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 BY Tim 【完结】
故事的开始是一个耳光。耳光发生的时间,是四月一日愚人节,晚七时左右。我记得很清楚。
而现在,是四月二十八日,再过两天就要开始五一大假,被打过的左脸,却还硬生生的痛着。
痛着,而且我也不快乐。十足是,痛犹在脸。
耳光是李颖维打的。
李颖维手劲奇大。想想看,她热爱的运动是室内攀岩,就是那种象猴子一般在人工做的山上爬来爬去的运动,横着攀,竖着攀。就是这样的运动。李颖维一个星期做这种运动两次,我亲眼所见,她手臂上的八块肌都是条状的,手掌上全是攀岩攀出来的茧--绝非吹牛。你现在应该知道她手劲有多大了吧?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那天,她冲下楼来叫住我,用冷冷的目光狠狠杀死我两次,我本来已经蜷缩着躺在伤心的血泊中,咕咕的往外冒血沫,她却是不依不饶的,一个耳光,用右手--还好她的常用手是左手--甩在我的左脸上。真的是奇大的手劲,我整个上半身都仿佛被连锅端掉了似的(感觉好像腰斩)。还好我站得稳,要不然准一头栽进路边的花圃,弄个灰头土脸。
虽说站住了,脚下还是晃了几晃。左耳,嗡的一声,十几秒内,听不见任何声音。--我几乎立刻认定自己耳朵聋了。然后,才渐渐重新听到这个世界的嘈杂纷乱。
左脸肿了两天,不得不请假。什么叫没脸见人,这就是了。
耳光事件发生前,我和李颖维,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亲密的,companion。
Companion这个词,是李颖维想出来的。
有一天我问她我们该算什么关系。她说,伙计。
我吓一跳,"伙计?!我们又不是端盘子的!"
"partner?"
"我很讨厌’搭档’这个词啊!"
"难道是’同志’关系?"
"不好,太外露。"
李颖维撇了撇嘴,说,"你要求也太多了吧!这样,companion,好不好,companion。"
我在脑里默念这个词,发音不招人讨厌,"好,那咱们就算companion吧。"
我和李颖维的"同居"关系,长达十一个月零两天,认识更加长,两年零九个月又十三天。在耳光事件发生前,我们相处非常好。
其实何止非常好,简直是极为融洽。
甚至一起存起钱来。我们俩有一张"零存整取"存折,已经有七千块的"巨款",一人每月五百,这样存出来。已经存了七个月,再有五个月,就到期了。
我们设想用它旅游一次,李颖维计划去玩某个山里玩"溪降",情形类似攀岩的一种东西,不过是在水里。据说危险得很,不过她就喜欢这样的运动,实在没办法。我没什么打算,如果她愿意,我就跟她一起去就行了。
大体上说来就是这样的。
耳光事件发生前,我一直想着,取出钱来那天,该多么高兴。
现在我的时间表,全部围绕着耳光事件。基本上,耳光事件相当于我和李颖维关系中的公元零年。
耳光事件后的第二十七天,就是今天,四月二十八日,我的心情低落。精确的说法是,自从耳光事件发生后,我的心情就未曾高涨过,每天都是低开低走,连续画大阴线。
长这么大,这次事件上才算明白,什么叫潸然泪下。就是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泪下,泪下的当时,可能正在赶公共汽车,身边左右都是人;可能正在晾衣服,也可能正在接电话,或者已经上床睡觉了。真的是不管时间地点,眼里就啪嗒啪嗒往外淌水,而且,真的是会发出那种"啪嗒啪嗒"的掉眼泪的声音。
因为打了我的耳光,李颖维大概是惭愧,所以一直没回我们一起住的地方。
该事件发生三天后,她给我电话,告诉我善后事宜。
"房间和东西,我二十八号回来收拾,因为二十九号一年的租期就到了。你想继续住也可以,不过我可能就不会再租了。还有我们存的钱,你也可以继续存着,我不要利息,你退给我三千五就行了。手头紧的话,你把它转成活期也行。”
我默然听着,"嗯,还有什么?"
"嗯……"(我开始想象李颖维迟疑的样子)"对不起。"
"呃……已经不痛了。"我说。
"那就这样,我挂了。"
"喂,等……"
传来的只是,嘟……嘟……嘟……。
她的声音听上去也颇伤感,稍稍让我欣慰了一些。伤心的时候,如果知道另外有人也很伤心,就会感到好些吧。
老实说起来,我被打耳光,有一大半的原因是自找的。这是不能不承认的一点。她打我之前,我对她说,"当然了,你就是比不上葛凝。长得不如她也就算了,何况还不能搞!"
李颖维当然会对这话气急败坏。如果这句话是她对我说,我也会气急败坏。
不过我的对应方法,大概不会去打她耳光。我会把这句话还给李颖维,气她个半死。换句话说,我这个人是狡辩派,李颖维是行动派。
我的话,的确是气话。但也是实话。葛凝是真正的美女。李颖维再怎么算,也不会被归到美女的行列去。
至于她不能搞也是事实。我们同居接近一年,只有过两次冲动,皆因为某种原因,未遂。
不过我也不算美女,也不能搞,大家扯平。放在平常,这件事我会小心翼翼的躲过去不提,--性,是我和李颖维最少提到的话题。之所以提到,是因为李颖维一定要我承认,我对葛凝有企图。
我真的没有。确实有过脑海里的一闪念,但也就是那么一闪,就过了。
葛凝,是我的Ex,也是李颖维的Ex。
真的很抱歉,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 葛凝是六分聪明八分漂亮而十分有魅力的女性,任何接触过她的人,无论男女,都禁不住会感叹一句:"真是一个好女子!"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
从那时起就对她穷追不舍的我,终于在被她折磨得又哭又笑过了两年的高三毕业后的暑假里正式得手,关系维持到大学二年级。
分手的原因是,我们都感到远程关系维持起来太辛苦。--我们没有读同一个城市的大学。
李颖维是葛凝的大学同学。
从大一起就对葛凝穷追不舍的她,终于在葛凝与我分手后的第七个月--也就是大三的上半学期--正式得手,关系维持到大学四年级。
分手的原因是,葛凝不愿意和她维持远程的交往关系。--她们找的工作,不在同一个城市。
我们在不同的时期,分享了同一个有魅力的女子。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一种缘分。
葛凝毕业回家,我贼心不死的,到火车站去接她。而那时陪同葛凝下火车的,是李颖维。远远的一眼看去,我就知道李颖维是什么货色了,毫不犹豫,象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心里当然是波涛汹涌。
可等她们走近,我从李颖维手里接过葛凝的一半行李,又看到李颖维神色里,压抑着极尽的哀然,便立刻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又有点兔死狐悲的想,唉,又一个可怜的人啊。
这是我初次认识李颖维,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两年零九个月又十三天。
从本质上讲,我和李颖维是一样的人,虽然在很多细节上相当的不同。不过大方向总是相同的。比如,我们会喜欢同一个类型的女孩,会同样锲而不舍的追,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被甩掉。
基本上,以上这一段,我本来是想介绍葛凝,不知不觉中却说起了李颖维。
突然之间,我反应过来,要回忆葛凝的容貌和魅力,变得有点困难,远不如回想李颖维来得不假思索。
接了葛凝后,三人非常尴尬的一起吃饭。勉强找了几个话题,李颖维无心对答,葛凝无法作答,我根本不想说话。
好一顿难以下咽的饭!
每一颗米都象坚硬的石头。满嘴沙砾,无法咀嚼,勉强咽下去,舌头和喉咙,还有胃,一起嘎拉嘎拉的抗议起来。
晚饭后的安排是葛凝回家,我也回家,李颖维去找旅馆住。
于是送葛凝回家后,她把李颖维托付给我,"她第一次来这里,你一定要帮帮她。"
--光凭这一点,葛凝就算一个有魅力的女子。魅力不够的女人,哪个有胆量这样干?我就不可能,李颖维也绝不可能。--所以,我们两个同是失败的没有魅力的女子。
李颖维听到这个安排,第一反应是用眼色对葛凝抗议。葛凝的眼波转了两转,李颖维的抗议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我看她们眉来眼去,一肚子的气,心里愤愤然,暗中骂李:下贱下贱!一点气节都没有!
气归气,我也是没有气节的人,乖乖从了葛凝的安排,当真送李颖维找了个旅馆住下。
一路无话。
租下房间,帮她把一个小行李包甩到房里,转身就走。李颖维却叫住我,"陪我抽支烟。"顺手就甩了支蓝骆驼,动作快得我本能的伸手接下。
李颖维点燃自己的烟,把打火机扔到我手里,--这个细节我很欣赏,我最不喜欢别人替我点烟--"喜欢她?"
"她",当然指的是葛凝。
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能答的?反正都是Loser,也不怕争来争去,"是。"
"没追到,还是被甩了?"又问。
"追到了,但被甩了。--被甩已经两年了。"
"嗯。"李颖维伸出手来,"虽然我只被甩两个星期,but me too."
我就握了她的手。
那时李颖维还没开始热衷攀岩,手心柔和,诚然女学生的手。--现在?我的天!我不酝酿足够的勇气和力气,绝不敢和她握手。
我和李颖维的companion关系,打这个握手,奠起基来。
没有说话,光是站在门口抽烟。象两根永不熄火的烟囱。
一个小时后,数地下扔的烟头,结果是一人干了十支骆驼。
我第二次抽这么多烟--第一次是葛凝告诉我分手的消息那夜,买了一包三五,躺在床上抽完的,还把蚊帐烧了一个洞--脑袋淅沥哗啦的昏起来。
就告别了李颖维,回了家,倒头便睡。睡醒以后,关照自己说,阿看啊阿看,象你和李颖维这类型的人,根本不适合葛凝。--虽然我自认为是好人,李颖维,想来也是。
打这天以后对葛凝绝念。专心啃书。
我的专业是电子通信,找的又是每天和router,switch打交道的工作,所以就静下心考思科认证。
带我的师傅是38岁的大叔,据说是中国第五个CCIE,水平很高,我整天跟着他转悠蘑菇,--差点搞出一段婚外恋的轶事来--第一年下来,考过了CCNA(Cisco
Certified Network Associate)。
考过之后工作调动,调到另外的城市。
第一天工作,就在过道上看到一个面熟的背影;第二天则是在电梯上正面遭遇。
原来李颖维也在这大厦里工作,两家公司还同在一层!
在陌生的城市见到关系怪怪的故人,却分外的亲切起来。寂寞还是孤独呢,说不清楚。反正,极度想和人交流沟通。
李颖维说,"嗯,单身综合症。我刚来这里时也一样。"
"可有什么克服方法?"
"看你的样子,不太象擅长和人打交道?"
"正是如此。"
"那就只有刻苦学习,锻炼身体,热爱工作这三个办法了。"
"很好的建议。"我点头称是,又问:"你用的哪种方法?"
"锻炼身体和热爱工作。刻苦学习实在做不到,太贪玩了。"
李颖维伸出手给我看,手掌,和每个手指肚附近都有一层厚厚的茧皮。
我吃惊的问,"怎么手变成这样?"
李颖维笑而不答,只说,下次带你去看。
下次,李颖维带我去攀岩。"非常简单,只要抓住任何突起或者陷下的地方,往上爬就可以。有安全带,不用担心掉下来。"
看着那足足两三层楼高的人工攀爬物,我连连摆手,"任何运动我都不擅长。"
李颖维说,"根本不需要技巧的运动啊!只要保持向上就成了。"
在她的猛烈攻势下,我勉为其难的开始爬难度最小的那座"山"--李颖维告诉我的。
实在想不出怎么会有人爱爬这个?手指被假山的拉手弄得很痛。人工把手的形状各异,圆的方的突起的下陷的,还有些地方根本没有落脚放手的可能性。爬到一半就想放弃的,但想到最好不要被人看不起,何况是李颖维!死活也要爬上去。
以赌气的心理爬到了顶,敲响了小铃铛。
下来以后李颖维说,"不错不错,好苗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第一次来的人竟然攀到了顶!还是难度最大的!哈。--不过明天后天甚至大后天,胳膊会痛得象掉下来。"
我倒抽一口凉气,果然被她整了,要是不爬上去,真的会被看扁,这家伙分明是想看我的笑话--佩服起自己的先见之明。
"觉得如何?有没有爱上它?"李颖维得了便宜还卖乖,不依不饶。
"我再也不会做这个运动。我可不要象你一样,手硬得象块砖--我的手,可是搞switch和router的手!需要的是细腻和温柔!"
李颖维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我的胳膊,肩膀,背,还有腿,整整痛了一个星期。
李颖维幸灾乐祸的说,"缺乏锻炼,缺乏锻炼。"
因为这句话,我每天晚上抽出半个小时跑步,临睡前做十个标准俯卧撑--后来增加到二十个。
说起来我这个人赌气心理很重。不如别人我可以接受,但不能接受输给李颖维。同是天下失败人,又同是no魅力女性,大家起点是一样的。某些方面不如她可以,但一定不能相差太多。
--或许正是因为会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争强好胜,魅力值才会为负数。我所知道的有魅力的女性,比如葛凝,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绝对是会让人觉得可笑的弱智念头。不过我确定,李颖维也会这么想。
这期间我继续在考思科认证。接近九个月之后考取了CCNP(Cisco Certified Network Professional)。
刚好碰到李颖维升职,从普通AE(Account Execuitive)升到Manager级别。--忘了说,李颖维是广告公司的。
"不明白是怎么样的升迁?"
我摇头说,"不太清楚。"
"就是出差费啊,AE只能住200块级别的标准间,Manager就可以住400块的标准。"
"标准间就是标准间,有什么区别?"
"那么告诉我CCNA和CCNP的区别。"
"这种高难度问题,解释给你听也不会懂的。"
"那么我也是在对牛弹琴而已。"
尽管不服气,我还是很为李颖维高兴。隔天去运动商店,买了一只装滑石粉的磨砂小皮袋送她。
李颖维送给我一套有各种型号的钳子螺丝刀的工具包。
交换礼物之后,我们都大叫起来。
"喂,这种东西,你不懂的,可别花冤枉钱啊!"
"啊,竟然送这个!我有很多套的!"
--其实收到礼物,明明都是兴高采烈的。
--两个不可救糖的,顽固的,失败的,no 魅力女性。 现在是四月二十八日,星期日,上午十点。我收拾自己的房间,洗所有的脏衣服,擦客厅的地板。
我们租的房子是二室一厅,合用的客厅,独立的卧室。
没有特殊原因,屋里的每一道门都不会锁,但没有特殊的原因,我们也都不会进彼此的房间。
我站在李颖维的房间门前看了良久,二十多天没人住,四处都有微腥灰尘味道。二十七天内我曾多次打算进去小小的收拾一番,没有一次鼓起了足够的勇气。
这次也没有例外。
我是个,多么胆小的人。
二十七天内,我试图联系李颖维,打手机,和她公司的电话,在办公楼道上踱步。未有结果。她的同事说她到外地培训去了,就是她给我打电话那以后的一天。"可能要二十多天才能回来吧。"
如此,只好等着。
不过,我有十足的把握,李颖维既然说今天回来收拾,那就必定会出现。我坚定的相信她不是个能放下身外之物的人。要是她甩手一走了之,她那两千多张珍藏DVD岂非就落入我这么个"了无生趣的人"
(李颖维形容我)的门下?明珠暗投,她大概会痛不欲生。
"你收集这么多碟有什么用?"我问过她。
李颖维看了我两眼,"你是不是觉得’哈利波特’挺好看?还有’星球大战’?"
我奇道,"我没看见你有这些东西啊?早说啊,我就不用花钱去电影院看了。--可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颖维抬起头来对着天花板说,"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以你的智力水平,根本不能理解什么是美,我解释给你听有什么用呢?--唉,和一个了无生趣的人谈话,真是了无生趣啊。"
话说回来,要我放弃我一屋子里战舰模型,也等于是要了我的命。
李颖维问:"这些东西是什么来着?"
"模型。"
"可以遥控的那种?"
"不能。"
"那有什么好玩的?"
"哼,哼……拒绝跟一个毫不懂得心灵手巧为何物的人说话。"
唉,已经十一点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我肚子饿了,就泡了一包面,边吃边想,她回来我该说些什么。
首先是应该道歉,不该说那么过头的话。但是,如果道歉的话,又务必会扯出那个会叫我们俩尴尬的话题。怎生是好?
一碗泡面吃得精光,连汤也不剩一滴,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洗衣机停止转动了,就去阳台上晾衣服。因为衣架不够用,需要收几件已经干掉的衣服下来。
其中有一件是李颖维的,黑色恤衫,正前面有一只白色的史奴比。
这件衣服,眼熟。想了一想,她去年穿过的。
大概也是夏天的时候,夜里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我加班回来,被淋得透湿,眼睛都睁不开,冷得直打哆嗦。水淋淋的冲进屋,就把湿衣服脱得精光,跑去洗澡。
洗完傻了眼,没有换洗衣服。
我打开浴室门看了看,李颖维好像不在,就猫着腰想冲进自己房间。
结果很不幸,全裸体的撞到她身上。--她在自己的房间睡觉,听到有响动就出来看。
李颖维的手,正巧搭在我的胸口,半晌也没挪开。
两个人都呆住了。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会缓和尴尬,就说,"呃……你的手摸到的……那个向外突出的东西,不是攀岩上的拉手,而是我的胸,或者叫做乳房也可以,我呢,也不是人工假山,你……不用老是拉着它不动,不会掉下去的。"
李颖维赶忙松手,什么也不说的钻回自己的房里。
我当然也是尽快冲进了房,砰的把门撞上。
关上了门,跳进被子。眼睛闭了一会,很奇怪的,眼前浮现出李颖维身上穿的白色史奴比。
还有一个现象很奇怪:乳头,不争气的硬了起来。
呃……。
我一个劲的对自己说,是天气冷的缘故。但是否真是因为天气冷才硬,我怀疑。可是要我心甘情愿的承认是被她摸而硬起来,我会更加不知所措。
自然而然的开始想自己有多久没那个那个过。不算不知道,一算竟然已经几年了!
又自然而然的,为自己悲哀起来了。
我伤感的人生之旅啊。
为什么,我就该以这么悲哀的状态存活在世界上呢?我也是有需要的人啊!可会有人来安抚一下这个想搞的女人,虽然她魅力值为零。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来安抚一个魅力值为零的寂寞女性呢?或者说,哪种人会愿意这样做?
哪怕我,都不太愿意哎。
这种话题,真的是一想就糊涂。我的心如止水到哪里去了?
李颖维啊李颖维,你害惨了我。
这天晚上就没睡好。
凌晨三点钟,我的眼睛,仍然直视着天花板。
这次算是,我和李颖维的第一次身体接触。 由一件恤衫,想起了李颖维的手。我会这么想的时候,基本上,已经疯了。
等待让我耐性全无。
等待,是我无法控制的事情。向前,还是向后;失去,还是得到;保持原状,还是有所改变?很想知道答案,却只有等待。
现在已经十二点了。屋里静悄悄的。
我百无聊赖。头昏沉沉的。
在裸体相撞事件发生后一天,碰到晚上停电。李颖维没法看碟,我没法看书。
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等着来电。
话题从费里尼开始。
李颖维说,"最近我迷上了费里尼。费里尼,你……知道吗?如果不知道就当我没说过吧。"
"大约听说过他,有一本书,叫《我是说谎者》?"
李颖维大为兴奋,"竟然你知道!大出意料!看过他的电影?"
我摇头说,"书还好,电影根本看不懂。"
"哎呀,又白高兴了。"
"我根本不明白,他在表达什么?感觉上是勉强想用具体的事物,表现抽象的思维,总之就糊里糊涂。"
"我正在看《我记得,想当年》,应该是他最简单明了的电影了。你应该看看。"
"主要说的是什么?"
"一个性压抑的男的,专门看人家的大腿和乳房。还有一个好玩的疯子叔叔,在树上叫:我需要一个女人!--实在很有趣。"
神差鬼使的,我突然问她,"你呢?是不是也性压抑?会不会偷偷想,’我需要一个女人!’"
说了这句话以后,李颖维和我,同时察觉到这话很不妥,很轻浮。
冷场。
李颖维说,"怎么还不来电哪?什么破供电局!"眼睛东看西看,然后还贼兮兮偷偷拿眼角瞅我。
我被看到心里发毛,"喂,你再怎么喊也不会来电的呀。"
李颖维很焦躁的说,"不来电我很热呀!我讨厌黑洞洞的房间,我要出去逛一下。"
"你越着急越热。"我说。
"你以为谁都象你一样坐得住呀!"李颖维突地站起身,提高音量。
我很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不要这么暴躁,我又不是供电局。"
李颖维说,"这么黑,能干什么!什么都干不成!"
我顶她,"如果你想干的话,谁拦着你啊。"
李颖维听了这话,用奇怪眼神看了看我,"你自己说的,不要后悔?"
我这才发觉自己说的话,一句句都有歧义,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很窘迫的说,"不是吧?"
李颖维说,"是。"
我皱着眉说,"……真的是性压抑?"
"是啊,可不可以啊?"
"可以,可以,可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沉思了一会,"如果实在想的话……我们两个?李颖维,我觉得,很可笑啊。"
李颖维苦瓜着脸说,"我也知道啊……算了算了,天气太热,我还是出去逛算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走以后,我跟自己交战。
Companion,什么程度上才会成立呢?书上写过,打仗时,士兵们坚守战线,十分寂寞,战友之间会互相手淫以解决问题。那么作为companion的话,相互帮助解决性问题,也不算过分吧。我们都是魅力值为零的女人,如果还不互相帮助,日子实在没法过了不是嘛。
可是,身为女性,这方面,和男性,是有所不同的。有些事情,我无法想象。
和葛凝分手之后,也试图去找新的女友。但,一来机会少,二来,好像锲而不舍的那种劲头从自己身上消失了。不知道能有所得之前,不会再无目的的付出。也许,功利心和年龄的增长,是正比关系。
随着葛凝的离开,胆量,和尝试的勇气,亦都随之消失无踪。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在某些方面,自卑感愈发重了。
--葛凝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你的气质,怎么温顺了许多,少了好多野气--So boring."
自然,也没有了什么性欲。连自慰,都是日常生活里奢侈而隆重的节目。加之,刻苦学习专心工作勤奋锻炼着,像个无性人般活得也津津有味。
可这两天,却是怎么了?
胡思乱想中来了电。洗过澡,想继续看书。思绪不能集中。快到十二点,李颖维还没回来,就坐在沙发上等着。如果实在想搞,就搞搞看吧--如果她愿意的话。也无不可。
不过,我该主动?还是被动?她会愿意,让我搞吗?我看多半,玄而又玄。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意识朦胧中,听到有人开门,走路的声响。好像有人轻轻推推我,小声问,"怎么睡在这里?"
我只好翻了个身继续睡。隔一会,身上好像多了一层东西,正好有点冷,就往身上裹。
却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挡着,意识逐渐清醒,费力睁开眼,正看见面前蹲着一个人,眼睛亮亮的,心下意识的跳了一跳。
那人看到我醒,比我还受惊吓,蹭的弹起来。
"李颖维,你半夜三更到我房里干什么来?"不由得有些恼怒。
"喂,你可不要乱说!你好好看看你睡在哪里?"李颖维的脸,微微红起来。
仔细一看,原来冤枉好人,"对不起对不起。--可是你蹲在我面前干什么?"
她更是慌张,"哪里有?怕你着凉,帮你搭层毯子。你不要乱想。我……"
"是吗?多谢好心。"
说了几句话,脑内突然清晰,明亮有如白昼。站起身来,"李颖维,刚才你说的,当真当假?"
"我说什么?记不得了。"好个李颖维,立时间从慌张变成紧张,举起盾牌严防死守。
"记不得了?那倒是我想错了。我还说呢,有人要是当真,我何必?其实可以试试看。"
李颖维的眼球都快掉下来,愣了三五秒,发出一声冷笑。"哈。哈。有人方才还装处,几个小时后倒主动勾引起来。难为有个可怜的人,跑出去沿着路边跑了一千米,一不小心还进了一间酒吧,本来想搞搞一夜情,可想到身边有个贞节情操,不好意思,又孤零零的退出来--你可是刚才吃了春糖?"
"我才说一句,你说了一百句。--有这么委屈?直说,搞,还是不搞?"
"你这个态度,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可有一根头发是象想搞的样子?倒象要跟人干架。--我即便有性欲,看到你这样,也没有性欲了。--实在是了无生趣的人,难道你跟人求欢,不懂得,tender一点的么?难怪几年也没人要。"李颖维把手抄在胸前,冷嘲热讽的说。
"哈,有人原来是柳下慧。"我被她态度弄得怪没面子,正在挖洞,钻到地底。"即使我是荡妇,也不要跟性无能搞。"
"性无能恐怕也比你强。"
"光会逞嘴舌之利,哈。"
"不错,我就是嘴舌上功夫最好,你不服气?"
我被她顶得说不出话来,气极转身,"算了,我认输,我发春,OK?"
如果前面有万丈深渊,毫不犹豫,我立刻就跳,一辈子的脸,今天都丢光啦。
冲进房间还差最后一步,手已经触到房门把手,听到李颖维低声说,"你当真的?"
"假的!"
好不沮丧的语气,"我就知道嘛……经受起了革命的考验啊,不要拿这个再开玩笑了。晚安。"
"有些事,真就是假,假也可以当真。不过,晚安!"
"喂,好歹你是学理科的,难道1就是0,0就是1?"
我实在不想说话了,倒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跟她接了个吻。
突如其来的吻,请接受我的教训,千万不要吻。否则下场是:牙齿碰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嘴唇来不及分开,两个人已经笑倒在地板上。
李颖维说,"看看你在干什么!真是接吻之大忌!--你,你,你也太差了吧。"
"喂喂喂,嘴舌功夫最好的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不配合这种事情,碰到了,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呐。
"继续?"
"算了吧……呵呵。"
这天晚上睡觉很香甜,虽然,第二次的身体接触,这样的,以失败告终。 下午两点。
整个房间已经被我整理得焕然一新,就连洗手池我都用牙刷刷得白白的,直晃眼睛。
如果李颖维在,一定会置疑,“为什么要把房间整理成这样?连床单都是新换的!受不了,象殡仪馆一样!”
李颖维不太喜欢所谓单纯的整洁。
她欣赏的东西有点怪,乱一点,旧一点,当然也并非单纯的杂乱无章。
“太整齐了,我会感到拘束。”--据说有这样的理由。
所以我也放松了一些,一懒散,就不怎么收拾。
今天能把房间收拾成这样,全拜无聊所致。
接着就没事可干。
躺在沙发上发呆。
发了一会呆,又开始锻炼身体,作俯卧撑。
做到第十七个,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一高兴,手劲一松,哐当一声把头撞在地上。
如此这般稀里糊涂的去开门。
李颖维剪个七零八落的发型,背个超大旅行袋进了屋。
“哈,连房间都收拾成这样了,果真是想赶我走!”开口就很不客气。
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这种语气,立刻就像刺猬般把刺树了起来,“喂,你的房间我动也没动过!”
“是吗?我看你是,等我搬走这天,已经迫不及待了吧?”她把袋子扔进自己房间,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
“是啊,等得辛苦极了!--沙发套是我才换的,你脏兮兮的不要就这样躺上来!”
“哼,果然。再等我一个小时,立刻成全你,收拾完就走。”
李颖维用手捏了捏鼻梁,皱了皱眉,起身钻进自己那间房。
我愣在屋中间。
为什么又开始吵起来?不是打算首先向她道歉吗。
可是她一进来就用这种语气的呀。能怪我吗?我可没想要跟她吵。
就不能让点步?
凭什么我该让步呀。
是你先不对的。
可是她也打了我呀,我不跟她计较已经很宽容了。
你难道真想让她搬走吗?
这倒不是。
那就得让步。
可……
多么激烈的心理斗争!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蹭到李颖维房间门口。却看见她什么也没动,平躺在床上,动也不动,枕头盖着脸。
“怎么又睡起觉来?那么多天没住,床上很多灰。”--我在说什么呢。
李颖维好像倒吸了一口气似的,“你怎么就跟个老太太似的唠叨个不停!烦不烦呀。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我只是关心一下你啊。”
“你?”李颖维把枕头一把抓下,“关心我?你为什么要关心我?我是谁呀,受不起这个抬举。你可看清楚:我!可不是葛凝!”
我正准备好好还击,一不留神看见李颖维眼圈竟然红红的。
--原来还是为了那件事。
我和葛凝,自从分手后,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联系。毕竟是中学同学,家长都认识的,老派人,总觉得友谊就该维持一辈子。总得多多少少的联络一番,不管多么的不情愿。知道她没结婚,东游西晃的,家里人都很着急,就这些。
三月三十日,我接到葛凝的电话,说她到了本地,想见见老同学,约好下午七时,某某咖啡店。
事出突然,不知她肚内卖的什么经,只能赴约。
去之前,心里不踏实,就给李颖维打了个电话,“呃……葛凝来了。”
“嗯?什么?她?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叫我去。--你们,有联系的么?知道什么事情?”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
“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你怎么想得出来呢,脑子瘫痪了?她既然叫你,说不定想旧情复燃呢,好事一件啊。”
“什么话!”
“放心去吧,葛凝又不是妖怪,见见也好。”
“是吗?我觉得很奇怪,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按时到了约定地方,葛凝身边坐着个小朋友,年轻四五岁的,我和李颖维样子的,小朋友。
我愣了一愣。
小朋友抬起头来,见了我,也愣了一愣。
葛凝却笑,跟小朋友说,“没骗你吧。”
小朋友尴尬的站起身走了。
我坐下,微微有些不满,“你搞什么把戏的?”问葛凝。
葛凝还和以前一样,也不算很大变化,只是气质上,令我感觉陌生。
“哪里有什么把戏,借你的模样用用。”
“什么意思?”
“小朋友啊,要跟我谈恋爱呢。跟她说,你是我的GF啊。”葛凝不在意的笑笑。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现在,连小朋友也勾搭?”
葛凝说,“不想勾搭的呀!她非勾搭我不可呀,所以只好借用你了。”
我哭笑不得,“大老远的来,就为了当这种东西?”
葛凝说,“那有什么办法,我寂寞呀,我无聊呀。”
我耸了耸肩膀,不说话。
葛凝说,“你怎么现在这么,气质这么温顺啊,一点都不象你了。”
我说,“哪里有?不觉得啊。--如果说变化,你也变化挺大的。”
葛凝说,“我?有吗?你吃饭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找了家饭店,刚坐下,葛凝就叫了一打喜力啤酒,我又吓一跳。“怎么现在喝酒?以前不是最不喜欢人喝酒的吗?”
葛凝说,“大惊小怪,你看看我,可还是以前那个人?”
我说,“的确不怎么象,都不认识你了。”
葛凝开始给自己灌酒。
葛凝说,我过得很不好。
葛凝说,我又是同性爱,又跟你们不太一样。--你们,就是你,李颖维,谁,谁谁,还有谁谁谁,这些人。
你们这些人,她说,一个个的,都自私透顶,全是bullshit。从来不懂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问题,也从来不懂让步。“我喜欢上一个,又喜欢上一个,可归根到底,喜欢的都是些bullshit。”
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听着。
“我常常想,为什么我总是喜欢上一样的人呢,为什么我不能换换口味呢?然后我就换了。--结果还是一样。”
“也就是说,我只会喜欢一类人,而且这类人是bullshit。”
我听她说了无数个bullshit,实在忍不住,“那就去找男人好了,并没有人强迫你呀。”
“你生气了?当然,我自己,也是bullshit。--找男人?对我来说,如果你们这类人是bullshit,是魔鬼,那男人只好就算地狱了。--无论怎样的魔鬼,还是比地狱好。人可以摆脱魔鬼,无法摆脱地狱。”
“也可能我这个人比较奇怪,不能怪你们。可能是我需要的东西,比你们能给的,多得多。”
我摇摇头,“葛凝葛凝,这么久不见,我一点都不懂你。”
葛凝说,“不,不是现在不懂,是从来,你都不懂。”
我说,“是的,不懂。”
“你不懂就问啊,你从来没想过要问。”
“我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无非就是一个bullshit!即使你告诉我,我未必听得进去。”
葛凝笑起来,笑容空洞无一物。“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疯子?”
“不是全疯,也是半疯。”我说。
整个晚上,我闷头不响,到底她把自己当成什么啊,有什么权利,这样指责我?
葛凝则把自己当成了酒窟,哗啦哗啦往肚里灌酒。十二听啤酒,她独灌下三分之二。
不是很欢畅的叙旧之夜。
我知道葛凝不开心,我也知道她大概发生了些什么事。但我,没有权利去劝。保持距离,对我们都好。--或许这就是她所说,你们自私得要死的原因吧。
可,我不懂你,你又何尝懂过我。
喝酒到晚上十一点,饭店打烊。葛凝要去找通宵营业的酒吧继续喝。我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
葛凝斜着眼看我一眼,走?
于是就没走成。
又找了个地方坐下,震耳的音乐声,轰轰烈烈闯进耳朵。
“怎么一晚上都不说话啊?”葛凝点了两瓶红的,给自己满上,又开始喝。
“说什么啊?有什么可说?”我忍不住接过她手中的酒,倒了一杯。
“说说近况?单身?结婚?等等等等,个人问题,什么都好。”
“一个人啊,工作考试,有什么好谈的。”
“就没什么风流韵事?我不相信。”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都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魅力值不太够,没辙,只有穷守着。”
葛凝听了,噗哧一笑,“可怜人,今晚我安慰你吧。”
我心里,扑通一跳,“说什么呢。”
“安慰安慰你呀,不成么?不想么?”葛凝又拿眼睛斜着看我。
我拼命眨眼睛,眼神拼命往脚尖上看,不敢再接话。
心乱如麻,只敢什么也不想。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只想赶快脱身。
可我怎么脱身。
李颖维,如果是你,怎么办?
不用考虑你了,你一定上了,我知道。
那我呢那我呢那我呢?
为什么要放这样一个难题在我面前?
葛凝,你又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如果你还和当初一样,我又怎么会想这么多?
搞现在的你,和搞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有什么区别?
和一个陌生人搞,那又何苦不和李颖维搞?
救命,我的脑子快坏掉了。
葛凝给自己倒酒,酒洒在桌上一半,她也毫无察觉。
“你喝醉了。”我这时候,喝了也快有两瓶半,太阳穴突突的跳。
“一般醉。你呢?”
“我简直醉了,明天还要工作,我一定要先走了,以后再联系。”说完就准备逃。
“谭看,你怎么了,变成这么没滋没味的一人。--让我们趁着八分酒醉在夜里交欢,多么好。”葛凝隔着酒杯看我,眼色迷离。
我看见她端酒杯的手。
很温柔的手,手指修长,是,曾在我身上攻城掠池的一双手。
那样的手,还有那样的夜里,仿佛又听到,曾经爱极的,她高潮时的呻吟。
“想搞”这个念头,如痴如醉的纠缠在每一根血管里,血液全都蒸腾到皮肤表面,手指不禁微微发颤。
周围震天动地的音乐,代表我的心跳。
算了,要搞就搞吧,如果她喜欢。我又想要,为什么不?
有根弦,慢慢的松弛下去。
如果她喜欢?
是,如果她喜欢。
可她真正的,并不喜欢啊。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
我无法抗拒要搞的念头,只好不停的,给自己灌酒。
是但愿神志清醒,好说服自己?
还是期待意乱情迷,一夕尽欢?
所有的挣扎和克制,最后都放了空炮,根本没机会用上:竟然幸运的,喝过了头。
喝酒有个限度。在此限度之前,可以借酒装疯,所有“酒后乱性”的事情,都发生在此限度之前。若喝到这个限度后,就只想把身体甩在某个平面上--床,地,总之是个平面就行--呼呼大睡。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所有的酒鬼都是性无能。也就是说,过多的酒,破坏性欲。
喝酒到非常深的夜,已经忘了具体怎样的情形,大约是跌跌撞撞的和葛凝一起回了她住的酒店,然后就睡着了。
完全是不省人事的,睡着了。
手机上的闹钟,定时在7点10分,每天我都按时起来。
这天被它闹醒时,发现自己睡的地方,不是自己房间。头又痛得厉害。恨不得想把它敲掉。
许久,才回过神。
看看自己,衣冠端正,就是有点脏。
葛凝在旁边躺着,背对着我,也衣冠端正,正在睡。
洗了个脸,对着镜子照了照,能见人,轻手轻脚的开门走了。
以上,是那一夜的全过程。 因为是星期天,回家后把自己甩在床上继续睡,可头实在痛,又昏,又睡不着。
拿手机看时间,发现上面曾收到过无数条短消息。
9:40 Comrade Lee
“喂,我想来,可不可以?”
9:59 Comrade Lee
“不理我?”
11:30 Comrade Lee
“喂,叙旧得好不好啊?”
12:00 Comrade Lee
“救命啊,旧情复发了!”
2:30 Comrade Lee
“开始搞了?我还是一个人。让我加入吧,玩3P?我也想搞啊,不要扔下我!”
2:35 Comrade Lee
“刚才开玩笑的,祝今天高潮特别多。”
看来全世界的人,都疯了。
在我和李颖维,还不是很熟但朝着很熟的方向发展的那一段时间,谈起过葛凝。
我记得她小声说,“我以前,没追到葛凝之前,很恨你。”
“恨我?还是嫉妒?还是羡慕?”我笑了笑,心猛地一跳,然后觉得暗暗有点痛。
“是恨。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对葛凝那么不好,她却那么喜欢你。因为你,她一点都不开心。如果有机会碰见了你,可能会和你打架。--不过没想到碰到的情景是那样。”
“嗯。--后来呢?”我说,面色装得很平静。
“后来,后来,你们……分了……以后,我……,我才知道,有很多事情,可能不是你的错。”
我看着李颖维,十分想哭。自然只有忍住。
李颖维说,“你喜欢一个人,当然会努力让她感到快乐,可,可能,是不是我们的思维方式和她不一样,我没有办法达到她的标准。弄得我很难受。”
我说,“有没有听说过’娜拉出走’的传说?”
李颖维说,“是什么?”
“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女主角叫娜拉,丈夫爱她,对她非常好,给她钱,给她一切,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可是,娜拉始终感到压抑,就出走了。”
“好像听说过。那又怎么样?”
“和我们的情况不是很类似吗?我们的愿望很简单,和一个人在一起而已,但她更想要的是自由。”
“我觉得是不恰当的比喻。我,我从来不会不尊重她,也不会管住她,总之不会象什么丈夫一样。我只是……”
“你只是一个人,你会让她觉得闷的。”我毫不客气的抢了她的话。
李颖维瞪着我,想吃人的样子,我回瞪她,三秒钟后她泄气了,扭转头说,“不说了,算你对吧。”
我苦笑着说,“算我对也没用,都是loser,对不对?”
李颖维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悲观?应该总结自己做得不太好的地方,以后才好改进呀!”
我说,“何需总结?我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好。”
“以后你再找到的话,又和她因为相同的原因分手,岂非很可悲?”
“什么可悲?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不想因为某个人改变自己,也不想去改变别人。”
“你太自信了。自信到自负。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盯着李颖维说,“那真是没有办法,我就是这样的。”
我还记得,真的,我那时候就是那样的,不太讨人喜欢。不过现在的死皮性格,同样不太讨人喜欢。我自己都不喜欢。
思绪象泥石流,混乱又狂野,失控了,把我飕飕的卷进去,裹胁着带走,不知到哪里。
还是按照时间叙述。
三月三十一日剩下的时间,我长长的睡了一觉。一顿饭也没有吃,头昏,胸口闷。李颖维回来了又走,我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而我,只是醒来了又睡过去。
一直睡到四月一日星期一,上午七点十分,终于全醒了,精神焕发的去工作,当自己做足一场长梦。
中午吃饭本来想找李颖维一起,她说她正忙。
这天过得很顺,直到下午下班,回了家,看见李颖维在,随口说,“一个人啊?”
以此作为导火线,她噼里啪啦的爆发了,中心思想是,我搞了葛凝,简直混蛋透顶。我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转身就走,临走打击了一下她,“就算搞了她又怎么样?难道搞你么?你长得不如她也就算了,何况还不能搞!” 四月二十八日下午两点二十四分,李颖维回到家。在她的卧室里,又准备和我吵架。她眼睛又红,态度又恶劣,完全蛮不讲理,我横眉竖眼的看着她,很想打她,把她从七楼上扔下去,就象扔一袋面粉,掉在地上,只听“噗哧”一声闷响。又或者单手将她抛上天,寒光一闪,噌噌噌把她切作三截,。
我替她设想了无数种极爽的死法,接着说道:“对不起,李颖维。”
这一招,她怎么也没想到。我想,她已经用好全身力气要和我放肆的大吵一架,我却高高的举起了免战牌,于是她扑了个空,差点摔了一跟头。眼睛鼓得像是生吞了一只绿豆苍蝇。
李颖维弹起身,噔噔噔冲到我面前,眼睛还是鼓得像是生吞了一只绿豆苍蝇。
我吓了一跳,连忙说,“我是说对不起啊。”--她难道听错了我说的话么,怎么还是象要打架。
结果是,突如其来的吻。
突如其来的吻,我的建议是,实在不行就吻了吧,出乎意料的,sweet kiss。
我又惊,又不知所措,脑子转不过来,傻呆站着尽她吻了。
刚准备好还击,吻却结束了。
这下,轮到我,鼓起眼睛象吃了苍蝇,“喂,为,为,什么?啊??”
李颖维满脸坏笑。“你为什么道歉,我就为什么占你便宜。”她站在我面前,眼睛有点红,但是又很亮,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肠。
我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搜肠刮肚,“道、道歉说明我是有风度的人,不像某些人,为了些小事情,唧唧歪歪很久。--可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一说完,又深感自己假正经得可笑。于是还了李颖维一个吻。
奇怪,今天接吻,出乎意料的没有故障,一路平安,两人都深感珍贵,乃抓紧机会,又多吻了几个。
接吻这种事情,和“喜欢”差不多,都奇怪得很。
李颖维曾经是“爱美狂人”。有一段时间她用我的电脑,上网成瘾,狂热的和网友见面。希望在其中,深刻的发掘美女,诱而奸之。
但她实在是太苛刻。长相一般的,好像也可以勾搭的,她理都不理别人,“恐龙啊大姐,恐龙啊,我怎么可能每天看着恐龙?”长得稍微好看点的,努个力好像也可以勾搭上的,她又死活说别人没大脑,“你看看她有多白痴,都没有共同语言!”
终于有一回,她看见了一个长得乐观,谈吐不俗的女孩子,正热切的准备推出自己,别人的女朋友就很帅气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狂笑三声,拖着她走了。“以后要勾搭美女呢,先秤秤看自己的钱包还有容貌,否则就老实的对着恐龙吧。--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
李颖维说,“与其如此,我还是锻炼身体努力工作比较愉快。”
“你说说看,为什么我在街上看到象是的,都长得那么可以,可真要见了是的,就相差那么远呢?”经过了数次打击,李颖维的爱美症状得到了缓解,很少打扮漂亮出门见美女了,但免不了走在街上,东看西看,同志眼只见同志。
我不屑的说,“那肯定是你的同志dar有问题嘛。能怪别人吗?”
李颖维说,“我心有不甘啊。--我又不像你,真是钻到网线里去了,什么也不想。”
“哪有的事。--我作为一条恐龙,怎么能到处去吓人呢,光是别的恐龙就把你给吓坏了,我不如安心在家,静静存活到世纪末日才是上上策。”
“难道当真要一个人过?好像惨了点。”
“到处去找,多半也是徒劳无功,我看你就知道了。”
“可……你就没个心目中理想对象?”
“不知道那人该是什么样子。好像什么样子都可以,我又不一定要求美女。”
“那你应该很容易找到啊,没什么要求的话。”
“我是对容貌没什么要求。--别的要求,肯定有呀。”
“大概讲讲?”
“我说不上来。总之遇见了就知道了。”
“要是遇不到呢?”
“总会遇到吧?我相信。”
“可我怕,真的遇不到,该怎么办?”
我想了好一阵,“倒真是前途非常灰暗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实在不行,就当老处吧,人家英国好多好多老处,还不是过了一辈子。”
“唉。”李颖维长叹一声,“下下之策,也只好如此了。”
此时接吻完毕,两人一言不发的抱着。想继续往下,又不敢。我迟疑,她也有点。
于是只是抱着。
心里好些疑问,却是不妨待会再问。
想起她说,脖子根儿上靠左边锁骨有条小血管,很敏感,就低下头去试探。
李颖维没有推开我,不像要拒绝。那血管,却从“突、突、突”的跳,变成“突突突突突”的跳法了,再逗了它一会儿,它的跳动就一点规矩没有啦。
感到李颖维在我耳边,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老处?你还是?”李颖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下下之策”后紧跟着问了一句,问了之后就鬼笑鬼笑,完全不安好心。
我自知失言,又被她当场抓了现行,颇不好意思,只好反问,“难道你不是?”
李颖维说,“就是因为是啊,所以才更加悲哀呐。”
从理论意义上讲完全不应该处了,而从物理意义上却仍是处得不能再处,的确是一件顶顶悲哀的大悲哀。
具体的讲,葛凝是那种不太爱主动的type,至少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那样。对李颖维,我猜葛凝好像也没有变得更加主动些。所以……唉。
不过这都是小事,至少当时我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不搞就不搞,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又开心就成了。--多年以后没得摸也没得搞了,这才觉得,没有真正的被搞过,还是值得遗憾的。
李颖维贴着我的耳朵说,“刚才我跟自己打了个赌。如果我回来,你什么也不说,那我就下定决心搬走。可如果,你说点什么,比如说,嗯,总之某一类的话吧,那我就……”
我听得迷迷糊糊,心却跳得欢快,知道不是坏话。“就怎样?”
“就留下来啊。”
“只是留下来?”
她开始咬我的耳朵,“还可以,做点别的什么……”
原来,李颖维下定决心吻我的原因,是因为我表现好。 四月一日下午七点,她打过我的耳光,觉得还够不解气,可看见我可怜兮兮的一个人捂着脸傻站着,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我。于是一个人流窜到了街头,眼睛都哭红了(这是我猜想的)。边走边哭,也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才好。正在这时,接到了某个朋友的电话,相约到某个酒吧去看美女。听说是外地来了个全国著名的美女同志,不见十分可惜。
李颖维心想,这是什么年头,连谭看这样的老处都去出轨了,我也要见美女,有机会就出轨!(又是我猜想的。)于是就抹干净了眼泪,杀向了美女同志即将出现的酒吧。
一见之下,吓得连下巴也合不上。
原来众人交口称赞的美女,正是葛凝。
看见葛凝众星拱月般坐在一大群人中间,李颖维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不好说什么,只找了个角落坐下,不吭声,坐着坐着想起我的好处来(当然是我猜想的),一时就到了伤心处。眼泪还没掉下来,葛凝却坐到了她面前。
“你也在这里?我昨天才见着了谭看,真巧。”葛凝开口就说。
李颖维愁眉苦脸的不说话。
葛凝就问她怎么了。
李颖维说,“伤心。”
葛凝问:“失恋了?”
李颖维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跟朋友闹翻了。”
葛凝说,“哦。可是喜欢那个朋友来着?为了什么事情闹翻呢?”
李颖维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出去乱搞。”
葛凝就笑她老土,跟她讲,乱搞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尤其现在是春天,人们发个情,太正常了。
李颖维很生气,不想跟葛凝答话。可葛凝却缠着她使劲的说,结果言多必失,透露了一句,“我昨天下定决心要乱搞的,可竟然没搞成。”
李颖维什么话都没听清楚,就这句给闹明白了,“怎么没搞成?”
“喝多了呀都。”
她就知道原来竟然冤枉了我。
虽然如此,李颖维还是觉得我是一个非常坏的人,因为我破坏了她的自尊心。
自尊心被破坏,后果有甚于我真正的乱搞了。她决定不原谅我。
当天晚上,她跑到办公室挨了一夜。
紧接着的第二天,她们公司派她到外地参加业务培训。她想想也好,可以趁机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前途。
她回家收拾行李,专门趁我工作的空挡(所以我竟然完全不知道她回来过)。
打开衣橱的门,看到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放得整整齐齐,这才想起,原来很久以来,她的衣服都是我帮她折好的,于是又觉得,我还是有些好处的人。
然而,我还是破坏了她的自尊心。她觉得,我毕竟是坏处大过了好处。
出发之前,为避免我胡搅蛮缠,她给我打了电话。
培训期间,李颖维反复思量,思想斗争无数次,虽然我这个人很坏也很不妥当,甚至还不是美女,而她一个人的日子也可以过,但还是每天有人磨牙斗嘴胡搅蛮缠过得有趣一些。
--虽然没有搞,不过大家都这么熟了,搞不搞也就这么大回事。
于是她又转而倾向于原谅我。
在这个原谅我的过程中,她同时新发现她还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但她转念又想过,单是她这么想,完全不成。万一我根本就没那门心思,岂非很自作多情?
为保险计,她要小心的试探一番。
以上情形,有些出于我的想象,有些是李颖维告诉我的。
总之,我的表现就是好嘛。 李颖维的试探工作是这样展开的。
“我今天回来,要是你正在家,这事儿就成了一分了,要是没人,我只管收拾行李,休得提起;我敲门,要是你来帮我开门,这事儿成了两分了,要是你在家却不来开门,那我还是收拾行李悄悄溜走的好;你来帮我开了门,我看见家里若是整洁一新,这事儿成三分了,要是只跟平常一样,那我还是不提为妙;进门后我说些刺激的言语,你要是什么也不说,或者好言好语,这事儿便成四分了--这一步上你却和我顶起嘴来,我眼睁睁看着四分功夫白费,几乎吐血。”
“我就回到房间寻思该怎么办。正心灰意冷,你突然进来,我一时克制不住索性破罐破摔激你一道,一激之下,事情竟然成了六分了--你竟然跟我说对不起。要是我们真吵起来,我还是只有搬走的份;然后我就……,于是事情成了八分了。”
我抱着她,听她讲这般繁琐的心思,不禁好笑,“原来你把我当成潘金莲,你是西门庆。--我就这么好勾搭?”
李颖维忍不住轻轻笑,“我哪里是勾搭潘金莲,是要勾搭武松呀。”
“西门庆勾搭武松?你也想得出来。”我大笑,“可你才讲了八分,还有两分在哪里?”
李颖维说,“那两分,我们不正在做着么?”
虽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们两人还是做好没有继续往下作的思想准备。
往下的,我们都不太熟悉。--话说白了,还是一个进行方式的问题。她主动?我主动?那,谁做那被动的一个?
我不知她的情况怎样,我自己,是羞涩而害怕的。
脱光了?被搞?哪怕是一想,都觉得手足无措。
可,可,这两分功夫,难道都得泡汤吗?
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见李颖维说,“你抱得这么紧,热死我了--我要去冲个澡。”
说完就松开我,冲进了浴室,动作之快,我反应跟不上。
紧跟着听到水笼头开始哗哗响起来。
水声越来越响,我就越来越慌乱。--这种慌张,如果以男性来打比方的话,有如临阵之前折断了枪。
我不停的跟自己说,放松放松放松,又看到这房间中确是灰尘之屋,就取了床单帮她换了。
刚换好,李颖维就出来了,穿着宽松的大Tshirt和沙滩短裤,浑身冒着水气。
她看见我换了床单,愣住不知说什么好。
我这才意识到换床单这举动暧昧已极,暧昧得如同她跑去洗澡。--分明是想搞了,何苦搞这许多假惺惺!
我便准备往她身上扑,可她已经把我压进床里。
我当然是拼命挣扎,想反客为主。
李颖维也努力的想保持目前优势。
这样两人花费了相当大的精力在争夺控制权上,翻来覆去三五几回,累得满头大汗。
其间碰到了她的胸部--察觉Tshirt后面没有Bra,忍不住隔着衣服挑逗那小东西。
李颖维面红耳赤的被我轻薄,手上的劲力不自觉的加重了好几分,我想挣脱她的手,竟然不成功。
她得了这好机会,用牙齿咬开了我的衬衣钮扣。
--在不自觉里,“想搞”的念头,直接的换成了争输赢。
--这就非常不妥起来,好几十分钟后,虽然衣服都互相弄掉了,可性欲也被干掉了,而且累得要死。
李颖维喘着气说,“气死我了,搞你比攀岩还累!”
“你可比一台交换机难弄多了!--有这么多时间,我连IP地址都配好了!”我也很郁闷的说。
“换句话说,你是人造假山,我是交换机。--怎么个搞法?”
“而且还都是雌性的。--运用想象力,人造假山女和交换机女,想要进行性行为,该怎么调和呢?”
李颖维极为发愁的回答,“这两样东西,好像是不可调和啊。”
我闭着眼睛说,“我们还是放弃吧,不搞,可不可以?”
李颖维松了一口气,说,“我是无所谓的呀。”
“那你跟我一个劲争什么啊。”
“因为你和我争,我才争啊。”
“我哪里有和你争?”
迷迷糊糊的对着话,却累得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候看见天都黑了。比较可恶的是,身边没有人。
随便抓起一件衣服裹在身上下了床。
还好李颖维只是在厨房里作东西。--她的手艺实在比我好很多,在无数种能吃的物体中,我会做的只有泡面。而她可以随随便便弄出一桌子来。
--但是她还是在煮泡面。
“醒了?--为什么除了泡面,我们的厨房里什么也没有?冰箱里也是空的!”李颖维背对着我说,穿着那件大Tshirt和沙滩短裤。
“我又不会做。买回来也没有用。”
“笨蛋。”
“你是猪头!”
“连饭都不会做的人!”
“天底下要学的东西那么多,我哪里有空学做饭!--有人做给我吃不就好了。”
“滚回去床上躺着,你这座人造假山不要来这里碍手碍脚。--我给你端进去。”
我悻悻的问,“真的不要帮忙?”
“不是我蔑视你,你能帮什么忙?--去躺着,Ok?”李颖维扭过头来,很不屑的样子。
“可是我会煮泡面呀。”嘴硬完毕还是只有往厨房外晃荡。
刚晃了一步,突然觉得不能放掉这个好机会,乃从背后对她进行偷袭。
一双手从Tshirt下方伸了进去。
李颖维措手不及,“你这家伙……”
她反应再快,总归迟了一步,先机已失,左挣右挣也脱身不得。敏感部位尽在我手,哪里那么容易挣开?
“你再不放手,我要发火了!”语气又羞又恼,从脖子红到脸。
“发火又怎么样?”我耍无赖。
“发火就……不是刚才说好不搞了么!”
“是不准你搞我,我可没说不搞你。”
“凭什么!”
立刻马上顿时,感到她语气强硬起来,甚至有些真正的动怒,手不由得松开了。
局面很僵,我头皮发炸,什么也不敢说。
好半天听见李颖维说,“说好不搞,就不要乱来,好不好?不搞,只是喜欢,还是companion,可以吗?”
我很懊悔方才鲁莽举动,仍是不死心的问一句,“就是回到原来的关系么?我,我以为会更近一步。”
李颖维摇摇头,“谭看,你……你也是,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你。”
“我不明白。”
“我开始也以为可以的呀,一直到刚才都以为可以的,可是不行呀,你看见了呀。或者你相信,有可以不搞的恋人关系存在?”李颖维语速很快的说,有点激动。
“也许存在呢?”
李颖维抬着眼睛看着我,“你问自己,会不会相信?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第一次,不行,就是不行,对不对。”
“我不想这样。”
“你以为我想?你以为我故意的?”
我在一天里从等待过渡到兴奋却又陡然遭遇失望,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索然无味默默无语的吃了泡面,收拾了碗筷,就钻进自己的屋子,连动动脚指头都觉得伤心欲绝的痛。 大概是晚上10点,李颖维敲门。我有气无力的说,“门没关。”
她就进来,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休战休战,我受不了了。”
我不理她,也不回答。
“休战!老大!”她几乎吼起来。
我说,“我睡着了。”
“谭看……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很小气的。”
李颖维叹了口气。站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
隔了很久,我知道她还站在那里。可突然之间,我感觉到她在动。我撑起身一看,大吃一惊。
她朝我走过来,上身赤裸,“你一定要搞?那就搞咯。”然后“哐当”倒在床上,“你搞好了。”
我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你以为你,你真的是交换机呀。--你要是睡在这里我就睡到你那边去!”
她冷笑了一声,“怎么又不搞了?”
我恼怒道,“我又不是奸尸!你以为演戏呀。--搞,我想的,可又不要这样!”
“那到底是要怎么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下了多大的决心呀!”
“我只是想、想、想……”这个“想”字说了数次,我也不知心里到底想跟她怎样,好像的确怎么样都不对,但怎么样又都可以的样子。
“想什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语气缓和下来。
“你不在的时候我很想你。还哭过。什么丢脸的事都做光了。李颖维,我喜欢你的。不是美女不能搞,也喜欢。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不要问我。--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可能要你做。我只是希望,我们的关系,比companion,进一步。如果你觉得继续companion比较好,那就这么办。--现在,穿好衣服。”说着说着眼泪争先恐后的往外翻,眼眶用了吃奶的劲死命维持次序。
然后我做了个“请出”的手势。
她躺着不动。
“我真的不搞的,你放心,我也不会偷袭。--出去啦。”
她翻身起来--上身裸体--挑衅般说,“既然不搞,那睡过来也不妨。”
这是什么胡话!我心中呐喊着,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
可,还是躺到床上,“睡就睡,又不是我吃亏。”
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当然不可能睡着。
李颖维还是坐着,我感到她手指从我身上划过。
“不看脸的话,身材还可以。”她说。
我气极,睁开眼就往床下跳,我又不是拿给你平白侮辱的。
“不生气的脸,比霸王龙好看。生气的话就不好看了。”李颖维压住了我的肩膀,继而又压住我的嘴唇。
伤心+失落+出人意料的强吻,结果竟然等于性欲。
这个公式,在这个环境中,出人意料的成立着。
脑袋里无数个“搞”字纷纷腾空出世,哐当哐当堆成了一座山。
我不想再和你争吵,只管给我,一场痛快的搞。结果如何我不管,怎么样搞我也无所谓,除了搞,我现在什么也不愿意想。
李颖维,好像听见了我脑海里的话。
一边是唇和唇在厮杀,一边是她探手解开了我的衣服。
紧紧贴上我胸口的,是另外一对乳房。
久违了的柔软。
肌肤的接触,令两人都发了狂。此时此景,只剩下一片混乱。
交换机一寸一分咬着人造假山的皮肤,从山脚到达山巅,并且试图进入隐秘的山洞。
人造假山尚残存最后一分理智,扯住交换机的头发,另外腾出手来四处搜索她的通路。
战况生猛,互相都弄痛了。
可惜已经不是能够说后退的时候了,也不是简单的“痛”就可以阻止性欲的时候了。
性欲一旦上弦,不得不发。
手指陷进她的肩膀,也看到她,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
“痛?”小声问她。
“……。还好。”
虽然十分想报复,但并不忍心这样对她。不由自主收了手。
交换机却不太领这个情,“不用管我,你继续。”
于是人造假山才消的气又上来了,便向前一冲。
交换机的眉头又是紧紧的锁上。
还是不忍心,再次停下来。
交换机抓住机会造反。翻身到上方,嘴舌做前锋,横冲直撞。
人造假山这次未能组织有效反攻,因为春暖花开,冰融水化,泛滥成灾。
内患未除,何以安外?
李颖维说她嘴上功夫最是厉害,那好像也不是假的。
交换机开始攀岩。路上艰难险阻,她绕过所有绊脚石,扣紧拉手,一心向上。
去敲那小铃铛。
第一次,差一点。
第二次,她够着了。
第三次,小铃铛有了响动。
我只能死死扣住她的肩,扯她头发,全身都抽紧。
有东西震了一震。
我屏住了呼吸。
那一瞬间,关东大地震了。
人在震中。
自尊、信任、怀疑、嫉妒、猜忌、羞耻,在那一刻全粉身碎骨,烟消云散,不留痕迹。
意识全消,空白一片,天地混沌。
真正的高潮原来如此。
余波未停,倒明白自己在浩劫中残存下来,身体中滋生出凶狠的活力。
拽住她,吻她。
她唇边尚残存自己的味道。
异常性感而且异常淫荡的味道。
这感觉怪诞,却不感不妥。
交换机患者湿气,严重受潮,一塌糊涂的湿润。
人造假山趁机想前往中心地带检测部件。
开始只是试探着摸索,她竟抬起身迎合。
且惊且喜,便牵引她去,我方才流连不返之境。
交换机欲拒还迎,起承转合,陡然之间见绿灯奋然闪烁,乃知其至畅通境界。
大响动后是大沉寂。
许久以后,李颖维缓过气来,感叹着说,“原来是这样的!”
我差不多都睡着了,“什么?”
“表扬你搞得好呀。”
“哦……你也很厉害呀。--你怎么精神还这么好?”
“正该精神好的时候呀,难道你就困了?”
“本来困了,被你又吵醒了。--你到底要怎样?”
“继续搞吧。”李颖维鬼笑鬼笑。
“呃……明天好不好?”我有点发愁。
“明天我还要到公司报到呀。”
“可是……”
“不是不行了吧?这么差?你每天锻炼的身体到哪里去了?”
我很发愁了一阵,“也不是不行,主要是……等我们再想想办法可好?”
“那你就是承认体力没我好咯?”
“扳手腕我可从来没有输给过你!”
“那就继续?”
“如果你承认你淫荡的话。”
“喂,刚才唧唧歪歪的那个是谁?”
“谁?谁?肯定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
“变态!”
“你才变态!”
……
(因为搞完了,所以这个故事也就成功结束了。这样的两个人,以后如果在一起的话,继续搞下去,可能要互相适应的地方还很多。不过就不属于本文叙述范围了。谢谢观赏。祝各位春天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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