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快乐愈堕落》 BY 弥子暇 【完结】
我叫森。28岁。男。我是同志。我单身。
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结婚。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要是结婚的话,会和谁结婚。我想和一个男人成个家,这似乎有点做白日梦。和一个女人结婚呢?以前想过,以后就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了。
我不想孤独地过一生。我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原则去生活。我希望我的生活和大多数人一样,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但我不明白,完整的人生倒底是什么样子。好像没有明确的答案。
其实,我很快乐。不过,我也很矛盾。
我快乐,因为我是同志。
我矛盾,也因为我是同志。
我不应该矛盾的。是生活这样选择了我,而不是我这样选择了生活。谁都没有错。
我应该是很快乐。因为这些不是我所愿,既然不是我所愿,那我就有理由心安理得地生活。
站在镜子前,仔细审视自己的时候,每每看见蓬勃、成熟的身体,我就会这样安慰自己。很好,就这样生活。我对自己说。你没有错。
总有一方是错的。别人会这么认为。但别人说不出错在那里。他们不是我,当然不了解我。
我从来没希望过谁会来真正的理解我。
我生活着我的生活,我继续着我的日子。
我学会了平静。平静地面对生活,平静地面对伤痛,平静地面对自己,平静地面对现实。
也因此变得坦然了许多。
在我刚有婚姻意识的时候,家庭和婚姻的问题,就开始狠狠地困惑着我。
那时,我和现在一样,单身。不过,我知道早晚我会结婚的,会过大多数人所过的那种日子。比如,有一个善良、娇美的妻子,有一个活泼、聪明的孩子,一辈子就这么的定格了。
所以,每当看见那些恋人们一对对的从我面前招摇走过,我就想,哪个女人会和我这样也在马路上招摇过市呢?哪个女人会是我的宝贝?我很着急,因为我想知道这个答案,知道谁最后会成为我的宝贝。
我相信一定有一个女人,在这世间的某一个角落里,等着我娶她。
因此,我崇尚爱情。
我一直觉得爱情是可望不可及的。婚姻的诱惑,则来的实在一些。不仅仅它的神秘,还有它的炫耀和美丽的外衣。
曾经,我那么地渴望能和一个女人演绎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每当看见小说、电影里那些缠绵的爱情故事,我都会感动的不得了。
我就盼望着那一天,忽然会来临。就像盼望着天上掉馅饼一样。
我天天都在时刻准备着由戏???布渚褪撬布涞氖拢?苣殉晌?篮恪D惆盐詹涣说摹?
现实让这样的想法,一点点地退出了我的生活舞台。
如果我放弃了婚姻,是不是就算真正的回归到了现实生活中来?或者说真正地面对现实了?如果我结了婚呢?像我身边的同学、朋友,像那些已经结婚的同志,我又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没法假设。
生活就是因为它的未知,才让人这么过下去的。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它太难以琢磨了,常常一个很小的细节,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那个细节,就是人们说的机遇。
因为我是同志吗?不全是。但绝对和这有着“连襟”的关系。
生活在繁华的都市背后,我发现,我这颗飘浮的心再也找不到地方落脚了。
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从我身边或悠闲、或匆匆地走过时,我常常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该离开这里了。我对自己说。
这样决定后,我就散淡了起来。
我曾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的考虑过,但我发现我错了,我对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底儿。
没了目标。没了过去。没了将来。我有的,只是现在!
于是,我开始寻找机会。
机会总是有的。就像在一个生疏的地方,你总能看见一两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其实你和他一点也不熟悉,可你就是感觉在哪里见过他。
机会也常常像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不经意的就来了。
当我告诉我的朋友我要离开这里时,他们很惊讶,但什么也没说。我也没告诉他们我具体走的日期。
我不喜欢有人送我。不管我去哪里,我都不喜欢有人送。
走的那天,我提着行李,一个人悄悄的来到了车站,无声无息地从这个繁华的都市消失了。当我看着这个城市离我越来越远的时候,我除了叹气,没有别的想法。我知道,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咣铛做响的火车,把我带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这个城市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吸引我的,只是它的陌生和关于它带给我的一种不为人知的安全。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城市?说实话,我自己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一时的冲动,也没想那么多就来了。来了以后,很快地就融了进去。
对我来说,在哪里生活都一样,都有同志存在。
我已经没了地域上的戒备。这里也是过日子,别的地方也是过日子,要求那么多,不还是为了生活吗?如果过的开心的话,又何必去要求地域上的相同和不同呢?
单身的好处,就是适应力强。寂寞有一点,孤独有一点,不过,如果没了这些,也就不叫单身了。
也许有一天我还会离开。也许我会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下来。这些都没定性,我本来就是一个很随性的人。这样就决定了我生活的方式,但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我对我目前这样的生活还算满意。
这里没什么人认识我,也没什么人干涉我,更不会有人逼我干这,催我做那。家人对我也是伸手莫及,让人高兴的是,我可以做我自己,过我想要的生活,还有,我不再急着结婚,不用因为自己是同志,而背负着那种我并不想要的“盛名”。
对我来说,结婚已经并不重要。除非想要个孩子。很可笑,我现在自己生存都是问题。孩子,是长大成人时的梦。就像爱情是青春期的梦一样。
我本来就不是婚姻主义者,这和我是不是同志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知道自己是同志后,要面临婚姻的门槛,我所能选择的,也许只有逃避。除此之外,我没别的办法。而逃避的上策,就是离开自己以前生活的环境,来到一个无人晓得的地方生活。
当年,我就是这样义无反顾的离开的。 国是我来这个城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来以前,外地的一个朋友把他在这边的一个熟人介绍给了我。说有个熟人,感觉会好点。再说国这人也不错,值得一交。
他是我很久未曾谋面的一个朋友。我们是在几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的。人还不错,蛮善良的一个人。他对我还可以。对我好,是因为他一看见我就喜欢上了我,可我在见他第一眼时,只把他定位成可以谈的来的朋友。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没断联系。
不管你信不信,有一种情况你得承认,那就是天下同志是一家。这是个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对同志来说。
你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没有亲戚,没有同学,没有朋友,但如果你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同志,那么,好多问题相对来说就变得简单一点了。你也很容易地就融进了这个城市。
同志和同志之间,本来就很难说清楚的,哪怕彼此之间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吸引对方的,可是一旦知道对方也是同志,那种感觉好像一下子就来了。没了陌生,没了隔阂,彼此的言语也找到了一个切合点,交流起来,方便许多。
来到这个城市后,我就给我朋友的朋友打了电话,也算是替我朋友问候他一下。他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简单地问了我一些情况,很快地就和我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就这样,在这个城市,我有了第一个熟人,也可以说是朋友吧。
他叫国。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
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帅气的人。不过现在,岁月由不得他了。快要发福的身体,八块肌和肥肉平分秋色,明摆着的情况一看便知,八块肌已成败局。保养的还不错。中等偏上的身材,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底子,还行。很随和的一个人,不说话不笑,蛮有亲和力的。还算精细的五官,透着善良和稳重。让人不由自主的会去尊重他,但又不想和他保持太远的距离。
四十岁的男人,应该是事业有成,家庭稳定,孩子懂事了,也省事了。没什么负担,基本上可以静下心来。接下来的日子,也就是做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了。
四十岁的同志呢?其实也是一样的,不过我觉得他们要是玩起来,比起小孩子,他们更高明,更不露声色。
他们是聪明的。也许还包含一点无奈。想必是想再摸摸青春的尾巴,感受一下尾巴在甩动起来的力量,让那种力量不时的小小抽打一下自己,然后自我安慰说,自己还没老。
中年人如果变老,那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不知不觉中,衰老来了。就像爱情来了一样。当你遇见了一个你想让他成为你男朋友的人时,你一下子就沉了进去,一下子就打倒了。
结果呢,你还不承认,但你已经无可救糖了。
那些中年人也一样。不过他们经的多一些,对什么似乎更能沉住气。比如爱情。比如欲望。
人就是这样,不经意中,成了某些东西的俘虏。
不过,好在他们没了压力和自我认同的问题,有的只是顺其自然,随遇而安。要解决的问题,已经不是肉欲了,有的只是一种安慰,精神上的,心理上的。
当他们怀抱着一个个青春有活力的躯体时,那种抚慰,远远要比性欲的满足来的实在。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年少,寻回了自己的青春,而他们的价值,在自己怀抱里,在那个发烫的身体上面,又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四十岁的男人,是吸引人的,他们的魅力和个性,在不动声色中,一点点的流露了出来。如果你喜欢他们,他们是危险的。如果你不喜欢他们,他们是实在的。
国和我那个朋友都属于这种人。
人都很不错,但有一点我不太喜欢,就是太爱玩。旺盛的精力,像割了一茬又一茬的韭菜,永远这么不知疲倦、茂盛地长着。让人怀疑那些精力从何而来,是不是吃了什么发糖。反正有时就是不明白,想问问,又不好意思,后来也就做罢。
不过,我因此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和人真的不一样。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不是人人都可以想明白的。就像我常常想不明白我怎么会是一个同志一样。虽然那些专家说过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我还是无法和自己本身联系起来。
我那个朋友结识的人很多,也很杂,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只要是同志,他好像都感兴趣,属于吃箩卜不洗泥的那种。
他也不怕。
我劝我他,身体重要,健康第一。没用。这种人你怎么劝也没用,没治了。
好在我对他没兴趣。他不怕我,我怕他。
认识豪是在国那里。他是我来这个城市认识的第二个朋友。这当然要得益于国。国确实是个热心肠的同志。恨不得把他认识的圈子里的朋友都招来,然后,把我隆重地推出。
我打消了他的念头。我不想认识那么多的人,有几个不错的能经常在一起聊聊就可以了。我对国说。
国对新人的出现,总是显得很兴奋,好像新面孔一出现,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着人家和他上床了,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
不过,我可不是新人。
豪也是个同志,不过他比我的年纪要大上几岁,看上去一表的人材,蛮有风度的一个同志。有着体面的工作,不错的家庭背景,当然,人也很好,小伙子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
我没有仔细追问他和国是怎么认识的,中间发生过什么。我很想知道,因为我觉得他们的关系以前一定很不一般。
不过我也没必要知道,我也问不出什么。
第一眼见他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很好,说起话来大大咧咧的,对什么好像都带着情绪,像时下流行的那种“愤青”。
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心说,看上去怪成熟的一个人,说话却像个小孩子。
国说,你别见怪,他就这样,不过人很好的。你以后就了解了,人真的不错。他反复强调说。
我笑笑,没说什么。也许。
豪不客气地说,去,你在那瞎白活什么。
国好像和他的关系很铁。
他们在一起说话很随便,互相逗趣,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发发牢骚,有时这摸一把,那挠一下的,也不生气,也不过火。
可能太熟悉了,彼此没了什么感觉,才这样闹一闹。不过倒也自然。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一个朋友,刚来咱们这里,以后你可要多照应啊。国指着坐在一旁半天没说话的我对他说。
豪回头对我笑笑,露出整齐、白净的牙齿。三十多岁的人,笑起来还像个孩子,带点狡黠,我奇怪的是他笑的时候眼角竟然还没有皱纹。
别听他的,他认识的人比我还多呢,你多跟他学学就可以了,这里没人不认识你赵大主任的。怎么样,这一段又联系哪个了?给我们传传经,讲讲你的韵事,也让我们开开眼。
国笑笑,也不恼。我哪能和你比,你走哪后面不都跟一串吗。
那些人我夹都不夹,都是些小孩子,上床还得教他们怎么撅着,费事儿。我和国都大笑起来。
本来就是。豪的神情很认真,你说那些小毛孩和他掺和什么。
你小子。国爱惜地说了他一句。
我这就算认识了豪。
吃完饭后,我们熟悉了起来。很健谈的一个人。
分手时,我们三人往不同的方向走。我忍不住回头看豪一眼,豪正好也回头看我。
我笑了起来,豪冲我挥了挥手,很快就消失了。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又琐碎,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也许我应该想到,但那些细节实在是让我头痛,还好,总算解决了。
日子过的很快,不觉中过了一个多月,其间,也就和国打过两次电话,一起吃过一次饭。国是那种不甘寂寞的男人。
一天,又接到国的电话。他的电话一来,我就知道不是喊我去吃饭,就是让我陪他去会友。
你来吧,一起吃顿饭,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怪想你的。他的口气热情而有力量,我当然没法拒绝。他的话我一般不当真,他是见谁想谁。
国的周围总有新面孔存在。也许是我和这个城市还不熟悉,反正我看谁都是新面孔。做为同志,对新面孔永远都感兴趣。
没办法,男人是喜新厌旧的动物。本性如此。
等我赶到吃饭的地方,国和他的新朋友正眉飞色舞、热火朝天地谈着。周围人来人往,这些并没有影响国的热情,似乎周围除了他和他的朋友,别的人全都是透明的。嘈杂的声音也只是伴个奏而已。他们很容易忘我的。
坐在他旁边的估计是他刚认识的朋友。眉清目秀的,像刚出道。和国一比,显得稚嫩了许多,白净,干爽,像洗干净的青葱一般。
这个老帮子,又不知用什么手腕把一个正经人家的孩子勾到手了。我咬牙切齿的想着,面带着微笑,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国是一个开朗的人,和他在一起吃饭什么的,绝对不会担心冷场,哪怕彼此间不很熟悉,有他在,大家很快就会熟悉起来。
看见我走过来,国站了起来。和他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也忙站了起来,也许有点紧张,慌乱中,带翻了凳子。
我看见他的脸红了起来。现在脸红的年轻人不是很多。
国不会告诉他我也是同志了?估计是的,看那样子。
这样想着,我的手已伸了过去。
来,介绍一下,森。国指着我对他的新朋友说。这个呢,是乔,我的朋友。
说话间,国也没闲着,放在乔肩上的那只手,来回的、轻轻的揉捏着乔的肩膀,眼神里飘溢出来的肉欲的气味,在四周包围着我们,和着从隔壁的房间里传过来的香味,立刻勾起了我的食欲。
你好。乔大方地把手伸了过来。
你好。我回应着,握着乔温暖得有点发绵的手,我这才感觉到有点饿了。
乔很斯文,还有点腼腆,话不多。
怎么样,今天一醉方休?国试探地问着我和乔。
不行,我,我酒量不行。乔不好意思的对国说。乔的表情好像酒量不好对他来说,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没关系。国握着乔的手,爱惜的说。不能喝你就少喝一点,反正我们也得有个清醒的,要不都喝醉了怎么回去?
看来国今天又打了什么注意。
你呢?森,今天就看我们俩的了。
我?别逗了,我也不行,你酒量那么了得,我可喝不过你的。
唉,你就别给我客气了,今天你老哥我请客,咱们就放开的吃,放开的喝,怎么样?没意见吧?
行行。我怕你喝多了,晚节不保。我把国放在我腿上的手拿开,笑着说。豪怎么没来?
想他了?国坏坏的笑着。
想他什么啊,有什么想的,朋友嘛。
豪今天有事。也许忙完了他就来。
豪该有孩子了吧?
没呢。国敷衍着。
怎么,他还没结婚?
结婚?他行吗?
你好像很了解他啊?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行。
豪是谁啊?乔插了一句。
豪是我的一个朋友,可能也来,我给他打电话了。国对乔说话总是用爱惜的口吻。也许乔在他眼里还是一见半成品,很容易就碎了。
他看乔的眼神,蠢蠢欲动,像是蛰伏了一冬,然后发现了他期待已久的大餐,随时随地的想起,都会调动起他的每一块有着旺盛的吞噬力的欲望。
国的胃口一向不错。 其实在来以前,朋友就像我介绍过国。朋友和国的年纪差不多,比他小上几岁。当年,就是国把他一手带进这个圈子里来的。
大概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他们同在一个城市开会,分到一个房间里住。开完会,游玩回来,朋友在洗澡。
国敲了敲门,进来拿东西,看见朋友蓬勃、结实的身体。
要我帮你撮撮背吗?国停了下来,很热情地问他,眼睛却一直没动地方地盯着下面,好像国是对着朋友的下体讲话。
朋友连犹豫的空档都没有,极爽快的答应了。
国脱去衣服,然后和朋友赤条条的一起站在了充满激情的水笼头下。国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朋友的背,手准确无误的放在了那个敏感的部位······
可以想象的出两个成熟男人碰出的火花,该是怎样的灿烂。
也许朋友本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没有遇见伯乐。没想到在异乡的一次无关紧要的会议,让他从此迈入了人生的另一道风景线。
就这样,两个成熟的男人彼此成全了对方。都是结过婚的人,能意会的东西是不需要多余的语言的。
当会议结束要分开时,两人也解下了深厚的友谊。当然,现在已没了肉体关系,不过因为肉体关系而延续的爱情,却没有变质。
所以,我一直觉得男人之间最好的关系,就是朋友关系,而同志之间发展到最后,也应该演变成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这种朋友关系。
爱情、爱、肉体都可以给对方,那么,到最后,做朋友,做那种很好的朋友,应该是很自然的事情了。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关系?除了成为爱人。
不觉间,半斤酒下去了。
趁乔去洗手间的工夫,我问国,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把人家给勾到手的?
嘿嘿。国的笑声,听上去像有一只狡猾的狐狸蹲在旁边。想你想不到手,我不就想别的办法啊。
我有什么好想的,你还是赶紧交代吧,抗旨的话,这剩下的酒可都是你的了。
和国熟悉后,说起话来,也就放松了许多。不过我尽量避免和他单独在一起,你只要和他呆在一起,没人的时候,他总要动动你,摸一把,挠一下的,否则他急。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得了“克林顿综合症”
乔是个美发师。
是吗?我说怎么收拾的那么精神呢?呵,你的头发是不是也是他给你整的?我发现国像刚理完发。
是啊,手艺不错吧。我每次都去他那理发,小伙子不错,人也精神,我挺喜欢的。怎么样?国的口气有点炫耀。
交代实质问题嘛,我知道你喜欢他。说,做了没有。
真的没有。国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喝了点酒,多少有点兴奋,微胖的脸上,泛着红红的油光,透着一种满足。
鬼才信呢。你可不是省油的灯。
不相信你哥哥我啊。国认真地对我说。那次我去理发,理完发我让他帮我按摩一下,正好周围没人,我就摸他。开始他还不让我动呢。不过那天我喝酒了,不让我动他,我偏要动动他。后来他也就不怎么拒绝了,摸他他也让了。让他舒服舒服他就明白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不会吧?后来呢?
过后,我把我的电话留给他了。其实那天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也就摸摸他。那天夜晚,他给我打电话,说想见我。我带他去了我办公室。
国点上一只烟,凑过来,神秘的对我说,哎,他的“牌”不小,怎么样,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我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喜欢夺人所爱。
乔不声不响的坐了下来。看着国亲热的为他加菜,乔满脸洋溢着的幸福,我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这些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以后,要面对的也许不仅仅是国一个人了,而是整个社会带来的压力,还有面对自己的苦恼和无助。只是乔还没认识到,也没觉察出。他刚踏入这个无底洞一样的圈子,谁知等待他的是什么?不过,就这样永远不觉得也好,起码可以稀里糊涂的过着以往的日子。
国不会对他付什么责任的。他不过是国看中的一个猎物而已。没吃过的食物,对谁都是新鲜的,见到了总想尝尝,一旦没了新鲜感,也就腻了。
国早晚会将他抛出去的。乔会结识更多的国,然后还会自己从新审视自己。他已踏上这条不归路,因为这些对他来说是刺激的,渴望的。
如果他没遇见国,他还会遇见别的同志吗?
命运总是有一种定性在左右着你,该怎么样,终究会怎么样。成为各种可能性的机会,也总是伺机在你身旁大捞一把。
那时的他,还是现在一脸的幸福吗?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恍惚起来。
吃到最后,豪也没来。
和他们道完别,国和乔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看着他们按捺不住的兴奋的背影从我的眼前消失掉,我才转身离开。
今晚对他们来说,将是一个疯狂的夜晚。我这样想着。
夜色已浓。远处一盏一盏亮起来的灯火,神神秘秘的忽明忽暗,好像它们的背后,也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
不过,没人去在乎它们。 这座城市不大,典型的北方风格,一年四季分明,风沙也很慷慨。
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就这么一座中等的城市,竟然有好几处同志的活动场所,而且人丁很旺。
一个城市有这样的居点,是不是从一个侧面代表着一个城市的开放程度?或者说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一个城市的人们思想意识对现实的承受力?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看看那些人来人往的居点,络绎不绝、招摇穿梭的同志,让我越来越相信我的看法。
刚来的时候,国和豪就像我说过这里的活动场所,说有时间一定带我去看看。
我现在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说不清为什么。那样的地方我不是没去过,感觉没什么意思。可是,如果不去那些地方,我不知道还有那里可以寻找到可以寻找的人。
于是,一个夜晚,我和他们二人一同去了那个地方。
是周末。平时这里的人不是很多的。豪说。周末的人相对的来说多一些,没什么事儿了,都出来看看,也不一定全是为了找人。这里可是国的地盘啊。豪逗着国。
国温和的笑笑。开什么玩笑,要是我的地盘,那你早就是我的了。我还能放过你这个男人啊。
你吃那么多,就不怕撑着。豪有时说话很刺。
牙好,胃口就好嘛。国酸酸地说了句广告词。
说话间就到了。
我已经慢慢地适应了这个城市的生活。虽然没了大都市的繁华,但它的那份平和和安宁,却是我想要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闲适,很适合我想要的那种悠闲的日子。
国对我很照顾。虽然我几次粉碎了他的美梦,不过,他不恼,我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拒绝几次后,他对我也就老实了,没什么幻想了。
这样好,既然关系不错,那就不要有别的东西掺和里面。那样,我会永远感激他的!
这个点位于城市的闹市,在一座不大的公园里。公园不大,属于福利性质的,不怎么收门票。所以,这个活动点才得以生存。
公园的绿化不错,绿树成荫。在公园的最深处,有一片被高高底底的灌木围起来的空地,那就是这个城市的其中一个点了,也是人气最旺的。
因为天黑,远远的看上去,给我的感觉这个地方密不透风似的,高大的树木,底矮的灌木,参差的松柏错落着,环境还算宁静。在它的最里面,有座公厕,一样的人来人往。散落的石凳上坐在幽会的恋人,却也是很好的挡箭牌。
国稍微的显得有点兴奋。我听见了他呼吸的声音,缓缓的急促着,一点点的升着温。
那应该是一种信号,一种动物求偶时发出的信号。
豪到显得很平静。
森,张大你的眼睛,看中谁了,给我说一下,我去替你把他搞定。我笑了起来。行了啊你,你还是忙你自己的吧。今天我们放你的假,你就放看手脚大干吧,不劳你费心了。我和豪我们随便看看。
那也行,让豪领你好好转转。有我们在,你放心。国说完,就急急地奔进那座公厕,一头扎了进去。
你看他那点出息,跟没见过男人似的。他人就这点不好,太随便。
哎,他和他爱人关系怎么样?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打听人家,可我还是想知道。
还可以吧,他们的关系还过得去,听他的口气。他爱人人也不错,对他也不怎么管,不过,国到很顾家的。唉,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只是行一种义务。真正的心思,可能全放在爱人那里吗?不可能的。国对他的孩子比对他宝贝好。
说起家来,豪的口气有点无所谓。你要不要去那个公厕看看?里面很热闹的。
还是免了吧。我对那些地方过敏。
你先在这站一会,我去那边看看,有个熟人。如果有人给你打招呼,你就和他聊,不用怕。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点点头。没关系,你去吧。
豪走后,我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停的有人在我身边围来转去的,但没人敢上来主动和我说话。也许他们觉得是个新面孔,不敢冒然上前的,拿不准。
马路边的灯光头透过树的缝隙照过来,斑驳的光影投照在那些晃动的人的身上,摇摇曳曳,给这一片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增添了神秘。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我能感觉到从黑暗里射过来的具有很强的穿透力的目光,潮湿、勃动、像刚走进一间桑拿浴室一样,有着扑面、燥热的气息。
一个人吗?
耳边陡然冒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也是,这样的地方是不会灯火通明的,它永远只能属于黑暗。
我回头一看,看不清他的相貌,像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哦,不,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他们去那边了,我在这里等他们呢。周围很黑,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听他的声音蛮正经的,没有那种老道和油滑。
方便吗?聊聊怎么样?
可以啊,没问题。
我答应着他,也猜测着他。心理多少还提防着点。
来以前,国和豪就给我上了一课。告诉我来到那里不要随便的和别人说话。告诉不要主动的提那些敏感的话题。告诉我不要轻易的给别人电话号码。告诉我不要对别人说在什么单位工作。告诉我这里有便衣。告诉我他们会冒充同志诱骗你上钩,然后罚你。
听得我心惊肉跳。他们也太卑鄙了吧?
你同谁说去?他们就是利用你知道面子,怕张扬,才很踩你。没犯到我手上,否则,我要他们好看。豪也恨恨的说。
唉,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不知道吧,这叫地方特色。国笑了起来。他基本没正经的时候,不知工作中的他是什么样。猜不出来。
咱们还是不去了吧?那么可怕。
怕什么,不搭理那些人就是了?豪给我壮着胆说。
可你怎么知道那些人谁是谁不是呢?
哎,没关系,逗逗他们也行。反正你也不是本地人。国一本正经的说。
想着国和豪给我上的那些课,看来我还真的要提防一点了。 你不是本地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他的声音很健,尾音带点沙哑。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的,给我的感觉很稳重。像个老实人。
也许他也正在心里揣测着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他在旁边观察我一会儿了,然后才过来和我说话的。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萍水相逢,聊聊也无妨,就算他是便衣,又能把我怎么样。
听你的口音就觉得你不是的。你是哪的?
你说的对,我不是本地人,来这里出差的。晚上没事,和朋友出来转转。话到嘴边,我忽然说了句谎话。但我没告诉他我是哪里的。
哦,会呆很久吗?
看情况吧。我的反应不是很积极。
他好像不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我也懒得说话。
有时侯不熟悉的人在一起话很多,因为彼此不怎么了解。有时侯,却一句也懒得讲。累,因为彼此不熟悉。
沉默了一会儿。你好像不爱讲话?估计今天他是认定我了,要和我把谈话进行到底。
没啊,我话蛮多的。我笑了起来。你常来这里吗?
我决定和他聊聊,这样我就必须先发话了。
不的。不方便。我好久没来这里了,快半年了。有时很想来,走到一半又折回去了,感觉很无聊。说不来,反正很矛盾。
为什么?想来就来嘛。
你不知道。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气息轻轻的扑到了我的面前,有一种久违的味道。很熟悉,又很陌生。
我依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轮廓让我觉得他很健康,很结实。他站的离我稍微近了一点。也许放松了一点警惕。
国和豪不知去了那里,想必是找到了要找的目标,正在发动进攻。算了,不管他们。
周围不时的有人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的,黑暗中,我能感觉得到他们敏感、探究的目光。
我有点不自在,他也把身体稍微侧着。
我们去那边走走好吗?那边有凳子,环境比这里要安静一点。
我有点犹豫。想去,担心一会儿他们找不到我了。不去吧,有点难以拒绝,他不像什么坏人。
我们还是在这说吧,好吗?
他点点头。没关系。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估计会呆上一段时间的。
可以和你联系吗?做个朋友怎么样?他今天真的是瞄上我了。
没问题,你不怕我啊?
怕你什么?你可怕吗?他笑了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他的声音也稍微爽朗起来。
开玩笑的。结婚了吧?
不小了,快三十的人了。父母总是催我。他们总想不明白,我这么大的年纪了,万事具备,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结婚。他的口气很真诚。略有点沙哑的嗓音,听上去给人一种沧桑感。
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反正已经这样了,就这么过吧。结婚后,我会控制自己不再总想这些的,毕竟成家了,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我真的不想结婚的,对我们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推心置腹的话。我不知该说什么来回应他的话。难道婚姻真的对我们来说是难以逾越的吗?
你,爱她吗?我小心翼翼的问他。
也爱,也不爱。
哦。
她对我很好,我良心上过不去。对她,除了感激,没有别的。但我决定了的事,我就会去做的。我想我会负起这个责任的。
那就不要结婚了,何苦。
不行啊,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再说父母那边怎么交代啊。
有风吹来,树叶摇曳着,零碎的灯光不时的打在他的脸上,我看清了他的模样。俊削的脸型,棱角分明,眉宇间的忧郁凝固着,怎么也化不开。眼睛里,那些难以言说的东西,随着灯光,左右晃着。从他身上,我看不出同志的影子。
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我,打量着我。我们对视着,他的眼睛慢慢露出了一点暖意。
笑什么?
没什么。今天感觉不错,没想到遇见了你。平时我来的时候,一个人在这里走走,就感觉轻松很多。一踏进这里,身心立刻就放松了。不过,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
我知道,我也好久没和人聊了,有时很闷,但不知该怎么办,又不想放纵自己。
我理解。其实来这里也并不是想找人,有时就是想出来走走。太压抑自己了。来这里看看,发现还有好多人和自己一样,我就轻松一点。
放松自己没什么不好。再说有必要压抑自己吗?
没办法。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太痛苦了。
我也是的。但我们没办法选择的。我们叹着气,然后又不约而同的笑着看着对方。
国和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
我朋友来了,我要走了。
哦,我也该走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和笔写了个号码给我。有时间给我电话吧,我们好好聊聊。
他叫南。
好的,我会的。我答应他。
来这个城市之前,我对自己说,不要和太多的人联系,不要有那么多的瓜葛,更不要涉足这个圈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的规定,我明白我摆脱不了这些,我也需要朋友,虽然我不怕孤独、寂寞。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这些,但我一直在告诫自己。
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有些事情,早晚都会发生的。
好的,再见。
他伸出手。他的手凉冰冰的。
他用力的握着我的手。那种力量,也许他积蓄了许久,今天才释放一点给我,他笑着,整齐、洁白的牙齿,在夜晚很是醒目。他转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身材蛮好的。看着他的背影,我对自己说。
国一副很满足的样子,看来收获不小。
今天回家不用“交公粮”了?豪开着他的玩笑。
交过了呀,兄弟。我们笑了起来。
走出那个点,一踏上旁边的那条马路,我有种豁然的感觉,路上的街灯很亮,我竟然有点不适应了。
那个地方也许只能属于黑暗。任何的亮光,都让它脆弱的不堪一击。
国和豪还在那边叽哩瓜啦地说着,他们又在说着今天看见谁了,和谁在聊着,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我没了兴趣,有点后悔来这个地方。
我回头看了它一眼,黑黢黢的,不声不响,不停的有人进来出去。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人依然的络绎不绝。
忽然,我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在一个进出口慢慢地踱着。脚步有点犹豫,又像在下着决心。
这人怎么好像在那里见过他。我思忖着。
乔,是乔。不会吧?怎么会是他。
可那个身影分明是他。 在一个城市里生活,本身就是一种流浪。不管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当你的思想游离在你的肉体之外;当你厌倦你所生活的地方;当你无法将自己沉浸在你身处的环境时,那繁华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你的落寞?你熟悉的周围,是不是有你厌倦得躲也躲不掉的亲热?那些你稔熟与心的景物,有一天,变得很陌生。朝夕相处的人,让你疏离。你所处的一切都让你觉得漠然。
这时,你有没有发现你很孤独?有没有感觉到你已不知身处何方?
我有。
一个人行走在马路上,看见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和你擦肩而过,没人在意你,也没人理会你时,这时候,家就成了一个概念,故乡也遥不可及。
我就是那个流浪的人。
以前,每当夜幕降临,看见一家家温暖的灯火,心里觉得别样的温暖。特别是坐火车时,看见空旷的田野,忽然冒出一、两户人家,漆黑的夜里,杏黄的灯光,点点的。觉得家真好。
现在,当我看见这些时,我已变得平静了许多。那些是他们的,我一无所有。但我更愿意这样,看着那些昏黄的灯火。
曾经拥有的精神家园,就这样淹没在了繁华的旷野中。
不觉间,在这里生活有一段时间了,我不知我是沉浸进去了,还是一直游离在城市的周围。我现在习惯和任何事物保持一定的距离,包括那些同志。我很明确地告诉国和豪,不要把我的情况告诉给别人,也不要给我介绍什么朋友,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些。
其实,如果有一份我很渴望的爱情迎面而来时,我还是不会放弃的,我还是会把自己给投入进去的。
但是,爱情不是想象中的美好。
上大学的时候,一个朋友给我算命。当然那时我不是很相信这些,觉得好玩,然后就把自己的一辈子交给他,随他去。结果,他说我是悲观主义者,然后是理想主义者。
我听罢哈哈大笑。我觉得他说的一点也不沾边。我怎么会是悲观主义者呢?到现在我也不觉得是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现在是越来越悲观了。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也不是一件坏事吧?我想。
爱情在我的印象里,一直很美。太美的东西,很容易稍纵既逝,抓不住。像美丽的肥皂泡,飘啊飘的,不可能拥有。
男人之间的爱情更是如此。
人人都渴望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自己面前,但谁也说不清自己需要一份什么样的爱情!
那天晚上,一个人的晚上,我忽然害怕一个人呆在寂静的房间里,有一种想跑的念头。我把电视声音开的很大,还是派遣不了我的寂寞。一个人的时候最怕这样。寂寞那张网,悄悄地就把你给网住了,你越挣它收的越紧,束得你喘气都会困难。我坐立不安,我必须找个人聊聊,哪怕一会儿。我想起了南留给我的电话号码。我立刻找了出来,反复看着南的电话号码,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那天分开后,我一直在想着他的模样,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有时侯越想越模糊,干脆连他给我最初的印象也想不起来了。有时忽然记起他的样子,有点忧郁,有点矜持。又觉得不对,他不是这样,他笑起来,很好看的。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
房间里很安静,也很寂廖。电视机的声音,CD的声音,屋子里热闹非凡,但那些热闹让我觉得更虚空。
日子怎么过的这么无聊?我把自己仍在床上,翻来覆去。如果此刻有人在我身边,陪我说话该多好。我们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听听音乐,看看电视,聊着天。
有一个家也不错。如果我结婚、有孩子,就不会这样了。
这样想着,我忽然很想结婚,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家。
也许我真的该结婚了!我叹了口气。
我并怕孤独,我也习惯了寂寞,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的,觉得那些孤独、寂寞,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有一天,当它们突然就这么袭来时,我才发现,我原本还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
我从床上坐起来,没有犹豫,拿起电话拨通了南留给我的号码。
喂,你好。一个男人轻快的声音。
你好,请问南在吗?
哦,我就是,你是哪位?
我是森,还记得我吗?
是你啊。他用声音告诉我他发现了我的忽然出现,给他带来的意想不到的兴奋。你好你好,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怎么会,这一段事情很多,没来得及和你联系,很抱歉。
没关系,你现在在哪?有时间吗?一起吃饭吧?他一口气说出了他的要求。我不能拒绝他的热情,他的盛情。
好吧。那我怎么找你?
这样吧,十五分钟后,你在幸福街路口等我。
幸福街,多么温馨的名字。不错。我喜欢。
我的动作轻快起来,心情刹那间有了改变。CD机里,一个幸福的小女声心满意足地唱着,那份洋溢,传染给了我。
这是不是就是人们说的那种恋人间的约会啊?是的,看我高兴的样子。不过,我和他之间不是恋人。我对自己说,我们只做朋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一无所知呢。就是,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喜欢什么样的朋友?
管他呢,见面再说。
已是深秋,天渐渐地冷了起来。今天还好,没风。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和朋友见面,然后,躲在一家小街馆里边聊边吃。当然,要有感觉的那种男人才行。
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两分十五秒,我来到了幸福街的路口。有点冷,风热情地吹着,一会儿我就有点吃不消了。北方的天气就是这个样子,一年四季都是风唱主角。
南还没来?也许他已经来了。他长的模样?只记得他的身材蛮好,高高的、结实、健康,像是个常做运动的人。他来了,我还能认得出他吗?
我来回地踱着步。尽量地站在显眼的地方,担心他看不见我。不时地有过路人从我身边走过,然后回头看我。也许他们在想,这人一定在等人,看他那架式就像。这么冷的天,跟傻冒似的。
我看着四周,没发现有人和我一样,在等人。正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时,肩膀上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一回头,南就站在我身后。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清他的样子。他穿了一件雪青色的高领毛衣,藏蓝色的牛仔裤,上面穿了一件短短的黑夹克,精神、帅气。轮廓分明的五官,笑起来弯的嘴角,白净的皮肤,成熟中透着孩子气。
喂,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怎么能让你轻易的发现我。他得意的说,我都看见你了,你怎么没看见我?
我也刚来,没迟到吧?他又笑了起来,弯弯翘起的嘴角,给人很调皮的感觉。饿坏了吧?走,我请客。说吧,想吃什么。
无所谓的,我们的任务不是吃饭,是聊天。谈谈嘛,我好久没和人好好的说说话了。
OK,那就跟我走吧。
他拉着我的胳膊,就带我一直往前走。不容我说什么。
人和人之间我觉得很奇怪,有些人你和他认识很长时间了,可是在一起,却没什么话可说,更谈不上什么感觉。可有的人呢,一见面就似乎以前就认识,彼此之间根本没什么隔阂和距离感,那种默契和随意,很自然的就充斥在你和他之间。给你一种似曾相识的恍惚感,总觉得认识他,又想不起在那认识的。
所以,我相信一见钟情,我也相信一见如故。这些,我相信是有一个叫缘分的东西在左右着。
这是一家叫“来来”食屋的小餐厅。面积不大,人也不是很多,但很幽雅、别致。像酒吧风格的,又有点像西餐厅。餐厅里人不多,适合谈话。
吸烟吗?南问我。我摇摇头。
他拿起一根烟,用一个很小巧、漂亮的火机给自己点上。他的动作很潇洒,点烟的时候,头稍微的侧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地呼出来。薄薄的烟雾多情地缠绕着他。
没办法,戒不掉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吸烟怎么牙齿还那么白?我不解。
我也不知道,不过没什么瘾,我对什么基本都没瘾的,但这,不一样,让我无法摆脱了。
我点点头。
说什么呢?我明白的。好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生,身不由己的死,身不由己的爱,身不由己的恨。真正属于自己可以把握的没有多少。当一切就这么的身不由己的来时,那也只有身不由己的接受。
没经过你允许,我要了一瓶白酒,可以吗?
可以。男人怎能没有酒呢。我答应着,看着他。南的眼睛深邃得让我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地掉进去。
我忽然有点恍惚,怎么那么的相似?我暗自问自己,我好象经历过这样的时候。熟悉的场景,似曾相识的面孔。
他的眉头一挑,呼出的烟雾,在我和他之间迷漫开来。
有什么不对吗?
没。就是觉得你和那天给我的感觉不一样。那天你好像很忧郁。
其实我是个很开朗的人。也有女朋友,她很爱我的,但是我的精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南抿了一下翘翘的嘴角,动作很可爱,我怀疑我爱上他了。有时很内疚,我知道和这有关,但我没办法摆脱这些。所以我尽量躲着她,在物质上尽量满足她。一点补偿吧。女孩子很好哄,她以为我很爱她。你呢?在想什么?南看着有点发呆的我。
我,没什么。那天我说我是出差的,我不是的,我可能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我现在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不管你呆多久,我们保持联系吧。我的朋友不多,是这方面的朋友。我不喜欢和本地的那些人接触。那天巧了,好长时间没去那个地方了,结果遇见了你。
我也是。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便衣呢?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像吗?他很豪爽地笑了起来。
菜上的差不多了,我边吃边聊。餐厅很安静。低低的音乐和柔和的灯光纠缠着,不经意间被触碰了一下,竟能一下子钻到你身体的某个部位里去,撩拨着你。眼前的南,让我有点想入非非了。他怎么想的。我猜测着南的心思。估计也有那意思。
他的脸红了,酒精开始在我们身上起了作用。
你知道吗?他放下酒杯,定定地看着我。他的眼睛让我忽然有种冲动,我想摸摸他的脸,摸摸他挺直的鼻梁,然后重重地亲一下。和他拥抱会是什么感觉?我这样想着,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想笑。
我以前根本不是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
我知道你不是的。我也没把你看成是那一类人。
你说的对。我们根本就不属于某一类人。但我没办法去解脱自己。我没你的心态调整的好。不过,我没看错人。南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眼睛。
我问你,那天你是不是观察我很久了?
是的,那天我一看见你,就想接近你,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是吗?说说,怎么不一样?
算了算了,不说了,反正我觉得你人不错。哎,告诉你一件事。南犹豫了一下。我,我要结婚了。
真的呀?我是有点惊讶。一般人很少会这么坦诚地谈这些的。
是的,日子定了,那天,我可以请你吗?
当然可以了,我非常愿意的。
你,不会从此不和我联系了吧?
为什么?
我知道有人不喜欢结过婚的男人。
那是他们,不是我,朋友之间没那么多戒律的。再说我没觉得结婚的男人有什么不好。
唉。其实,我真不想结婚。
我明白,别想那么多了,你逃不掉的。既然你摆脱不了这些,不如你调整好自己,去面对这些。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南点点头,然后把烟头在烟灰缸里反复的按着。其实,我也只是劝劝他,一个要结婚的同志,除了无奈,就是接受现实。
我们干了杯里的酒。这一杯竟然呛了我一下。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他问我。
我啊,我好像很早以前就有模糊的意识了,那时候还小,不懂。后来,上大学,和我们班的一个同学,很自然的情况下知道的。然后,就有了。他不是这样的人,但那时候,他很喜欢我。毕业后,他就结婚了。
现在还忘不了他?
谈不上吧。只是他给我的感觉很好,对我也很好。忘不了又能怎么样?他孩子都好几岁了。
还联系吗?你可以去找他嘛。南的口气很轻松,好像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对他来说。
我摇了摇头。他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那个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懂的。不像现在。
也是。我和你不一样。他点上一只烟,也递给我一只。抽吧,没关系的。我接了过来。他拿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帮我点上。
我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他。他的手上有一股奶香的味道,又像爆米花的味道。
我抽了一口烟,学他的样子,慢慢地吐了出来,烟雾围绕着我,变幻着,握不住它。
我十八岁的那年暑假,我有一个表哥来我家玩。那比我大好几岁。那年,我也是刚考完大学。我表哥很帅,真的,可以说高大魁梧。我很喜欢他,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和他在一起玩,那时我很依赖他。他对我也很好。
故事要开始了。我对自己说。我喜欢听别人说他们自己的故事。
一百个同志有一百个故事,一百种开始,一百样心情,但他们却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成了同志。难以自拔的矛盾、日子的煎熬、痛苦的念头、难言的麻木,从此相伴一生。
南的口气很平静,但很怀念,我知道,那样的夜晚,是再也磨灭不掉了。
那天晚上洗完澡,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半夜,我被他摸醒了,开始还有点害怕。表哥什么也没说,用口为我弄着。我一声也不敢吭。很快,紧张被一种很强大的快感给代替了。我觉得自己混身轻飘飘的,但又很沉重,想动也动不了,表哥拿起我的手,放在他的那个地方。你不知道,我第一次摸别人的生殖器,很新鲜,表哥慢慢的压在我身上,来回地动着,他让我的腿夹着他的小弟弟,上下的动着。最后,他弄了我一身。表哥看着我,笑了笑,帮我擦干净后,他自己又睡了。
你不知道,我一夜没怎么睡,半晌午才起来。表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就从那以后,才发现自己很喜欢看男人的身体,那个念头折磨的我简直没办法,快疯了似的。
南不好意思的笑笑。很丑,是吧?
我笑着。不丑,一点也不!
我知道那样的夜晚,那样一个紧张刺激的夜晚。多少个夜晚?我想象着,好像都成了记忆。
后来呢?你表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结婚了,和他爱人的关系好像不太好,不是很幸福。我听我妈说的。我们现在很少见面了。也没人提那些了。不过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他。
不知怎么搞的,我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我深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他的脸在我面前变得有点模糊,随着烟雾的飘摇,跟着晃动起来。
一瓶酒让我们给喝了个精光了,没怎么觉得酒意。
再来一瓶?南也是意犹未尽。
周围已没什么食客了。不要了吧,还有以后呢。我对南说。咱们走吧。
南拿起那个精致的打火机。送给你。
我又不吸烟,给我干吗?这个火机很可爱,是我喜欢的那种宝石兰。
我知道你喜欢,做个纪念。南的微笑让我无法拒绝。
OK。我接过火机,拿在手里一点点的感受着它的温度,我把它放在了鼻子边嗅了一下,有他的味道。
路上行人已经很少了,安静的街道,没了白天的喧闹和嘈杂。
我。南和我一起开了口,然后又一起笑了起来。还是你先来吧。南笑着说。他今天一个晚上都笑眯眯的。
OK。我最喜欢在夜晚这个时候逛街。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轻松起来,感觉自己好像才属于这个城市。
你知道我刚才想说什么呢?也是你这句话。
马路上很安静。憨厚的梧桐树上,不时有孤独的叶子悠然落下,平添了一些落寞。飘落的是不是它们来年期待的心?
南牵着我的手,我们轻松地走着。偶尔有出租车迎面驶来,用喇叭打着招呼,兜揽着他们寂寞的生意。
我把南送我的火机握着手里。上面也有了我的体温。
我们走到了幸福街。街上没了什么行人,静悄悄的。
要分手了。南要往北走,我往南走。
南看了看四周,然后大方地拥抱着我,他的脸贴着我的耳朵。他拍了拍我的后背。我身手也抱着他,我把脸贴在他的怀里。很温暖。
他要送我,我拒绝了。有点担心,我知道为什么会担心。
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问自己。会爱上他吗?他也会爱上我吗?也许会的。真不希望这样。不过,不管发生什么,我要做的只有接受。
我似乎习惯了接受。 国终于出事了。
其实在这以前豪就和我说,你等着吧,他早晚会出事的,一点也不注意。果然,让豪说着了。
真他妈的气人。国生气地对着我们发着牢骚。然后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进。
他这一段日子心里不舒服。今天豪做东,请他出来吃饭,也安慰安慰他。
行了,不是都已经摆平了吗?我劝他。
平是平了,我这口气可是咽不下去,靠,我要是知道谁在背后这么害我,我非把他给阉了不可。国气狠狠地说。
豪半天没说话,看见国气愤的样子,笑了笑。我说哥啊,你说,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圈子里的人?那些人你看看,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先不说他们的素质怎么样了,那些便衣,已经让人咬牙切齿了。你也太不注意了,现在好,连是谁害了你,你都不知道。不过说来是够可气的。嫂子知道吗?
我能让她知道吗?国没好气的说。
说来是够气人的。那天,国正在工作,有两个年轻人,来到国的单位,找到了正在工作的国。
我们是和平区派出所的。其中一个介绍说。
你们是派出所的?派出所的找我干吗?
没什么事。一个个子高一点,脸上有些许的青春豆的人说,据我们所知,你好像经常去文化宫的绿地。
是吗?怎么,那个地方不能去?
不是不能去,是有人举报了你,你在那里的一些活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国已经知道他们来的目的了。
那你们先把证件拿我看看,让我先看看你们有没有资格来调查我。
哦,我们是联防队员,是上面让我们来的。
上面?上面是谁,你说给我听听。国的口气很硬。我说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在这里倒什么乱。
我们只是在执行公务。另外一个人说。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哈,后果?你们想过后果吗?我还忙着,你们自便吧。
如果你不想声张的话,那你准备好五千块钱。临走的时候,那个高个的年轻人对国说。
五千?如果你们想要钱的话,就等着吧。国很客气、口气很威严的对他们说。钱我有,但不是给你们的。
你给他了吗?我问国。
我疯了还是傻了,钱多了我没哪仍了我。
行了,你也不是省油灯。豪说。那帮孙子也真够狠的,张嘴就要五千。
他们真的是派出所的吗?我们又没犯法,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于这样的情况,我想不明白。
他们也就是一些混混,被那帮人利用着。国说。他们最缺德了,经常冒充同志在那些活动点来回走动,引那些没有经验的人上勾,然后,把你给抓起来,要钱。张嘴就是五千,然后搞搞价两千或者一千。
他们对这些事情都有所耳闻的,所以也就有思想准备。
他们这时候欺诈,是犯法的,怎么能知法犯法?我很生气地说。
豪很无奈。是啊,明知是犯法的,但他们就是敢这么做。那些被坑的人,也就自认倒霉了,有苦也不敢说。谁愿意这么声张啊,还不都是想赶紧把屁股给擦干净,担心家里和单位知道。
我还算好的。国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开口要五千,我一分也没给。来,多亏了豪老弟。国端起酒杯说,该怎么谢谢你。
你也别谢我了,以后别在给自己找麻烦就是了,别什么样的人你都敢上,不问个青红皂白。
国不好意思地笑笑。
豪帮你找的人?我问国。
他们走后,我就给豪打了个电话,豪找的他们派出所的人才摆平。
地方小,所以人就愚昧。要是在大城市,保准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豪说,咱们谁也不想眼睁睁得看着自己的弟兄就这么栽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
还不知道呢。听说这次抓了好几个,他们就让那些人一个一个的咬,要他们说出单位、电话号码。这招真够狠的。豪的口气很平静。知道吗,咬出了一百多个。这下那帮人真的发了。
我知道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刚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不过没想到会是这样。
谁咬的,还不是你以前的那些老相好,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去说你?豪数落着国。
国没说什么,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然后苦笑着摇摇头。你说,森,我招谁惹谁了,我们这样又怎么了?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国好像来了情绪。
不要想那么多了,都过去了。我只能这样安慰国。
你还算好的呢。豪说。“羊肉串”你知道吧,乖乖地掏了两千块钱,连屁都不敢放。那天我碰见他,见了我,还气鼓鼓地在那骂呢。张嘴就要五千,后来讲讲价,两千。
就没人管?
谁管啊?他们就知道你不敢声张,怕张扬,才这样的。你稍微有一点反抗,他们也不敢。你还说呢。豪说。我的一个北京来这里做生意的朋友,前天也碰到了这事。
是吗?怎么样了?
那天也是在这里吃饭。吃完饭然后我就陪他去了那个点,后来我有事先走了。快十二点了,他给我打电话,说正在朝阳街的派出所呢。我一听就知道出事了。我走后,他就一个人在那里转,然后有一个人凑上来,和他搭话。事先我就提醒过他,不要和别人说太多。他还好,也没说什么,那个家伙主动说起同性爱什么的,然后,我的朋友才接话,结果,你猜怎么,那小子说他是联队队的,非要我朋友给他走一趟。
去了吗?
去了,人家是外地的,有没做什么,怕个鸟。豪说,去了以后,我的朋友就跟那帮家伙拍了起来,还报了110。结果,还不是乖乖的给我朋友陪不是。就这我朋友临走的时候还说跟他们没完呢。
来来,喝酒喝酒,别提这些不高兴的事了。国端起了酒杯。我发现今天国有点闷,没了往日的活跃和健谈。遇见这样窝心的事,搁谁身上都让人别扭,何况是国这样的中年人。
哎,国,你的那个乔还联系吗?豪问了一句。
你也认识乔?我问豪。
当然认识了,那几天他还藏着掖着的,怕谁抢走似的。怎么样,要不要现在给他打个电话来给你压压惊?豪拍着国的肩,对我挤了挤眼。
我也好长时间没和他联系了,这一段也没去他那理发。
哟,是不是腻了?人家可是被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呀。
什么啊,你不知道这个小孩多缠人,一天到晚电话打个不停,给你们说啊,一晚上要求三、四次,我都满足不了他。
我和豪哈哈的大笑起来。
看来我真的老了。
哈,我说哥啊,你也该收手了,想的话,找一个解解闷就可以了。
就是,别再这么拼命了。我和豪劝他说。
国放下手里的杯子,把身体往后一靠。是啊,也该满足了,该享受的都享受了。你们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不老不老,你还嫩呢。豪调侃起国来了。就是老想着吃嫩草。
乔那个人其实真的不错,对我很依赖,也很听我的话。你们不知道,这小孩跟我做的时候,你猜喊我什么?
喊什么?不会那边你做他,这边他叫你爹吧?豪开玩笑地说。
哎,你别说,还真是这样。国脸上又露出了以往的神采,刚才的那些不愉快,都随着酒精挥发了。可我还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国身上浓重的酒气。
每次跟他做的时候,这小孩都喊我爸。做完了也抱着我不放,爸、爸的喊个没完。说完,国呵呵地笑了起来。
看把你美的,那正好嘛。你就认他做你的干儿子算了。豪说。
嘿嘿,有时我还真想问问他答不答应做我的干儿子,后来想想也就算了,给自己找事。国的口气轻描淡写,淡得就像面前冲了无数次的茶水。
这一段不知怎么搞的,他也不给我电话了,有一次下班路过他们理发店门口,也没看见他。有几次他打我的手机我一看是他,就没接,估计是生我的气了。唉,我有时真的被他缠的没办法。国的口气有点委屈。
我想起了那个夜晚,和国还有豪去活动点的那个夜晚,徘徊着的那个人,一定是乔。他已经完全沉了进去,成了同志队伍中的一员。
是国的功劳吗?也是,也不是。一个人最终成为什么样的人,真的没什么定性的,很难说是谁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我更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是不是太宿命了,可有时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安慰自己,也就相信命了。
国摆脱了那些烦心的事情,不过谁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有所收敛。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迷迷糊糊的我从半睡中惊醒。
是我,南。你休息了?
我抬头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多了。还没呢,你在哪?
很烦。一个人在马路上瞎转。我这才听到电话里有汽车跑过的声音。
怎么了?
不知道。心里很烦,很闷。我们,出来走走好吗?
我答应了他。
出了门,才感觉冬天真的来了。冰凉的风,夹带着一点土腥味,毫无顾及地、任性的骚扰着你。
是不是有什么事?这么晚南喊我出来。好久没见他了,还真的有点想他。见了他,真想抱一抱他,不知他同不同意。
来到约定的地点,南正在风中站着,领子竖的高高的,整个人显得神秘、忧郁。
怎么了?我发现他的眉头紧锁着。
没什么,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不是因为我吧?我笑着对他说。开玩笑的,是不是因为快结婚了?
也许吧。他停下脚步,看着我。我有点想你。我是认真的!南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像是想要表白什么。
他的眼神让我有点慌乱。
是啊,他这几天心神不安的,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几次忍不住拿起电话想给他打,都又放弃了。
多久没有这样了?我忽然有点害怕,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什么呢?我不知道。这么多年过来,我没抓住什么,好多东西在身边就这样稍纵既逝。属于我的,不属于我的,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远我而去。我努力过,珍惜过,但两手还是空空的!不要在奢望什么,顺其自然吧。这样安慰自己,但我还是想拥有我应该有的一切。
南,我明白。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啊,是很好。不能更好吗?
南。我们不要太贪了。我觉得这样蛮好的。我看了他一眼,南不解地看着我。
还能说什么呢?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爱他就不要对他说。保留一点也许更好。
我们不在说话,并肩走着。不时有风吹来,凉凉的,掀起南的头发,我的衣角。却怎么也吹不散横亘在我和南之间的惆怅。
南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宽大、温暖,手心里汗津津的,很温润。我伸开手掌,我们十指交叉,紧紧地扣在了一起。
是幸福街。我们不觉间又走到了幸福街。
猜猜这是那里?
幸福街。我脱口而出。第一次和南约定见面的地方。
呵,你还记得啊?
为什么不记得?那天你还来迟到了。
没有。那天,其实我早早的就来了。看见你左顾右盼的样子,直想笑。后来见你拿出电话不停的看,我才走出来。
好你个家伙啊。那天你骗我啊,那么冷的天,很让我等你。
没没,知道吗?你着急的样子很可爱。南长出了一口气。我应该很幸运的。我们能做多久的朋友?
我不知道。怎么问这个问题啊?
永远的朋友怎么样?真想就这么走下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也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困扰着我。
南,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不知怎么搞的。
我看着他,忽然心生爱怜。谁说男人一定是坚强的化身?男人的苦,男人的累,有几个人看的见?
在南的面前,我觉得我的大脑有点停滞。他问我什么,我都说不知道,因为面对他,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没了思维,没了头脑。我除了听,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
对于他,我除了接受还是接受。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操纵着我,我没有力气反抗。
去看看我的新房怎么样?南提议。
你的新房?结婚用的?
他点点头。不远,就在前面一个路口,离这里很近的。
呵,好幸福哟。是不是万事具备了?
是。实在拖不下去了。其实早就装修好了。
日子定了吧?
这个月月底。
哟,那不是快了吗?你应该高兴才对,好事嘛。我想结婚,还没人要我呢。空气有点沉闷。我想活跃一下气氛,但我发现我的嘴很笨。
怎么样,结婚的时候,做我的伴郎吧?南的表情很认真。
不会吧?开什么玩笑。
不开玩笑。森,我是认真的。很早以前,我就这样想过,只不过那时候我找不到合适的人。
哈,难道我就合适吗?还是不要了,那样的事我做不来。
害怕?
害怕?怕什么呀?有什么怕的。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不是我不答应,是我实在没资格。再说,这是个很严肃的事情。我真的担当不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三楼。南自己的家。
南把我让进门后,打开了CD机,是蓝调爵士乐。轻柔、感性、随意的音乐,水一样迷漫开来,和着房间里桔黄的灯光。
我好像驻足在一艘停泊的船上,随着水的荡漾,波动着。心旷神怡。
三室两厅的房子,刷成了苹果绿、天蓝色和很暖的明黄色。装修不是很复杂,但可以看出是费了心思。像南给我的感觉,简单、感性、明朗、现代。
不错。习惯了到处租房子住的我,到了一个装饰一新的家,心地刹那间温柔起来。
我有点兴奋,想蹦两下,或者想使劲地喊两嗓子。我这屋那屋跑着看,明亮的餐厅,现代的厨卫,温暖的卧室,安静的书房。
喜欢吗?南坐在纯白色的布艺沙发上,看着我。白白的沙发衬着穿着一件套头的、黑色的高领毛衣的南,显得他帅气、文雅。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让我遇见?每次看见他,我都会这样的问自己。这样的男人应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喜欢。
南看我的眼神有点缥缈。
其实我很少来这里。这里对我来说,是开始,也是结束。开始不是我想要的,结束同样不是我想要的。南的情绪今天有点迷离,又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好像掩藏着什么。
南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来,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他站在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伸手捧起了我的脸。
我不敢看他,我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周围很安静,我能听的见我的身体,我能感受到南的血管里,血流撞击发出的沸腾的、热烈的、蓬勃的声音,辟辟啪啪的。
我张嘴想说话,南伸出手指按在我的嘴上。
他把我揽在怀里,我的头紧紧的贴在他宽厚的胸前。他身上浓厚的男人的味道、烟草味,还有淡淡的香水味,一起围了过来,包绕着我,我躲不掉。
我不躲。我迎了上去。
他的手轻抚着我的头发、我的脸、我的脖子。他的心跳声,撞击着我脆弱的耳膜,咚咚的心跳声,像是想要急急地述说着什么。
我安静了下来。
走了这么久,终于安静了下来,终于有了可以休息的地方。这个地方温暖,安全。渴望了许久。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伸出手臂环抱着南,使劲地抱住了他结实、洋溢的身体。
音乐声时断时续,很遥远,隐隐的,像从幽远的山谷传来,低回婉转,神秘热烈。
我们拥抱着,随着音乐声轻轻的摇晃着。从客厅摇到餐厅,从餐厅摇到书房,从书房摇到了卧室······
我闭上眼睛。整个人变得空荡荡的,很轻,很轻,软软的。像身处在深深的海底,到处是玄目的光,让我旋晕。
一切很模糊,也很清晰。
我有点闷。我想呼吸。我张开嘴巴拼命的吸呍着。
我不知身在何处,我只知道我很安全。周围都是水,温柔的水,缥缈的水,激荡的水······
我们不觉得累。
兴奋,还是兴奋。有一双手在有力地托着我的身体。我不怕了,来吧,要什么就来吧。来取。来拿。来要。
哦,光滑的、有力的躯体。潮湿的、滚烫的躯体。运动的、蓬勃的躯体。翻卷的、挣扎的躯体。向上的、柔软的躯体。缠绵的、开放的躯体。
是谁的?我的?南的?不知道,没了疲倦,没了压抑。只是昂扬、快乐、欢畅······
那些水流,就这么激情的拍打着,跳跃着,回旋着,带着难以抗拒的力量,裹挟着我和南。强大的力量,让我们无法摆脱,我们只有迎接着,来回地冲击着,抛起来,又抛下。
没有什么阻挡的了,一切似水流般湍急······
第二天早上,不知什么时候,我才醒来。
阳光透过百叶窗,把窗棂一格一格地投在了墙壁上,斑驳的影子,让我有点恍然。
南躺在我身边,正看着我。微微翘起的嘴角,笑着。他的笑让我平静了下来。呼出的甜甜的味道,有一下没一下的撞击着我。
看着身边的南,我忽然很满足!
你睡觉的样子像个小孩子。南说着,伸出手臂,把我揽在他的怀里。
我环抱着南的身体,贴着他。
森,我真想就这么过下去。南的脸偎过来,把头埋在了我的胸前。
我知道,南,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揉着南浓密、黑亮的头发。
南抬起头,吻着我的脸。为什么我们没有早点认识呢?
晚吗?不晚。我叹了口气。南,我们不要说永远,好吗?我们只要眼前,没有一天一天,没有一年一年,也就没有永远!
你说的对。森,其实,从见你第一眼,我就对自己说,我会爱上这个人的。那天分手后,电话一响,我就跑过去接,总想着是你打来的。后来,好几次想给你打电话,又有点担心。担心什么我也说不清。南长长的出了口气。森,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肉体不是我们想要的了。我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但我又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表达我们。
是的。那些并不是我想要的。可是,南,你会结婚的。我也会离开这里。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能不能不离开?为了我。
我不知道。我也说不清。你别问我了。
我不再说话。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会离开这里吗?会的,这里不是我的家,可我也不知最终会去那里。
我闭上眼睛。南紧紧的抱着我。他的胸膛汹涌地起伏着,一起一落,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真想躺在这里,就这么躺着,永远,永远·····
可是,永远有多远? 这几天,乔不停地给我打电话。
我也是很偶然的遇见了乔。虽然我们之间就见过一面,但彼此有印象。他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否则,国当初也不会喜欢他。
那天去理发,碰到了乔。是半年以后的事了。
他离开了那家美发店,又换了一家。这家美发店正好就在我住的地方没多远,刚开业,装饰一新,给人的感觉还算高档。里面刷成了深蓝色,非常的洁净,安宁。设施也不错。
乔的技术很好,好多顾客来了以后,都点名要乔给打理。乔本来就是一个看上去很干净、帅气的一个人,又把自己收拾的很利索,加上技术也不错,颇得那些女性顾客的喜欢。
那天我刚一进门,看见一个人正冲我笑呢。开始我还有点纳闷。这人谁啊,看上去那么的眼熟。
森,是我。乔。忘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怎么会是你啊?你在这里?我这才认出来,真的是他。
半年没见他了,还是那个样子,看上去有点憔悴,倒也精神,稳重了许多。说起话来,还是那么的腼腆了。
是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的乔?是他。
我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徘徊的身影。
好久不见你了。怎么样?过的?
还好了,就是挺忙的。这不,刚闲下来。那边你去过吗?
我摇摇头。
比那边生意好多了。乔显得有点累。看人时,眼神里已分明多了许多内容。
和国还联系吗?乔问我。
恩,你们呢?现在怎么样?
我好长时间没和他联系了,他很忙,我也不想打搅他。他人很好,对我。他还好吗?
前一段时间遇见国,我们还说去你呢。
是吗?说我什么了?乔的反应很敏感,对国。
也没说什么,就说好久没见你了嘛。
是啊。乔叹了口气。也许我就不该认识他。
也许他真的不该认识国,不该跳进这个圈子里来。如果没有国,他会是什么样子?
乔的手艺真的很不错,理的发让我很满意,整个人换了一种形象。
人要改变真的起来很容易,换一种发型,穿一件别样风格的衣服,这样,就可以把人的面貌给改变。这种改变很容易,很简单。
有的改变也很简单。你从一间透明、封闭的房间,走进了另一间透明、封闭的房间,这种变化你可以感觉的到,因为是新鲜的,所以才是刺激的。也许,你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间房子。可是,当你走进去以后,当你意识到以后,你想再回去,却很难了。
一步之遥的两个世界,你已经回不去了!
和乔分手的时候,乔执意要我的电话号码。我给了他,不管怎么说,做个朋友也蛮好的。
有时间我和你联系好吗?
没问题的。我答应了。然后,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停地接到乔的电话,不管是工作的时候,还是深夜,他的电话总是不期而至。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国躲着他了。
有一个星期忽然没了乔的电话。人就是奇怪。来电话的时候,多了,觉得有点烦。真的突然就这么不来了,好像又少点什么。有时晚上躺在床上,觉得今天好象还有什么事情没做,然后就想起了,哦,对,没了乔的电话。
嗨,森,是我。
乔?一个周末的下午,忽然接到了乔的电话。忙什么呢你?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电话那头,乔开心地笑了起来。没什么啊,还不是老样子。
不会吧,我怎么感觉你笑的很丰富啊?
不得了,还是你厉害,听见我的笑就知道我变了。哎,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去酒吧,怎么样?
为什么要请我?
不为什么,找你聊聊不行啊?
行行。我答应了。我知道晚上一定不会是简单的聊聊的。
这是这个城市里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一家酒吧。不仅喜欢它静谧的气氛,还喜欢它的名字,“流年酒吧”。很恍然的感觉,让人怦然心动,还没来得及触及,已经消失了。
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乔兴奋地冲我挥手。
走,我们先进去吧。听他的口气好像一会儿还有人要来。
酒吧的灯光很暗,空地方摆放了一些热带植物,婆娑的样子,温情默默。音响里播放着幽雅的爵士乐,我的心紧紧的抽了一下。哦,南,这音乐让我想起了南,还有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夜晚。他在干什么?一定很忙,是吗?好几天没见面了。现在应该是他最忙的时候,我却帮不了他什么。他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我不知我是该离开他还是忘记他?
算了,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本来就是朋友。我劝自己。他本来就是别人的,他终究也会是别人的,不要想那么多了。
和乔在酒吧里兜兜转转的,就像我们一脚踏进了流年,朦胧中,怎么也走不出来。
终于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夜幕已经降临,灯火迷离,整个城市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没了喧嚣和热闹。风不停的飘来摇去,它闲这个城市太平静了。但这里,却是这个城市最风情的地方。
怎么了?乔关心地看着我。
没什么。你还约了朋友?
是的。一个新朋友。也算是老朋友吧。
不会是国吧?我逗着他。我知道不可能。
不是的。我说了好久没和他联系了,以后也不会了。乔的口气很平静,不像那天那么敏感。乔今天的气色不错,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水的味道,清清的,有点慵懒。他今天刻意修饰了自己。
他以前也是我的顾客,后来听说我换到这一家美发店以后,又跑到这边来找我。我早就看出来他对我有意思,要不是国让我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我还不敢呢。
他人怎么样?
还可以,比国看上去要年轻。很诚实的一个人,等会你见了就知道了。不过没国帅。我喜欢他。乔满足的对我说。
你怎么知道他也是的?是不是你对他下的手?我开玩笑地问乔。和以前的那个乔比,现在的这个乔老练了许多,眉宇间也多了些东西。
我也不知道。他每次来都找我理发,人再多,也等着我。后来,他就约我去看电影,请我吃饭,就这样。哎,他来了。乔从玻璃窗看见了他,然后冲他招招手。
我顺着乔的手势看过去,看见一个人冲我们笑着。是他吗?我问乔。
乔点点头。是他,他叫家明。
家明。名字和人一样,有点书卷气,个头中等,结实,胖胖的脸,让人觉得这人憨厚,实在。
家明和乔点了点头,然后,就把手伸了过来。
你就是森吧?
听乔说起过你。浑厚的声音,像从胸腔发出来的。
是的。那你就是家明了。我们笑了起来。
乔不说话,专注地看着家明,一脸的幸福。
男人的爱情也一样的缠绵、真挚。可是,这样的幸福,只能是关起门的幸福。没有谁敢去张扬自己的快乐,也没有谁敢把这种幸福拿出来,甚至不敢和家人一起分享。
也许,幸福本来就是个人的事情!
以后会怎么样?我问乔。
没想过。过一天讲一天嘛。现在不是很好吗?乔回头看着家明。
家明拍拍乔的肩,温和地笑着。不说话。
他有家有孩子,我又不能和他怎么样。乔握着家明的手。我觉得我们能这样彼此爱着已经很不错了。我一点也不贪心的。是吧,家明。
家明诚恳地点点头。是的,让你受委屈了。
哎,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没觉得什么就好。森,你呢?
结婚了吗?家明关切的问道。
我?没有。结什么婚啊。我拿起乔的烟,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雾飘摇着,变幻着,很快就没了踪影。空气中,满是烟尘的味道。
找一个结婚吧,这样也许会好点。我也劝过乔结婚。家明也点了一根烟。男人怎么会没有家庭呢?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心里说。你倒好,家也有了,孩子也有了,现在又有乔,你很满足的。烦了,你可以找乔发泄。累了,你还可以找自己的宝贝安慰。该有的你都有了。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以后再说吧。我也不知道。我懒懒地说
乔幸福的看着家明,一脸的灿烂。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找个爱的人。
你不是已经有了吗?家明端起桌上的杯子,和乔的杯子轻轻的碰了一下。叮铛的悦耳声,久久不曾消散。
身边不停的有人穿来过去。
一对对的恋人牵着手,拥着,在灯光的摇曳下,甜蜜地笑着。他们的满足、他们的幸福,张扬着,放射着,充满了酒吧的每个角落。
我有点零乱,不知所措,看着眼前幸福的乔和家明,我不知该对他们说什么。 傍晚时分,天空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风夹着零乱的雪花无所顾忌的迎面扑来,不留一点余地。
我不喜欢下雪、下雨的天气。每到这个时候,感觉心里很是郁闷。天空没有一点亮点和色彩。行路的人,面无表情,除了赶路,好像什么都是次要的了。
下午的时候,豪打来电话,让我下班的时候去他家。我答应了。
豪确实像国说的那样,善良、真实,也很仗义,是个热心人。接触以后,才发觉他很稳重,处理起事情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来到这个城市以后,豪挺照顾我的。想找个机会谢谢他,让他谢绝了。我们一直以朋友相处。其实我也很喜欢他,但我觉得我和他之间,做朋友最好。
有些人,只能做朋友!
豪单身一人。我对他的婚姻情况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一定也有什么难言的地方,让他无从述说。都不想这样过,但都还是这样的过。没谁逃脱的了。
他一个人住两室两厅。他曾让我不要租房子了,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可我喜欢一个人这样生活。他知道我这样,也不勉强我了。
一个人孤单是有一点,习惯了。
豪懂得生活,也会享受生活。把自己收拾得很利索,家也一样。干净、舒适,蛮有品位的。对,还烧得一手的好菜。没事的时候,和国我们俩人,常去他那里蹭饭吃。
单身的日子是很舒服。如果没有太多的烦心事的话。国就很羡慕我和豪的这种生活,常叹气的说,我要是再年轻个几岁,也不结婚了,跟你们一样,也这么过算了,什么家不家的。
我和豪一听他这样说,就来气,然后,合伙打击他。得了吧你,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知足吧。
想想,人真是没有满足的时候。
其实,我对豪的生活还不是很了解的。不过,也就是今天,我才知道豪离婚了。
为什么要离婚呢?
吃完饭,坐在豪舒适的家中。和豪面对面地坐着。
窗外,雪热热闹闹地下着。
如果能过下去的话,我也不会离的。我离婚快一年了。豪很坦率。
一年的时间不长,但我可以感觉出,这一年来豪所承受的压力和无奈。豪的口气很平静,还透着点轻松。没人知道平静的背后,是曾经怎
样的一种煎熬。
我很早就意识到自己是这样的人的。都说和遗传、环境有关。可我弟兄四个,我最小,我是在一个很男性的环境下长大的。你看,我最终还是成为了这样的人。豪苦笑着说。唉,命该如此。我以为结婚可以改变我的。当初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结婚,我也就根本没怎么踏入这个圈子。认识国,也是很偶然的,觉得他人不错,才和他交往的。你应该知道,我们需要这样的朋友。
豪是一个稳重的男人,在事业上,也有前途。他不是那种很帅的男人,但给人的感觉可靠,安全,也蛮有亲和力。和他在一起,你会很踏实。如果你仔细的看他,他很耐看。蛮有味道的一个人。
这也许就是魅力。
估计他的身边应该有不少女人的。我这样问豪。
豪笑了起来。是啊,如果我喜欢女人的话,这些真的不在话下。但我喜欢的是男人,这就麻烦了。
我明白。因为此,豪在单位的口碑、人缘都不错。
当时知道自己以后,很矛盾。所以就急急地想结婚。一到年纪,就找了一个,然后很快地结婚了。我以为我可以改变过来。结完婚我才发现我错了。事情远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刚开始我们还可以过夫妻生活,后来,不知怎么搞的,慢慢的好像就不行了。豪自己笑了起来。过了一段时间还是不行。我就去看医生,检查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我知道自己的,但我没想到事情的结果是这样。
豪依然平静的对我说着。
我不明白,今天他约我来,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我去了那个活动点。豪停了下来,他在等待我的反应。
我没觉得什么啊。很正常的。我的口气也很轻松。豪在乎我的反应吗?
森,其实,我很慎重的。是,我知道没什么。我去的目的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人不错,和你差不多。豪颇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
是吗?那么巧啊?我笑了起来。
你们真的很像,说不清那点像。在国那里看见你第一眼,我就感觉好像在那里见过你。豪的声音听上去很有底气。像他的人一样。
你和他后来怎么样了?
我们有了那种关系。我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问题。我发现我真的没有问题,和他一接触,我就有了反应。当然,我们,也做了。豪叹了口气。
豪好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爱开玩笑、很随意的那个豪了。
后悔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没什么后悔的,就是觉得挺对不起她的。她很爱我,也帮我想过很多的办法,陪我去看医生。但她就是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一直到离婚她也不明白。
豪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地走着。不瞒你,森,那一段我真是难过极了。我用手、用口满足她,但是,我却没法给她一个男人应该给她的。她也很苦恼。后来,我们分居了。
哎,豪,你为什么今天要告诉我这些?我想起了南。
我就想找个人说说,不为什么。要不太压抑了。我从没和别人谈起过自己的这些情况。国可能知道一点。
那天夜里。豪继续说。我正在睡觉,被我爱人弄醒了。豪顿了一下。她正在摸我的下面。其实我知道的。我翻了个身。她把我摸硬了以后,然后自己坐起来,慢慢地插入,就一次,也就那一次。
豪停止了走动,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把我的手握在手里。
没几天,我就提出了分居。我实在不想这样。她痛苦,我也痛苦。
豪握着我的手。他手的皮肤很白,手指修长,指甲也修的很工整。宽大、有力的手掌,正好可以把我的手包裹起来。
我们分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其间,我们还继续来往。也交流、努力过,但还是不行。她很爱我的。人也漂亮,心地善良。她越是对我好,我越受不了。终于,我提出了离婚。我差一点告诉了她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最后还是忍住了。我必须给自己保留一定空间和余地。我们很平静地分手了。能给她的我一点也没保留,全让她带走了。她没有埋怨我什么。开始她还怀疑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后来,她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豪把玩着我的手,来回摩挲着。他很平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办完手续后,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家一个人呆着。我谁也不见,电话也不接。那时候我特别想找一个人聊聊,但是没有。我知道没用。好多事情必须要自己扛。没人帮的了我。一个星期以后,走出来的我,变了。没人发现我的变化,但我知道,我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明白的,豪。我握住了豪的手。
是啊。我变得平静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对什么事我不再那么使劲地追究了,觉得没什么必要。除了家人,除了爱情。没有什么让我觉得更重要的了。
他呢?
他?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我点点头。
他是外地人。那天,他是来这里出差。我们认识了。在一起呆了两天。后来还经常打电话联系,中间他又来过一次。他和你年纪差不多,比你壮实一点。小伙子人品不错。估计现在也结婚了。他在家最小,家里就他一个男孩,不结婚怎么可能。现在我们不怎么联系了。那两天是我最轻松的两天。
我走到窗前,雪越下越大,一片白茫茫的,很干净。风像受了什么刺激,嗷嗷地叫着,发着疯。
豪走过来,站在我身后,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然后紧紧地握着我的肩。当豪的双手触摸着我的肩的时候,我忽然有点紧张,身体僵硬了起来。
和豪之间不能有什么的。
豪感觉到了我的变化。拍了拍我。目光中的暧昧,像一只手,慢慢地剥除掉我和他之间的那层薄膜。
我有时都觉得奇怪,我怎么就成了同志了呢?真是搞不明白。豪继续说着。他的话让我有点难过。
我没有说话。雪单纯地飘着、落下。
豪环抱着我,用下巴触摸着我的脸。痒痒的。然后,在我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呼吸舒缓,有节奏。他的喉结频繁地吞咽。
豪,以后会怎么办?
别去想以后,它会让你发疯的。我们没有以后。我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再成个家。有那个必要吗?可是不成家,对我影响很大。
为什么?难道会影响你的工作?
豪点点头,已经影响了。
豪今天一点也不像我刚认识的那个豪了。这是真实的豪?应该是的。
父母知道吗?我问豪。豪依然环抱着我,来回晃着,不时地用他的脸蹭着我的耳朵,我的脸。
知道。我告诉我母亲了。豪的口气听起来风清云淡。
真的啊?你怎么敢告诉他们?
那有什么。瞒不下去了。母亲看我很痛苦,就问我,我也就说了。做父母的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
他们理解你吗?什么反应啊?
不理解又能怎么样呢?说出来我反而好多了,对什么事看的也开了。他们平静地接受了我。我也没想到家人会这样。我母亲对我说,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只要自己觉得好就行了。他们还能说不过去什么。我妈就担心我老了以后怎么办。豪笑了起来。我们离老不是还早吗?你呢?森。
我?很好啊。我没觉得什么。
以后打算怎么办?要在这里长期呆下去?
说不来,也许还会离开。我的口气很缥缈。
干脆在这里成个家算了。豪劝我说。敢明儿我帮你物色一个女孩子怎么样?
你说是让我结婚成家?我很奇怪地问豪。
是的,能结就结吧。不过你要记住,找个宝贝是给人家看的,找个自己爱的男人才是给自己的。森。
这是豪今天说的最实在的一句话。
你要真的找个宝贝成家了,该怎么谢我?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豪嘿嘿地笑着。我喜欢你,森。
站在暖暖的客厅里,我看着豪。我知道,豪。我也喜欢你,但我不能爱你。我更不可能给你什么!
豪点点头,然后把我抱在了怀里。我们紧紧地拥抱着。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天很冷。雪很急。风很大。但我知道,我今晚必须要离开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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