。另外我最烦的就是点菜,要考虑所有人的口味,却众口难调,你不可能面面俱到。这就仿佛我们的节目,无论如何也会有褒有贬。虽然今天我是“主客”,可我懒得点,觉得倒是西餐真是省了很多的事。
博恺以为我谦让,就凑过来要跟我一起研究菜单,一只手还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感觉那手就像个贴树皮一样落在身上,那叫一个难受,简直芒刺在背、如坐针毡。一秒钟也不能忍耐,我立刻站起身来,说:“去一下洗手间。”就出去了。
我刚出门,就听到博恺欻地把菜单摔在桌上,急赤白脸地对元峰发泄不满:“你铁子就他妈这揍性?我怎么他了?拥抱一下跟躲禽流感似的,碰他一下就像谁要鸡奸他一样,我靠……”
元峰此时应该挺难堪,解释说:“那东西就这德行,有病!说出来你都得笑,认识这么久,我都没亲过他一回。都是活人惯的,也就我将就他狗日的。等他惹烦了我,非阉了他玩儿不可。”
之后我就听到博恺大笑不止。
早上刚工作,歆绮就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说:“关于节目的改版,你做个文案吧,我们拿上去跟头头们碰碰。”
我笑了,“你是最会使唤人的制片人。”
“不白使,犒劳你。说吧,要什么?”
“当然缺什么要什么,我现在缺的是温暖、漂亮的房子。”我调侃道。
歆绮说:“解决这么重大的问题有点难。我看房子还是放一放,先把温暖的问题解决一下的好。”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棉质衬衫,墨绿色,有乳白色的暗条。她说:“觉得配你那条白色的牛仔裤会不错。”
我看了,赞叹:“这品位,我学到老也不成。”我的目光还滞留在衬衫上,嘴上却问:“你没觉得我的活儿有什么问题吗?”
歆绮道:“是不是在网上看到什么了?别管它,活儿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时候你的幽默太过阳春白雪了些,观众需要反应的时间,现场没效果。但总体挺舒服的。”
我笑,“你觉得舒服就不是毛病吗?你旁观者,该给我提醒的……”
正说着,手机响了,我就出去接电话,那件衬衫我没拿,不是忘了,是我没想拿。
我其实知道歆绮对我的那么些个意思,相信节目组的人也都看在了眼里。或者也都知道我对此有些心不在焉。可他们对其中的原因却都说不清楚。我知道,暗地里就有人替歆绮鸣不平。说歆绮怎么了?精明强干却又不乏女人味,而且,人也长得有型有款,又那么能赚钱。在外面给人家拍广告、MTV、形象宣传片什么的,真是腰包鼓鼓。可怎么就打动不了小维呢?不过,也有人说,小维也有牛B的道理嘛,这个节目没他会是什么样呢?有的节目可以捧红主持人,但有的主持人也撑着节目呢。
我不是播音主持专业的科班,学的是工科。但自高中时起就是校电台的记者和主播,大学时也混迹于校有线电视台和话剧社什么的,喜欢玩这些东西。没想到现在把这个玩成了职业。有报刊和网络评价过我的主持,大意是:不是科班出身反而不端着专业的架子,一出来就来了个满堂彩,倍受男孩女孩的拥趸。
所以说,歆绮再能干也不会放开我,她还靠我给她出活儿,为她的节目迸火星子呢。如果真的更换主持人,节目收视率下滑,你试试节目的广告是个什么惨样,还不够歆绮喝一壶的!可公平地说,歆绮对我的那点儿意思也并不只是为节目,她也许是动了真的,怎么说也不至于“卖身求荣”,她不是那样的女生。
电话是元峰打来的。
元峰是通知我森江集团的一个附属企业有个剪彩仪式,要我去做司仪。
一听说是森江的事情,我就很抵触,没好气地说:“不去。”
元峰说:“有病啊,跟人民币有仇啊!那天咱吃饭的时候我可是已经答应博恺了,你都听见了的,现在你不去,是你找不自在还是我找不自在?!再说了,森江那样的大集团又不会跌你的份。”
其实我不去也就是嘴上说说,不管我对博恺的印象如何地糟糕,但元峰的面子是要给的。见我没说话,元峰知道我是同意去了,就说了一个地址,要我在上午十点前务必到,因为仪式是在十一点五十八分开始。提前要有个准备。我也只好胡乱地答应了。但我心里有数,干这个轻车熟路,没什么可准备的,都是那套老路数。所以,上午给个片子做了后期,待一切完毕,一看时间已经十点钟了。因为要配音,手机就没带在身上,以免影响配音效果。你那里正录着呢,手机突然一震动,情绪的连贯性就给破坏了。
回到办公室一看手机,已经有了十几个未接的电话,都是元峰的。我也不给他回话,忙换上一套西装,跟人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来到现场才知道,要举行剪裁仪式的企业,原来是森江集团的一个下属的制剂公司,而总经理正是博恺。我的车一停下来,元峰就百米冲刺般的杀过来了,拉开车门埋怨怎么不接电话。当然他也不敢急歪,怕把我弄臊了跟他甩剂子。
博恺也紧跟着就过来了。
今天的博恺西装革履、鬓影衣香,简直光彩照人。但却不像个老总,因为太年轻,倒十足地像个新郎倌儿。我想,那句话说得真是没错: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捯饬,那种纨绔气就顿时减半,人也精神了七八分。
到了我的跟前,博恺这次没有来一拥抱,甚至都没有握手,只是笑着点头说:“不胜荣幸!”
我嘴上也客套着,心说,这家伙还挺知趣的。
博恺说:“你来了,我典礼仪式的规格立马攀升了好几格呢。”
我也不怎么理他,知道他的话用不着认真听。要说升规格,那些市里的头头脑脑才是真格的。我不过是个混得脸熟的主持人,在这里的价值就是一把彩纸,缤纷一下别人的眼球而已,我有这自知之明。
果然,当博恺把各路来宾的名单拿来一看,不禁感叹,不愧是森江,市里的主要首脑来了很多,除此之外,还有各界名流及从市里出去,“北漂”了一阵后成为大腕的演艺明星。反正这里俨然成了展示本市“精英”的平台。
仪式开始的时间是事先定下的。十一点五十八,徒个吉利。这是中国老百姓的风俗和嗜好。洋洋洒洒的森江集团也不能免俗。吉辰一到,我就自然而然地换好了表情,走上前去,我要干活儿了。
转眼间,我已在小维这里住了半年了。房租早已经付了。我是要对半支付的,可小维还是只收了他曾说过的三分之一。说:“你要愿意跟我合租这房,就弄张单人床来。”
我觉得屋子很小,再弄张床就显得太拥挤了,说:“算了,等我的状况好了,我就出去找房。”
“随便吧。”小维说。
现在,我若要自己租房还是有些难,所以尽管嘴上这样说,但我并不清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有租房的能力,况且我还要存钱还欠小维的钱。还有,我其实不大想离开这里。明知道小维对我丝毫感觉也没有,可我心里还是一直都在恋着他,愿意就这样跟他共处一室。就像迷恋别人花园的鲜花,你永远得不到,但近距离地欣赏总还是好的。我就在这样的在欣赏着小维。近距离的。
(以上选自雨辰的博客。)
对于雨辰支付的房租,我清楚他除了打工还在干着MB。但他干什么与我无关,我只收该收的房租就是了。吃饭得付粮款,住房当然要交房租,天经地义。哪里都没有免费的午餐。要说雨辰在外面干的事情跟我有些须关联,那就是元峰。
事实上,元峰自己似乎也觉察到了我对他的冷淡,他也应该明白我很在意他的随便。尽管我们还没有逾越“朋友”这道线,但既然你是要往线的那一端发展的,就应该认真起来。就像雨辰说的,“元峰只不过是在跟你玩,这边跟你玩,那边又玩鸭!你以为他认真地喜欢你?别自做多情了。”这话始终郁结在胸。
但元峰并没做任何的解释。他是觉得我太较真了,何必呢?都是这池中之物,理解一下不就完了吗?可我并不想给他这点儿理解,也许在他看来我挺一根筋的,所以他也对我有些不满。可毕竟他自己玩鸭玩鹅的,难免理直气壮不起来,也就只好对我的态度装糊涂。
对于博恺三番五次地要元峰把我约出去,他一直在以我没时间为由推脱。相信他没那么愚蠢,看不穿博恺的葫芦里装的什么糖,不就是想亲密接触吗?元峰当然是一百个不情愿。可见我对博恺倍儿厌恶,他还是暗自高兴,而且他也有业务在身,不能怠慢了博恺这个客户,博恺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条大鱼。所以,当他把博恺推烦了,问他什么意思,是不是怕谁霸占了你铁子时,元峰明显感觉到博恺已经臊了。觉得这次是横竖推不掉了。如果再推,也就把他的业务推进坑了。那他可不干。于是他就给我打电话,但又怕我推脱,干脆就在晚上下班时,来电视台堵我。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九)
今天没有节目录制任务,所以我准时下班。在我去取车的时候,就看见了元峰在大门口那里招手呢,我只好怏怏地走过去。“怎么跑这儿来了,什么事啊?”
“怎么就像我欠了你血汗钱了似的,我来看看你行不啊?”元峰说。
我说:“你真是闲的。”
“博恺也来了。”
我向外面一看,果然博恺站在他的奥迪车跟前冲我在点头。我不理,老不耐烦地对元峰说:“你的那单活儿到底拿下了没有?他怎么还没完没了的!”
元峰压低声音,以免身后的博恺听见,说:“你少跟我粉子味儿,这跟我的业务没关系。别那么牛B哄哄的,大家都是朋友,又是圈里人。”
“他是你的朋友。”我道。
“行行行,我的朋友。我的朋友说了,那天仪式上人多杂乱,你一口茶也没喝就跑了,没招呼好你挺过意不去的,今天要补偿一下。过去应付一下有什么呢?”元峰依然把声音放低,似有些恳求的意思。
我依然不买帐:“免了。”
元峰脸色难看起来,“你存心的?”
见元峰动了气,我无奈,只好过去跟博恺打招呼。
先是吃饭。
由始至终博恺都像是对我敬而远之似的,保持着不疏不近的距离。倒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以前太过计较了,博恺有他接人待物的习惯和方式,大家都是圈里人,太计较了反而老没意思的。何况现在是出来玩,如果总是心存芥蒂,那才叫一个别扭呢。玩就玩得痛快一点。这样一想,我也就放松了许多。所以吃过饭后,当博恺提出去K歌,我没做考虑就同意了。
博恺胡乱吹捧我歌唱得能出专辑,一定要我先唱。我也不谦让,就唱了。一曲唱罢就坐在一边跟元峰喝东西。那边的博恺早已经成了“麦霸”,声嘶力竭地跟孙楠拼命,“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叫魂儿一样的,脖子委屈得变了形。那样子看起来相当可怜。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晚了,要不是歆绮打电话催我去台里跟领导汇报节目改版的事情,我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在彩铃声中张开眼,只觉得头很滞重,有些胀痛,身上也很酸软乏力。静躺了一会儿,想昨天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在KTV包房里,我们三个人都喝了很多,我记起来,后来我好像也成了“麦霸”,唱起来没完没了的。最后是怎么回的家,我的记忆甚至都有些模糊了。
起床后,用冷水洗了脸,感觉依然的精神不爽。担心歆绮的电话再打过来,只好匆忙赶去台里。
歆绮见了我问:“怎么搞的,好像迷迷糊糊的。”
我照直说:“昨天晚上喝多了。”
歆绮忙冲了杯速溶咖啡递过来,要我精神一下。但这一天,我怎么也没能精神起来。
汇报完改版方案,我就仰靠在椅背上发呆,什么活儿也干不下去。歆绮过来,关切地说:“你回家养养状态去吧,有事我给你电话。”
这话正合我意,我一笑,起身回去了。
元峰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洗澡。这个澡我洗了很长时间。坐在卫生间里,任小股的温水喷流下来。以往,当水流从身体上滑过的时候,柔柔痒痒的很舒服,很享受。因为有些洁癖,洗澡对于我来说是每天必修的重要功课,我喜欢水的温度、水的质感、水的肆意、水的味道。我迷恋水,也迷恋洗澡时的感觉。
但今天我的这些感觉似乎都丧失掉了。皮肤对水的敏感度似乎猝然钝了、糙了,仿佛有件贴身的雨衣紧紧地裹着我的身体。反正就是个不舒服。
元峰还是约我出去吃饭。我问:“有博恺吧?”
“是,他张罗的。”元峰说。
犹豫了一下,我说:“好吧。”
吃过饭,又来到昨天那家叫“气场”的夜总会。在整个的过程中,我都显得心不在焉。既没K歌,也没拼酒,歪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博恺和元峰乱唱。但博恺却在注意我,似乎一直用眼睛瞄着我的神情举动,这我注意到了。我的散淡的情绪也弄得元峰的兴致也打了折扣,后来他干脆也不唱了,跟博恺胡侃。屏幕上随便播放着约瀚逊的歌曲。
我听到元峰问博恺,“恋童是不是一种病态?”
“算吧,至少恋到‘亵’,就是问题。”博恺说。
元峰跟他争辩,“不能算。那就是一种癖好。比如人有恋物癖、恋动物癖什么的。”他看着我调侃道:“这位还洁癖呢,你能说他病态吗?”
我的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室内的灯光有些暗,所以屏幕的光亮就显得十分耀眼。那些光贼眉鼠眼地在我们的脸上打晃。元峰盯着我笑,“你别是真病态了吧,什么眼神儿啊,够瘆人的。”
我也不理会他。
待元峰去洗手间的时候,我才把目光转向博恺,我自己都感觉我的目光仿佛两支手枪,把个博恺死死地逼住。博恺似乎被逼退,慌不择路地忙大口地吃果盘里的榴莲,以掩饰自己的神色。我的手枪倒也没有搂火的冲动,只是要让博恺闹不清深浅而已。的确,那时候博恺的眼神里有些无助,需要一点支持。纨绔气好似垮塌的建筑,我看到的是一片废墟。
我问:“昨天我的酒里放了什么?”
博恺目光飘忽地扫了我一眼,“你说什么呢?喝酒喝酒……”
“喝酒?今天的酒里也加料了吗?”我冷冷地问。
我这样的神情和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依然是要使得博恺不能托底。果然他讪笑了一下,“加什么料?怕加料就别喝啊……”
他笑了笑,缓缓道:“就算加了……”博恺的神色渐渐地在修复了,毕竟是豪门子弟,经理的场面多了,调整状态的能力就是超强。他瞟着我说:“加了点有什么呢?舒筋活络、调节阴阳,享受呢。”
我听了,就缓缓地把自己的那杯扎啤推到了博恺的跟前,“你也来个享受的。”
博恺果然端起那酒杯,煞有介事地举到灯光里,仔细端详,说:“有你的唇印没有?我也好踏歌而行啊……”说着,他睨了我一眼,一仰脖子,半杯酒就便下了肚。
这使我有些疑惑了,不是不自己多疑了呢。身上的不爽也许就是因为喝酒过量,或者是伤风感冒什么的。这时,元峰也回来了。博恺用手里的酒杯当的撞了下桌上他原来的那杯酒,对我说:“走一个?”
我知道那杯酒博恺还没动过,就将杯子拖过来,也咕嘟下去大半。
元峰冷笑,“神速啊,都交杯了。”
博恺抹了把下巴,“交什么杯,就是个交换,名嘴说我的酒里内藏千秋,一定要尝尝,怕吃亏。”
元峰打量着我们两个人,“有名堂啊……”
然后三个人就开始拼酒。
最后,我又高了。
(雨辰——)
这天夜里,小维是被博恺和元峰一起送回来。他们把他驾上楼的时候,我已经睡了,迷迷糊糊地开了门,见两个人拖着小维,以为小维遭遇了什么不测,立刻吓得完全清醒了。忙问是怎么会事情,元峰称没事,喝醉了。说着他打量了摊着被子的沙发,对我道:“你还真睡沙发……”我也没理他。
待元峰和博恺离开,我将床上烂泥一样的小维调整得舒服些,然后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手脸。烂泥的小维却还有知觉,也许是感到了痒,他欠开了眼睑,一咧嘴,含混地说:“你别趁火打劫非礼我啊……”
我被他说乐了。“我倒想呢,你也不闻闻你身上的味儿,酒糟里刨出来的,刚好喂猪。”
把小维安顿好了,我重新躺下。经过这么一折腾,困意皆无,怎么也睡不着了。听着小维不太匀净的呼吸,又想起他刚才的醉话,身上不免有些躁动,是一阵难以抑制的蓬勃和亢奋,呼吸也不那么匀净了,似乎有只手摁压着胸口。我就坐了起来,仰靠在沙发上,长舒了口气。然后一动不动地望着床上的小维。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个大概的轮廓,朦胧、含糊、似是而非,如同梦中一样的。但我知道那不是梦,他醉了而我没有醉,我很清醒……这时,我扶在沙发背上的手,触到了刚搭在那里的小维的一件衣服,我突然把它扯过来,那上面有小维的味道和他的体温,让我煞时有些难以自恃,我紧紧地攥在手里,又把脸埋进去……
(以上选自雨辰的博客。)
第二天,我又没工作,就那么一直睡着。直到近午,才被敲门声弄醒。趿拉着拖鞋把门打开,是博恺。我没说什么,转身回去。博恺也跟了进来。我感到口渴得厉害,抓起桌上的凉水杯就猛灌了一顿。回过头来,见博恺已经自己坐在沙发上吸烟了。
我也在沙发上坐了。
博恺说:“就住这么个地方,不憋屈吗?小了点儿呵。”
我不想说话。
“我那儿有套房子空着呢,要不你住去吧。”博恺看着我说。见我依然不说话,又道:“房子谈不上好,比这里宽敞些……”
我终于把脸转过来。我想博恺应该是第一次看到我这样的目光,他后来说,这目光并不犀利,倒似被冰封了,给人一种冻伤的麻木和隐痛之感。
博恺讪笑了一下,“那房子……”
我打断他,“你到底在酒里搞了什么?”
“加料啊。”
“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本来是我自己要喝的,可你非要跟我换杯。”博恺说:“喝了加料的,你占便宜了。”
我说:“你不就是想跟我做吗?”
“没错。”
“做就做嘛,何必出招这么阴毒?”
“没办法,你不配合嘛。”
“想做?”我淡淡地问。
博恺的神色有些含糊,闹不清我的深浅,似乎有些不好往前蹚。他看了一眼那张摊着我被子的双人床,喉结动了动,“说心里话小维,我真的想你很久了……”
我现在的心情似乎已经解冻了,没了那种寒意,反而显得有些涣散。“那你就脱吧,让我看看你家伙的尺寸,我厌恶那种畏首畏尾、残花败柳样的……”
博恺僵在那里,他似乎难以判断出我的话有多少成分是认真的,又有多少成分是在忽悠他。我笑他:“叶公好龙?”
他也笑了,说:“我在想,今天早上换了内裤没有。”
我并不关心他的内裤,我关心的是他的“家伙”。所以我眯着眼,打量着博恺“家伙”的部位。博恺的那里顿时有了反应,他也许是早上换了内裤的,反正他就像有了自信一样,笑了,“你真的要看……”
顷刻间,我的目光就又有了寒流涌动,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他愣愣地望着我,不知所以。
几个字从我的牙缝里迸出来:“骟了你!”
这话就像一把劁猪刀,已经直奔他的下处而去,而他也十分配合地把腿夹紧了些。他脸上的八块肌立刻一悸,然后点头,“我信。林子大了什么愣鸟都有。”边说他边起身离去。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要直播,我就不工作了。但今天的直播是带观众的。如果把电视节目比做战役的话,那现场直播就等于拼刺刀,不能有半点的闪失,否则你就死定了。因为直播没有NG、没有剪辑、没有补救,你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一点不差地让千家万户看着呢。何况观众都来了,自己再怎么不爽,也不能把观众给凉那儿。
可进了演播厅,我就觉得哪里都不对。昨天准备好的节目整体思路,现在全都混沌着,根本理不清个头绪。我看了一眼导演歆绮,甚至有求援的意味。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歆绮帮不了我。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跟观众热过了场,现在就等着歆绮的倒计时了。我希望她那里永远按兵不动,那怎么可能呢。
“五、四、三、二、一,走!”
歆绮发出了指令,大屏幕上立刻切出了片头,片头音乐也立刻灌满了整个演播厅。那柔美的旋律今天听来简直有些惊心动魄。我清楚,我无路可逃,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找好机位还没张口说话,我知道糟了,脑子突然间遭遇了短路一样,我卡在了那里。我是不能卡的,我必须得说话,因为这是现场直播,还因为我是主持人。
卡住了的那两秒种对于我来说,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那两秒钟的气氛厚重得能把我埋葬。好在我开口了,因为我清楚我必须得开口!可当时都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很乱,很没章法……
在嘉宾说话的当口,我捕捉到了歆绮皱着眉头的神情,显然她相当不满意。她有理由不满意,我自己都想把自己立刻封杀掉!
开场不久我就感到要撑不住了,摄象机、灯光、观众的目光似乎都裹挟着锋芒,我犹如在刀山火海之中跋涉,每走一步都要付出一些代价。
终于熬到了插播第一时段的广告。我满心的歉意,从主持台后面走出,直接到了台前,对着观众浅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称身体有些不舒服。然后就向演播厅外面走,对一个编导说:“马上。”
我急速去了卫生间。
在往卫生间走的时候,我插在西服口袋里的手就一直攥着一盒香烟。那是今天中午博恺离去的时候我在桌子上发现的。那自然是博恺留下来的,还没开封。香烟上面都是外文,却不是英语,我没看懂,但我知道那是什么烟。当我把那烟揣在衣兜里的时候,我并有想会派上用场,只是不想让雨辰看到。但现在我要动用它了。
站在卫生间里,我踌躇了片刻,就迅速拆了那包烟,我知道我不能耽搁太久,广告时间只要五分钟…… 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十)
待现场的工作人员以及那几百号观众再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重整旗鼓,看上去神清气爽了很多。
直播的过程中,虽然仍然缺少以往那种流畅,但节目总算结束了。歆绮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来到我的办公室,表面上平静着,但我知道,刚才在演播厅她心里还不知道急得怎么嗷嗷直叫呢。她是个急性子女生。看到她的平静,清楚她已经给足了我的面子,要是其他的主持人直播现场弄得如此狼狈,她能把你训成茄子。
她关切地问我哪里不舒服。我笑了,说不过是感冒。歆绮说:“我安排你麻辣烫,又麻又烫的,出身汗会好些。”
我说:“算了,只想躺着。”
歆绮一摆手,“那你就好好歇着去吧。”
待歆绮出去,我用一张报纸将那盒烟包了,揉成一团,然后扔进废纸篓里。
回到住处已经很晚了,雨辰蜷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干嚼方便面。我问他是不是还没吃晚饭,雨辰说晚上赶个活儿,没功夫吃。我问还有方便面没有了,折腾了一个晚上,自己也感觉饿了。雨辰称没有了,他只买了一包,“谁知道你也吃这个。你们不有盒饭吗?”又说:“要不我去买,你说想吃什么?”雨辰问。
在电脑椅上坐了一刻,我想盒饭?把节目做得那个样子,哪还好意思伸手去领盒饭!又记起歆绮说到的麻辣烫,不知怎么还真谗呢,可吃那东西还得去饭店,麻烦,不如方便面省事。就兀自一笑,说:“得了,我自己去买吧。”
除了自己的节目,免不了偶尔要为其它的栏目代班、客串、做嘉宾什么的。有的是头儿指派的,有的是朋友求到头上推不掉。这天体育栏目《体坛风景》的编导大杨就找到我,要我给做一期篮球专题的嘉宾。我对篮球情有独钟,喜欢看,也喜欢玩。而大杨也喜欢,我们还都是台业余球队的。我在大学时虽然没进过校队,但在系里也打过主力,身手蛮灵活,深得大杨的赞赏,关系也就不错,一做有关篮球的节目必找我去嘉宾一把。给朋友帮忙没什么说的,我每叫必到。当然从另外的角度来讲,上的节目率高,也证明一个主持人的人气。而主持人涉猎不同类别的节目,也能展现自己的多个侧面。
可今天我真是打心里不想去做,就是个不爽。可碍于大杨的面子又不能不去。化妆的时候我就有些撑不住了,疲乏得很,便不禁对自己的状态担心起来。《体坛风景》也是一档直播节目,如果也像昨天的那种状态,脑子里混沌一片,又是在人家的地盘里,那可把人丢大发了。以后还想混这口饭吗?
化好妆候场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行!得调整一下。
于是,我立刻想到了那盒被扔掉的香烟。那是我惟一的“调整”。没再多迟疑,晚了就来不及了,我立刻往自己的办公室奔去,扒开纸篓里的废纸,那盒烟幸好还在……
节目顺利结束后,我没有再把烟扔掉。
那盒烟抽了十天。以前我是不吸烟的,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些烟民为什么会那么上瘾。当然我清楚,那个“瘾”和我的这个“瘾”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是嗜好,想戒的话还是可以戒掉的。而后者自然没那么简单,它会在瘾君子的体内横行,它会渐渐摧毁一个肉身所附载的精神,直至最后让那肉身也殒灭烟消。我自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却不是一无所知。我曾经采访过吸毒者,即使是采访,那也似乎就是一种凄惨的经历了,至少心理的震慑使我会把采访的过程当做是一场噩梦。
现在我自己在噩梦里了。
我自己清楚得很,这时的我已经上了瘾。没有东西吸,我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地工作。
那还是我把第一包香烟吸完后,强忍了一天。正好晚上要录象。虽然不带观众,但我跟本不在状态。几句串联词说得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一向很给面子,显得十分包容的歆绮都奇怪,说:“脑子里跑马呢吧?照着台本来……”
不说还好,这话像是提醒了我一样,我没头没脑地将台子上的几页纸用手一扫,那稿子就四散飘去。我恶狠狠地道:“我什么时候照本宣科过?你要得意那样的,就另请高明!”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小罗忙跑过去拉住我。小罗是歆绮介绍来的,当然要处处维护着她。现在见我甩剂子走人,那是撂歆绮的挑子,在场的其他人可以看热闹,而他小罗不能。
被小罗拉住,这是个台阶,我得下来。知道这样对歆绮是不应该的,没道理的,可我在内心里很需要发泄一把,不发泄难受得要死!
但我没立刻回来,对小罗,实际上是对歆绮和缓地说:“马上。”就出去了。
歆绮当然不清楚我是哪里出了问题,以往为了节目当然吵过,但从来对事不对人。而且我和歆绮都以为很多好的创意都是吵出来的,两个人也在争吵中更加的默契、合手。当然,也许从歆绮的角度来说也吵出了火花吧。可今天显然状况不同,我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器量,甚至很赖皮,这决然不是我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应有面目。
歆绮没办法知道,我去了卫生间,不顾脸上的妆,把头探到水龙头底下,用冷水冲脸。冲了很长时间,直到鼻腔都有了酸辣的刺痛感才作罢。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意识到已经没有办法干活儿了。至少在上节目前,我必须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怎么调整?用什么调整?而我自己也知道,所谓“调整”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不“调整”的话,不只是没办法干活儿那么轻松了。我的吸毒史就这样开始了。
因为上了量,所以一段时间里我基本恢复了常态。
我开始借钱。其实我在卖掉车和笔记本电脑后,已经跟歆绮借过了一笔钱。当然,歆绮并不知道我用钱干什么。问我借多少,我说:“三万吧。”
歆绮说:“干什么,要买房吗?”
我奔儿都没打,说:“对,要揭房。”
歆绮也没打奔儿,拿了张卡递过去,说:“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不好意思,笑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的?”
歆绮显然十分失望,只好给我写在了纸上。
拿到那张卡,就仿佛蚊子见到了血,我再没说什么,出了电视台就奔了银行。拿到了三万块现金后,我并没有把卡立刻还给歆绮,我知道那卡里还有二万。对于我来说那就是血库,哪里会轻易就把它放过了。好在歆绮似乎忘了这回事情,或许是忙,或许太相信我了。
正因为歆绮的放任,她的那张卡没多久就变得空空如也。当她知道我把钱都取光了的时候,还仍然以为我是把钱用在了揭房上。所以她也并没说什么。
歆绮哪里知道我这里是个无底洞,深不见底,多少的钞票投进去,都是九牛一毛。
终于有一天我还是弹尽粮绝了。
我的所有积蓄、卖车卖电脑款、以及歆绮卡里的钱都已经进了毒贩子的腰包,我已经再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换钱。我知道歆绮会有钱,也能继续借给我,但我已经花完了人家的一张卡,不好意思再张嘴。
而就在我山穷水尽的时候,博恺适时地出现了。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他本来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毒品就是一条有坚强韧性的线。现在大鱼没食儿了,在饥不择食的时候,就会咬钩的。我心里什么都清楚,但却拒绝不了博恺的那只钩。那天,博恺请我去洗澡按摩捏脚吃饭K歌,但就是不提“那”个事。我有些急,已经断顿了,但我忍着,以为玩够了,博恺会把我带走,当然是直接带到床上,跟我做。然后会供我抽的。
在整个的玩的过程中,我都在期待着他带我走的那一刻。
可是,我的期待落了空。午夜时分,博恺用车子把我又好好地送回了家。
我真他妈的是一脑门子的愤懑。觉得这个王八蛋太阴了,明明是要玩我,却在这“关键”的时候整欲擒故纵的把戏,活活把人玩死!但我还有个自尊的底线,至少现在我还不会把自己送上门儿去,觉得要撑住,即使让那王八蛋玩,也不能太贱!我得让他贱,他折磨我,我也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毒瘾是一辆大功率的铲车,在我的体内无休无止地操作着。不须多久,我的耐力、意志力、操控力就被铲得支离破碎、一片狼籍。我整个人似乎成了个空壳,灵魂游离于这空壳之外,那残存的自尊的底线,也跟着游离开去了……
第二天我决定不再把持那个底线了,不是想要放弃,而是不得不放弃了。当博恺再次开车接我出去的时候,我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就别整这些用不着的了,直接点儿吧。”
博恺看了我一眼,我也在看他,他的目光中竟然有些怜悯。反问我,“你说呢?”
我把头侧向窗外,盲目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和车流,说:“你不就想干我吗。好了,别吃什么饭、洗什么澡了,瞎耽误工夫,你找地方吧……”
博恺听了,不由自主地把车速减慢了,最后在路边停了下来。他盯了我一刻,说:“说得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哪。你有条件的吧?”
我不看他,依然望着窗外,“这样明知故问有意思吗?套儿下了,猎物也进来了,还装傻充愣的,显得不智慧了吧……”
博恺笑了,说:“那就什么也不说了。”他用手拍了下我的肩,“你得有个表示吧?”
我终于把头转了过来,我想我的目光是阴冷灰暗的。“什么意思?”我真的一时没明白。
博恺不说话,迅速地抱住了我,把自己的唇紧压在我的唇上。由于突然,我没来得及躲避,待我有了躲避的反应时,博恺的舌头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嘴里,就像一条饥饿的怪兽,疯狂地吸吮着我的牙齿、撕咬着我的唇舌,仿佛要大快垛颐,把我嚼了、咽了。
我甚至还没去推开他,一声干呕就跟闷雷一样自胸腔里疾滚而出。
博恺也怔了。我迅速打开车门跳出去,蹲在绿化带里就呕吐起来……
半晌,我站起身,用纸巾擦了嘴,也没看车上的博恺,起身就往前走。感觉得到,博恺的车缓缓地跟在后面。我脚步不停,走到了一个广场的时候,一拐就进去了……
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十一)
博恺把车停好,进了广场来找我。那时我很难受,正坐在一条石凳上,把头垂在两腿之间,一动不动。可听到博恺的脚步声我还是缓缓抬起头来,我想我的痛楚一定由五脏六腑弥漫在了脸上。
博恺在我身边站下,说:“我心里也不是滋味,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可你这傻B也是自找的!”他抚摩着我的头说:“还是上车吧。当然你一定不想上也就算了。随你的便。”
说完,他转身就走。但他走得不够坚决,不够利落,仿佛身后有千丝万缕的绳索牵扯着他,他是在等待着我的反应。不过很快,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我想他一定暗自笑了。
博恺把我带到一个高档住宅区的一套宽敞的公寓里。里面的装修很考究,但家具、电器以及其他摆设还都不齐全,似乎这里并不经常住人。我猜想,博恺只是会经常把我这样的人带到这里来玩而已。
博恺显得很有信誉,一进门,就从哪里整出个小纸包递给我。我接过来,简直是溺水者抓到了救生圈,立刻鬼追似的冲进了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我的心情依然的阴冷,但却显得从容了许多。我也是讲信誉的,见了博恺说:“在哪儿来?”
当然是在卧室。
我有些晕醉,想先在床上躺一会儿,来消化和享受刚刚在卫生间里的吸食。于是我就仰躺在了床上。可博恺看上去已经等不及,他迅速地撸掉了上身所有的衣服,半裸着身子委蹲在床边。
我听到了他逐渐急促的呼吸,却完全的无动于衷。我看着墙壁上的一幅仿制米开朗基罗·博纳罗蒂的油画《创造亚当》。心想,依博恺的品位和腰包,是不应该挂这种复制品的。但我嘴上说的是:“你碰哪儿都行,但不要碰我的嘴……”我的目光并没从那幅赝品《创造亚当》上移开。上帝创造亚当也许是一大功绩,但亚当创造的人却总是充满着遗憾,因为他并不能让所有的人都从混沌中看到光明!米开朗基罗苏醒了吗?我不知道,也许!否则他就不会创造出这么幅作品,但从他这幅作品里,我看到了他对亚当的敬仰和崇拜,所以至少他自己并不把自己判定为亚当的遗憾之作。没错,他也和我和博恺一样是个GAY,因此我对他充满着好奇!
这时的博恺却遇到了点麻烦,不知怎么,他就是打不开我牛仔裤的拉链。我感觉到了他的手在微微地抖。我有些不解,这博恺已经是久经杀场的老兵痞了,怎么会这么的没成色。玩就玩嘛,你抖什么,玩一个抖一回,实在失真。我无奈地笑笑,说:“我来吧。”我一边将拉链打开一边道:“至于的吗?你……”
博恺顺势攥住我的一只手,喘息着,“小维,我是……想你想得太久了……”然后就将我那手的食指咬在齿间。
这令我极为厌恶,猛然将手抽出来,把上面的口水狠狠地抹擦在床罩上。
博恺已经全然顾不得我的举动,他把脸深深埋进了我的身子里,用他所能用到的方式在我的身上打拼,他温热的舌尖就像一根湿淋淋的羽毛,在我的身体上游来荡去,他的呼吸也在我的皮肤上浮动摇曳。感受到了肌肤与肌肤交杂的触觉后,尽管在意识上我在拒绝,但肉体上我却有了亢奋,这是出于本能的生理回应。因此该蓬勃的就不可阻挡地蓬勃开来,而博恺也就适时地将我的蓬勃含住,他在战栗,甚至失态……
我眯了眼仰望着湖蓝色的棚顶和星罗棋布的鹅黄色顶灯。这像什么?海和贝壳吗?或者是夜和星星吗?我想象着如果是在夜晚打开这些灯,那一定是十分灿烂。觉得博恺还是有些眼光的,至少这套房子的装修并不是随波逐流的通俗式样。但除了那幅赝品《创造亚当》。
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博恺并没有强迫我做什么,也没强迫我接受什么,所以我没有很不舒服的感觉。待彼此的高潮过去,博恺倦怠地躺在我的身边歇了许久,他用手抚摩着我赤裸的身体,渐渐地呼吸就又急促了。虽然我闭着眼似睡非睡,但当他撑不住又要上我身子的时候,我还是一滚,让他扑了个空。
我下了床问:“浴室在哪儿?”
博恺用手揽着我的腰,“再歇歇,等会儿咱们洗鸳鸯浴……”
我下了床问:“浴室在哪儿?”
博恺用手揽着我的腰,“再歇歇,等会儿咱们洗鸳鸯浴……”
我拨开他揽在我腰上的手,自己找浴室去了。博恺冲着我的背影说:“你就搬来住吧,这儿归你……”
(雨辰——)
这天晚上我向小维交房租,他突然就问我:“你能借点钱给我吗……”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欠他的钱已经将近一年,他一定是以借钱的方式在催要欠款呢。这是应该的,但我心里却免不了老大的不痛快。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攒钱攒得很辛苦!工资低,想存下钱来必须像老人们说的那样勒紧腰带过日子。平时连瓶饮料都舍不得买,公交车能不坐就尽量步行。即使这样也才存了不足两千块。本打算钱凑齐了一起还给小维的。现在债主“催债”了,我就只得想办法还。而且我打定主意一次性还清。可剩下的一半去哪里借呢?
不过近来我感觉到了小维的一些变化。
他越发显得沉默了。虽说本来他平时就是个话不怎么多的人,但现在也许整个晚上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我还笑过,说他的话都在节目上说尽了,回家来养嘴呢。而他不说什么,我也就不好过多地询问,只当他是累了,或是哪里不舒服。但似乎又不像。比如不洗澡不会上床睡觉的人,会隔三差五躺床上就睡了,这在以往简直难以想象,不洗澡睡觉?杀了他吧。可现在就这么着了,也没见他怎么样。
这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终于我还是撑不住了,毕竟我那么的迷恋他,所以他这么大的变化总是让我心神不宁,甚至坐立不安。于是,我问:“小维哥,你是不是病了?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那时他在沙发上歪着,也不看我,只懒懒地说:“你忙你的。”
我知道他是不想跟我说什么。我也就不再问。但终究觉得有问题,我就不得不问元峰了。虽然我已经知道元峰和小维之间其实也还不是那般的“亲密”关系,但他们毕竟经常在一起,他也许会知道一些小维的情况。可元峰也说不清楚。
元峰那里我还是去的。当然那要在他“叫”我的时候。觉得元峰出手也还不算小气,偶尔高兴了还会多塞一点。而有的时候他手头不宽绰的时候,我也不吱声,就算“免费大酬宾”。不管怎么说大家也是熟人了,太计较了没意思。但除了元峰,我没跟其他人来往过,这样的事情过滥会在健康方面不安全,不要说爱滋病、性病,就是染上肝炎什么的传染病,那也是吃不消的,现在我病都生不起。
听我说了小维的情况后,元峰说凭他的直觉已经捕捉到小维跟博恺似乎有什么猫儿腻。当然他最直接想到的就是他们已经“亲密”了。那色鬼一样的博恺猴侍着小维不是一天两天了,对那位大众男人一直是垂涎三尺。可元峰和小维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短了,但他其实并不是十分了解小维。所以他很难判断出小维会不会因为抵不住“糖衣”的诱惑,被博恺的“炮弹”击倒在床上。尽管小维看上去厌恶博恺一萜老膏糖,可他看不出来小维到底具不具有抗击炮弹的功能。
两天后,我决定还是先跟元峰借一点钱还给小维。当元峰听说我借钱是要还小维后,就摇头说:“我看你不还也罢。那么一点钱,他才能用几天呢……”
我被他说得云山雾罩的不知所以,问他什么用几天?元峰笑了,“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小维在吸毒呢。”
我一下子就傻了,半天没回过神来。什么?小维在吸……吸毒?这怎么可能?我们是合住在一起的,怎么连一点的蛛丝马迹也没发现呢?而且据元峰说已经近半年了。这不亚于自己的身边藏了个随时都会制造爆炸事件的恐怖分子,也不亚于自己的身心遭遇了一次强烈的地震。我一遍一遍地重复一句话:这么会?这么会?怎么会呢……
可元峰的话是斩钉截铁地肯定。而且他也把小维吸毒的大概过程跟我说了说。只是省略了博恺是由他介绍给小维认识的事情。
原来,元峰听我说了小维的情况后,很想知道那小维到底在搞什么,就果然找了小维。见了面,他才意识到事情比我说的要严重得多。不是我故意的轻描淡写了,而是我根本没有经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元峰骂博恺这王八蛋太阴了点儿,想得到小维就出这种阴招,哪有这么祸害人的?他也骂了小维真比猪还猪,博恺就是用那东西钓你呢,你还就上了钩!
仔细回想这半年来小维的状态,其实蛛丝马迹还是有的,只是我没在意罢了。半年前有一阵子他的确是相当反常的,但谁又能把他跟吸毒联系在一起呢?任凭我有多么丰富的想象力!一根筋地以为他不过有些不舒服,很快也就没什么了。虽然后来小维莫名其妙地就把车和电脑给卖了,这也让我疑惑过,但我以为那是他要更新换代了。小维是经常有外块可捞的,给车和电脑上个档,那也不足为奇。不过小维打电话跟一个什么人联系卖车的时候我听到了一点,知道那车和电脑都是以极低的价格出手,当时我还觉得那车虽是二手,但性能还很不错,让我暗自惋惜了一阵子。现在看来,这应该都跟吸毒有关了。
最后,我没有在元峰那里借钱。
我突然感到心里很空!在跟小维同处一室的时候,我更是举手无措,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所以晚上一回来我就只有埋头干活,把屋子里外都收拾得纤尘不染,光可鉴人。
这天夜里,我突然被一些声音弄醒。睁开眼睛,朦胧中见小维似乎靠坐在床头那里。我忙起来开了灯。强烈的灯光使得小维的眉眼扭曲成一团。他龇牙咧嘴地说:“把灯关上。”
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迅速把灯关了。刚刚灯光的一亮,仿佛雨夜里的一个疾闪。而我也仿佛突然遭遇了闪灵一般。小维的样子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如此的狰狞?!
在黑暗中站了半晌,我还心有余悸似的。我清楚这是毒瘾在折磨着他。我猝然有种很凄凉、很疼痛、很绝望的感觉。平静了一下,我问:“小维哥,你想要什么就说……”
良久,小维声音嘶哑地说:“你睡你的吧,我没什么事。”
“你要不想睡,我陪你说话……”
“半夜三更的说什么话?!”小维极其不耐烦地戗了我一句。我就不再敢说什么,慢慢在沙发上躺下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小维那闪灵似的鬼样子,一直在我的眼前闪烁,挥之不去。屋子里的黑暗就像一种不可抗力向我兜头罩来,这让我记起小时候玩藏猫猫,伙伴把我扣在一只硕大的泔水缸下面。里面的漆黑、憋闷使得我无助、恐惧、甚至绝望,我都觉得我出不去了,会死在里面,便哇哇大哭。现在,那被扣在缸里的所以感觉我都有……
(雨辰——)
小维没工作,也没有请假,手机关着。也许他们节目组的人都急得火上房了。明天新一期的节目就要直播,而节目的总体方案还没有跟小维商量。据说小维不肯定,就没办法定下来。但是他们又跟小维怎么都联系不上,无奈,歆绮只好亲自上门。
中午,在出租房的楼道里,我遇到了找上门来的歆绮,而当时我还不认得她。
本来我平时中午是不回来的,但因为担心小维,他那种样子,让我这一上午都心神不定的,根本没心思干活。所以一下班,就忙买了盒饭赶回来,估计小维应该没有工作,要不然他的手机不会总是关着。
见一个颇具艺术气质的女生来找小维,我猜测这一定是电视台的人。一问果然,竟还是个小头头。我不知道现在的小维在里面折腾得怎么样了,但吸毒的事情他的同事一定还不知道,就连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我都才刚刚知道呢。我也并不清楚歆绮跟小维的关系,只知道小维现在的模样是不好见同事的,而且吸毒的事情传出去,小维的形象就毁了,毕竟是个公众人物,以后还怎么混这口饭呢。这样一想,我就决定不让歆绮进去。我自我介绍说是跟小维合租房子的,称小维有急事出去了。歆绮埋怨道:“这个人太过分,手机怎么也不开……”
看得出歆绮的焦急,我也知道明天的直播,但小维现在能上镜吗?憔悴不堪、萎顿不振的这种形象因素先抛开,关键他哪里还有上镜的状态呢!可节目要按时直播的,那是登在了电视报上,电视里整天哗哗飞片花做预告的。我不免替歆绮着急,说:“他这几天应该回不来,如果是节目的事情……我看你们是不是得考虑找代班的主持人……”
歆绮更加的急,“这个人怎么这样,有事也不打个招呼,能把活人气死!”说着就匆匆忙忙地回去了。
我反而松了口气。赶紧开门进屋。
我被吓了一跳。
小维蜷缩在地上,右手上攥着一把水果刀,而整个左手已经鲜血淋漓。我扑过去把水果刀夺下来。好在他没有什么力气跟我争夺。
我忙擎起流血的那只手,抓了一把纸巾按在手腕的伤口处。待把手上的血清洗干净了,才知道,原来小维不得要领,刀并没割中要害,所以流出的血还不多。我为他包扎好了伤口,暗想,多亏没让女制片人进来,搞不好要被惊得尖叫。不免埋怨小维,“你至于的吗?!”
小维依然倚墙坐在地上,他迷茫地望着我,“兄弟,看在我们合租房子的份儿上,你借点钱给我……”
我也在他身边坐下来,“小维哥,这样下去会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吧?”
“下场?”小维说:“下场跟钱有什么关系?你有钱没有?问你呢。”
“听我说,戒了吧。”我尽量用和缓着语气说。
不料,小维瞪着我道:“走开!”
“戒吧,小维哥,你别无选择。”
他依然瞪着我,“走开!”
我就不再说什么,把盒饭放在小维的跟前,自己也没吃,开门出去了。在外面的马路上站了半晌,感觉身子已经被冻透了。又进入了腊月天,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无家可归,凄凄惨惨地找到了小维,还好他把我收留了。那简直就是一个梦,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真是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而现在我要解决的是小维的“梦”。
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十)
待现场的工作人员以及那几百号观众再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重整旗鼓,看上去神清气爽了很多。
直播的过程中,虽然仍然缺少以往那种流畅,但节目总算结束了。歆绮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来到我的办公室,表面上平静着,但我知道,刚才在演播厅她心里还不知道急得怎么嗷嗷直叫呢。她是个急性子女生。看到她的平静,清楚她已经给足了我的面子,要是其他的主持人直播现场弄得如此狼狈,她能把你训成茄子。
她关切地问我哪里不舒服。我笑了,说不过是感冒。歆绮说:“我安排你麻辣烫,又麻又烫的,出身汗会好些。” 我说:“算了,只想躺着。”
歆绮一摆手,“那你就好好歇着去吧。”
待歆绮出去,我用一张报纸将那盒烟包了,揉成一团,然后扔进废纸篓里。
回到住处已经很晚了,雨辰蜷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干嚼方便面。我问他是不是还没吃晚饭,雨辰说晚上赶个活儿,没功夫吃。我问还有方便面没有了,折腾了一个晚上,自己也感觉饿了。雨辰称没有了,他只买了一包,“谁知道你也吃这个。你们不有盒饭吗?”又说:“要不我去买,你说想吃什么?”雨辰问。
在电脑椅上坐了一刻,我想盒饭?把节目做得那个样子,哪还好意思伸手去领盒饭!又记起歆绮说到的麻辣烫,不知怎么还真谗呢,可吃那东西还得去饭店,麻烦,不如方便面省事。就兀自一笑,说:“得了,我自己去买吧。”
除了自己的节目,免不了偶尔要为其它的栏目代班、客串、做嘉宾什么的。有的是头儿指派的,有的是朋友求到头上推不掉。这天体育栏目《体坛风景》的编导大杨就找到我,要我给做一期篮球专题的嘉宾。我对篮球情有独钟,喜欢看,也喜欢玩。而大杨也喜欢,我们还都是台业余球队的。我在大学时虽然没进过校队,但在系里也打过主力,身手蛮灵活,深得大杨的赞赏,关系也就不错,一做有关篮球的节目必找我去嘉宾一把。给朋友帮忙没什么说的,我每叫必到。当然从另外的角度来讲,上的节目率高,也证明一个主持人的人气。而主持人涉猎不同类别的节目,也能展现自己的多个侧面。
可今天我真是打心里不想去做,就是个不爽。可碍于大杨的面子又不能不去。化妆的时候我就有些撑不住了,疲乏得很,便不禁对自己的状态担心起来。《体坛风景》也是一档直播节目,如果也像昨天的那种状态,脑子里混沌一片,又是在人家的地盘里,那可把人丢大发了。以后还想混这口饭吗?
化好妆候场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行!得调整一下。
于是,我立刻想到了那盒被扔掉的香烟。那是我惟一的“调整”。没再多迟疑,晚了就来不及了,我立刻往自己的办公室奔去,扒开纸篓里的废纸,那盒烟幸好还在……
节目顺利结束后,我没有再把烟扔掉。
那盒烟抽了十天。以前我是不吸烟的,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些烟民为什么会那么上瘾。当然我清楚,那个“瘾”和我的这个“瘾”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是嗜好,想戒的话还是可以戒掉的。而后者自然没那么简单,它会在瘾君子的体内横行,它会渐渐摧毁一个肉身所附载的精神,直至最后让那肉身也殒灭烟消。我自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却不是一无所知。我曾经采访过吸毒者,即使是采访,那也似乎就是一种凄惨的经历了,至少心理的震慑使我会把采访的过程当做是一场噩梦。
现在我自己在噩梦里了。
我自己清楚得很,这时的我已经上了瘾。没有东西吸,我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地工作。
那还是我把第一包香烟吸完后,强忍了一天。正好晚上要录象。虽然不带观众,但我跟本不在状态。几句串联词说得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一向很给面子,显得十分包容的歆绮都奇怪,说:“脑子里跑马呢吧?照着台本来……”
不说还好,这话像是提醒了我一样,我没头没脑地将台子上的几页纸用手一扫,那稿子就四散飘去。我恶狠狠地道:“我什么时候照本宣科过?你要得意那样的,就另请高明!”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小罗忙跑过去拉住我。小罗是歆绮介绍来的,当然要处处维护着她。现在见我甩剂子走人,那是撂歆绮的挑子,在场的其他人可以看热闹,而他小罗不能。
被小罗拉住,这是个台阶,我得下来。知道这样对歆绮是不应该的,没道理的,可我在内心里很需要发泄一把,不发泄难受得要死!
但我没立刻回来,对小罗,实际上是对歆绮和缓地说:“马上。”就出去了。
歆绮当然不清楚我是哪里出了问题,以往为了节目当然吵过,但从来对事不对人。而且我和歆绮都以为很多好的创意都是吵出来的,两个人也在争吵中更加的默契、合手。当然,也许从歆绮的角度来说也吵出了火花吧。可今天显然状况不同,我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器量,甚至很赖皮,这决然不是我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应有面目。
歆绮没办法知道,我去了卫生间,不顾脸上的妆,把头探到水龙头底下,用冷水冲脸。冲了很长时间,直到鼻腔都有了酸辣的刺痛感才作罢。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意识到已经没有办法干活儿了。至少在上节目前,我必须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怎么调整?用什么调整?而我自己也知道,所谓“调整”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不“调整”的话,不只是没办法干活儿那么轻松了。我的吸毒史就这样开始了。
因为上了量,所以一段时间里我基本恢复了常态。
我开始借钱。其实我在卖掉车和笔记本电脑后,已经跟歆绮借过了一笔钱。当然,歆绮并不知道我用钱干什么。问我借多少,我说:“三万吧。”
歆绮说:“干什么,要买房吗?”
我奔儿都没打,说:“对,要揭房。”
歆绮也没打奔儿,拿了张卡递过去,说:“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不好意思,笑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的?”
歆绮显然十分失望,只好给我写在了纸上。
拿到那张卡,就仿佛蚊子见到了血,我再没说什么,出了电视台就奔了银行。拿到了三万块现金后,我并没有把卡立刻还给歆绮,我知道那卡里还有二万。对于我来说那就是血库,哪里会轻易就把它放过了。好在歆绮似乎忘了这回事情,或许是忙,或许太相信我了。
正因为歆绮的放任,她的那张卡没多久就变得空空如也。当她知道我把钱都取光了的时候,还仍然以为我是把钱用在了揭房上。所以她也并没说什么。
歆绮哪里知道我这里是个无底洞,深不见底,多少的钞票投进去,都是九牛一毛。
终于有一天我还是弹尽粮绝了。
我的所有积蓄、卖车卖电脑款、以及歆绮卡里的钱都已经进了毒贩子的腰包,我已经再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换钱。我知道歆绮会有钱,也能继续借给我,但我已经花完了人家的一张卡,不好意思再张嘴。
而就在我山穷水尽的时候,博恺适时地出现了。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他本来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毒品就是一条有坚强韧性的线。现在大鱼没食儿了,在饥不择食的时候,就会咬钩的。我心里什么都清楚,但却拒绝不了博恺的那只钩。那天,博恺请我去洗澡按摩捏脚吃饭K歌,但就是不提“那”个事。我有些急,已经断顿了,但我忍着,以为玩够了,博恺会把我带走,当然是直接带到床上,跟我做。然后会供我抽的。
在整个的玩的过程中,我都在期待着他带我走的那一刻。
可是,我的期待落了空。午夜时分,博恺用车子把我又好好地送回了家。
我真他妈的是一脑门子的愤懑。觉得这个王八蛋太阴了,明明是要玩我,却在这“关键”的时候整欲擒故纵的把戏,活活把人玩死!但我还有个自尊的底线,至少现在我还不会把自己送上门儿去,觉得要撑住,即使让那王八蛋玩,也不能太贱!我得让他贱,他折磨我,我也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毒瘾是一辆大功率的铲车,在我的体内无休无止地操作着。不须多久,我的耐力、意志力、操控力就被铲得支离破碎、一片狼籍。我整个人似乎成了个空壳,灵魂游离于这空壳之外,那残存的自尊的底线,也跟着游离开去了……
第二天我决定不再把持那个底线了,不是想要放弃,而是不得不放弃了。当博恺再次开车接我出去的时候,我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就别整这些用不着的了,直接点儿吧。”
博恺看了我一眼,我也在看他,他的目光中竟然有些怜悯。反问我,“你说呢?”
我把头侧向窗外,盲目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和车流,说:“你不就想干我吗。好了,别吃什么饭、洗什么澡了,瞎耽误工夫,你找地方吧……”
博恺听了,不由自主地把车速减慢了,最后在路边停了下来。他盯了我一刻,说:“说得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哪。你有条件的吧?”
我不看他,依然望着窗外,“这样明知故问有意思吗?套儿下了,猎物也进来了,还装傻充愣的,显得不智慧了吧……”
博恺笑了,说:“那就什么也不说了。”他用手拍了下我的肩,“你得有个表示吧?”
我终于把头转了过来,我想我的目光是阴冷灰暗的。“什么意思?”我真的一时没明白。
博恺不说话,迅速地抱住了我,把自己的唇紧压在我的唇上。由于突然,我没来得及躲避,待我有了躲避的反应时,博恺的舌头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嘴里,就像一条饥饿的怪兽,疯狂地吸吮着我的牙齿、撕咬着我的唇舌,仿佛要大快垛颐,把我嚼了、咽了。
我甚至还没去推开他,一声干呕就跟闷雷一样自胸腔里疾滚而出。
博恺也怔了。我迅速打开车门跳出去,蹲在绿化带里就呕吐起来……
半晌,我站起身,用纸巾擦了嘴,也没看车上的博恺,起身就往前走。感觉得到,博恺的车缓缓地跟在后面。我脚步不停,走到了一个广场的时候,一拐就进去了……
一个小男人住进了我的房间(十一)
博恺把车停好,进了广场来找我。那时我很难受,正坐在一条石凳上,把头垂在两腿之间,一动不动。可听到博恺的脚步声我还是缓缓抬起头来,我想我的痛楚一定由五脏六腑弥漫在了脸上。
博恺在我身边站下,说:“我心里也不是滋味,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可你这傻B也是自找的!”他抚摩着我的头说:“还是上车吧。当然你一定不想上也就算了。随你的便。”
说完,他转身就走。但他走得不够坚决,不够利落,仿佛身后有千丝万缕的绳索牵扯着他,他是在等待着我的反应。不过很快,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我想他一定暗自笑了。
博恺把我带到一个高档住宅区的一套宽敞的公寓里。里面的装修很考究,但家具、电器以及其他摆设还都不齐全,似乎这里并不经常住人。我猜想,博恺只是会经常把我这样的人带到这里来玩而已。
博恺显得很有信誉,一进门,就从哪里整出个小纸包递给我。我接过来,简直是溺水者抓到了救生圈,立刻鬼追似的冲进了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我的心情依然的阴冷,但却显得从容了许多。我也是讲信誉的,见了博恺说:“在哪儿来?”
当然是在卧室。
我有些晕醉,想先在床上躺一会儿,来消化和享受刚刚在卫生间里的吸食。于是我就仰躺在了床上。可博恺看上去已经等不及,他迅速地撸掉了上身所有的衣服,半裸着身子委蹲在床边。
我听到了他逐渐急促的呼吸,却完全的无动于衷。我看着墙壁上的一幅仿制米开朗基罗·博纳罗蒂的油画《创造亚当》。心想,依博恺的品位和腰包,是不应该挂这种复制品的。但我嘴上说的是:“你碰哪儿都行,但不要碰我的嘴……”我的目光并没从那幅赝品《创造亚当》上移开。上帝创造亚当也许是一大功绩,但亚当创造的人却总是充满着遗憾,因为他并不能让所有的人都从混沌中看到光明!米开朗基罗苏醒了吗?我不知道,也许!否则他就不会创造出这么幅作品,但从他这幅作品里,我看到了他对亚当的敬仰和崇拜,所以至少他自己并不把自己判定为亚当的遗憾之作。没错,他也和我和博恺一样是个GAY,因此我对他充满着好奇!
这时的博恺却遇到了点麻烦,不知怎么,他就是打不开我牛仔裤的拉链。我感觉到了他的手在微微地抖。我有些不解,这博恺已经是久经杀场的老兵痞了,怎么会这么的没成色。玩就玩嘛,你抖什么,玩一个抖一回,实在失真。我无奈地笑笑,说:“我来吧。”我一边将拉链打开一边道:“至于的吗?你……”
博恺顺势攥住我的一只手,喘息着,“小维,我是……想你想得太久了……”然后就将我那手的食指咬在齿间。
这令我极为厌恶,猛然将手抽出来,把上面的口水狠狠地抹擦在床罩上。
博恺已经全然顾不得我的举动,他把脸深深埋进了我的身子里,用他所能用到的方式在我的身上打拼,他温热的舌尖就像一根湿淋淋的羽毛,在我的身体上游来荡去,他的呼吸也在我的皮肤上浮动摇曳。感受到了肌肤与肌肤交杂的触觉后,尽管在意识上我在拒绝,但肉体上我却有了亢奋,这是出于本能的生理回应。因此该蓬勃的就不可阻挡地蓬勃开来,而博恺也就适时地将我的蓬勃含住,他在战栗,甚至失态……
我眯了眼仰望着湖蓝色的棚顶和星罗棋布的鹅黄色顶灯。这像什么?海和贝壳吗?或者是夜和星星吗?我想象着如果是在夜晚打开这些灯,那一定是十分灿烂。觉得博恺还是有些眼光的,至少这套房子的装修并不是随波逐流的通俗式样。但除了那幅赝品《创造亚当》。
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博恺并没有强迫我做什么,也没强迫我接受什么,所以我没有很不舒服的感觉。待彼此的高潮过去,博恺倦怠地躺在我的身边歇了许久,他用手抚摩着我赤裸的身体,渐渐地呼吸就又急促了。虽然我闭着眼似睡非睡,但当他撑不住又要上我身子的时候,我还是一滚,让他扑了个空。
我下了床问:“浴室在哪儿?”
博恺用手揽着我的腰,“再歇歇,等会儿咱们洗鸳鸯浴……”
我下了床问:“浴室在哪儿?”
博恺用手揽着我的腰,“再歇歇,等会儿咱们洗鸳鸯浴……”
我拨开他揽在我腰上的手,自己找浴室去了。博恺冲着我的背影说:“你就搬来住吧,这儿归你……”
(雨辰——)
这天晚上我向小维交房租,他突然就问我:“你能借点钱给我吗……”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欠他的钱已经将近一年,他一定是以借钱的方式在催要欠款呢。这是应该的,但我心里却免不了老大的不痛快。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攒钱攒得很辛苦!工资低,想存下钱来必须像老人们说的那样勒紧腰带过日子。平时连瓶饮料都舍不得买,公交车能不坐就尽量步行。即使这样也才存了不足两千块。本打算钱凑齐了一起还给小维的。现在债主“催债”了,我就只得想办法还。而且我打定主意一次性还清。可剩下的一半去哪里借呢?
不过近来我感觉到了小维的一些变化。
他越发显得沉默了。虽说本来他平时就是个话不怎么多的人,但现在也许整个晚上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我还笑过,说他的话都在节目上说尽了,回家来养嘴呢。而他不说什么,我也就不好过多地询问,只当他是累了,或是哪里不舒服。但似乎又不像。比如不洗澡不会上床睡觉的人,会隔三差五躺床上就睡了,这在以往简直难以想象,不洗澡睡觉?杀了他吧。可现在就这么着了,也没见他怎么样。
这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终于我还是撑不住了,毕竟我那么的迷恋他,所以他这么大的变化总是让我心神不宁,甚至坐立不安。于是,我问:“小维哥,你是不是病了?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那时他在沙发上歪着,也不看我,只懒懒地说:“你忙你的。”
我知道他是不想跟我说什么。我也就不再问。但终究觉得有问题,我就不得不问元峰了。虽然我已经知道元峰和小维之间其实也还不是那般的“亲密”关系,但他们毕竟经常在一起,他也许会知道一些小维的情况。可元峰也说不清楚。
元峰那里我还是去的。当然那要在他“叫”我的时候。觉得元峰出手也还不算小气,偶尔高兴了还会多塞一点。而有的时候他手头不宽绰的时候,我也不吱声,就算“免费大酬宾”。不管怎么说大家也是熟人了,太计较了没意思。但除了元峰,我没跟其他人来往过,这样的事情过滥会在健康方面不安全,不要说爱滋病、性病,就是染上肝炎什么的传染病,那也是吃不消的,现在我病都生不起。
听我说了小维的情况后,元峰说凭他的直觉已经捕捉到小维跟博恺似乎有什么猫儿腻。当然他最直接想到的就是他们已经“亲密”了。那色鬼一样的博恺猴侍着小维不是一天两天了,对那位大众男人一直是垂涎三尺。可元峰和小维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短了,但他其实并不是十分了解小维。所以他很难判断出小维会不会因为抵不住“糖衣”的诱惑,被博恺的“炮弹”击倒在床上。尽管小维看上去厌恶博恺一萜老膏糖,可他看不出来小维到底具不具有抗击炮弹的功能。
两天后,我决定还是先跟元峰借一点钱还给小维。当元峰听说我借钱是要还小维后,就摇头说:“我看你不还也罢。那么一点钱,他才能用几天呢……”
我被他说得云山雾罩的不知所以,问他什么用几天?元峰笑了,“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小维在吸毒呢。”
我一下子就傻了,半天没回过神来。什么?小维在吸……吸毒?这怎么可能?我们是合住在一起的,怎么连一点的蛛丝马迹也没发现呢?而且据元峰说已经近半年了。这不亚于自己的身边藏了个随时都会制造爆炸事件的恐怖分子,也不亚于自己的身心遭遇了一次强烈的地震。我一遍一遍地重复一句话:这么会?这么会?怎么会呢……
可元峰的话是斩钉截铁地肯定。而且他也把小维吸毒的大概过程跟我说了说。只是省略了博恺是由他介绍给小维认识的事情。
原来,元峰听我说了小维的情况后,很想知道那小维到底在搞什么,就果然找了小维。见了面,他才意识到事情比我说的要严重得多。不是我故意的轻描淡写了,而是我根本没有经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元峰骂博恺这王八蛋太阴了点儿,想得到小维就出这种阴招,哪有这么祸害人的?他也骂了小维真比猪还猪,博恺就是用那东西钓你呢,你还就上了钩!
仔细回想这半年来小维的状态,其实蛛丝马迹还是有的,只是我没在意罢了。半年前有一阵子他的确是相当反常的,但谁又能把他跟吸毒联系在一起呢?任凭我有多么丰富的想象力!一根筋地以为他不过有些不舒服,很快也就没什么了。虽然后来小维莫名其妙地就把车和电脑给卖了,这也让我疑惑过,但我以为那是他要更新换代了。小维是经常有外块可捞的,给车和电脑上个档,那也不足为奇。不过小维打电话跟一个什么人联系卖车的时候我听到了一点,知道那车和电脑都是以极低的价格出手,当时我还觉得那车虽是二手,但性能还很不错,让我暗自惋惜了一阵子。现在看来,这应该都跟吸毒有关了。
最后,我没有在元峰那里借钱。
我突然感到心里很空!在跟小维同处一室的时候,我更是举手无措,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所以晚上一回来我就只有埋头干活,把屋子里外都收拾得纤尘不染,光可鉴人。
这天夜里,我突然被一些声音弄醒。睁开眼睛,朦胧中见小维似乎靠坐在床头那里。我忙起来开了灯。强烈的灯光使得小维的眉眼扭曲成一团。他龇牙咧嘴地说:“把灯关上。”
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迅速把灯关了。刚刚灯光的一亮,仿佛雨夜里的一个疾闪。而我也仿佛突然遭遇了闪灵一般。小维的样子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如此的狰狞?!
在黑暗中站了半晌,我还心有余悸似的。我清楚这是毒瘾在折磨着他。我猝然有种很凄凉、很疼痛、很绝望的感觉。平静了一下,我问:“小维哥,你想要什么就说……”
良久,小维声音嘶哑地说:“你睡你的吧,我没什么事。”
“你要不想睡,我陪你说话……”
“半夜三更的说什么话?!”小维极其不耐烦地戗了我一句。我就不再敢说什么,慢慢在沙发上躺下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小维那闪灵似的鬼样子,一直在我的眼前闪烁,挥之不去。屋子里的黑暗就像一种不可抗力向我兜头罩来,这让我记起小时候玩藏猫猫,伙伴把我扣在一只硕大的泔水缸下面。里面的漆黑、憋闷使得我无助、恐惧、甚至绝望,我都觉得我出不去了,会死在里面,便哇哇大哭。现在,那被扣在缸里的所以感觉我都有……
(雨辰——)
小维没工作,也没有请假,手机关着。也许他们节目组的人都急得火上房了。明天新一期的节目就要直播,而节目的总体方案还没有跟小维商量。据说小维不肯定,就没办法定下来。但是他们又跟小维怎么都联系不上,无奈,歆绮只好亲自上门。
中午,在出租房的楼道里,我遇到了找上门来的歆绮,而当时我还不认得她。
本来我平时中午是不回来的,但因为担心小维,他那种样子,让我这一上午都心神不定的,根本没心思干活。所以一下班,就忙买了盒饭赶回来,估计小维应该没有工作,要不然他的手机不会总是关着。
见一个颇具艺术气质的女生来找小维,我猜测这一定是电视台的人。一问果然,竟还是个小头头。我不知道现在的小维在里面折腾得怎么样了,但吸毒的事情他的同事一定还不知道,就连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我都才刚刚知道呢。我也并不清楚歆绮跟小维的关系,只知道小维现在的模样是不好见同事的,而且吸毒的事情传出去,小维的形象就毁了,毕竟是个公众人物,以后还怎么混这口饭呢。这样一想,我就决定不让歆绮进去。我自我介绍说是跟小维合租房子的,称小维有急事出去了。歆绮埋怨道:“这个人太过分,手机怎么也不开……”
看得出歆绮的焦急,我也知道明天的直播,但小维现在能上镜吗?憔悴不堪、萎顿不振的这种形象因素先抛开,关键他哪里还有上镜的状态呢!可节目要按时直播的,那是登在了电视报上,电视里整天哗哗飞片花做预告的。我不免替歆绮着急,说:“他这几天应该回不来,如果是节目的事情……我看你们是不是得考虑找代班的主持人……”
歆绮更加的急,“这个人怎么这样,有事也不打个招呼,能把活人气死!”说着就匆匆忙忙地回去了。
我反而松了口气。赶紧开门进屋。
我被吓了一跳。
小维蜷缩在地上,右手上攥着一把水果刀,而整个左手已经鲜血淋漓。我扑过去把水果刀夺下来。好在他没有什么力气跟我争夺。
我忙擎起流血的那只手,抓了一把纸巾按在手腕的伤口处。待把手上的血清洗干净了,才知道,原来小维不得要领,刀并没割中要害,所以流出的血还不多。我为他包扎好了伤口,暗想,多亏没让女制片人进来,搞不好要被惊得尖叫。不免埋怨小维,“你至于的吗?!”
小维依然倚墙坐在地上,他迷茫地望着我,“兄弟,看在我们合租房子的份儿上,你借点钱给我……”
我也在他身边坐下来,“小维哥,这样下去会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吧?”
“下场?”小维说:“下场跟钱有什么关系?你有钱没有?问你呢。”
“听我说,戒了吧。”我尽量用和缓着语气说。
不料,小维瞪着我道:“走开!”
“戒吧,小维哥,你别无选择。”
他依然瞪着我,“走开!”
我就不再说什么,把盒饭放在小维的跟前,自己也没吃,开门出去了。在外面的马路上站了半晌,感觉身子已经被冻透了。又进入了腊月天,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无家可归,凄凄惨惨地找到了小维,还好他把我收留了。那简直就是一个梦,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真是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而现在我要解决的是小维的“梦”。 好幸福呀.有男人送进门哈哈哈 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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