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回来我们在床上》 BY 永远的蝙蝠 【完结】
我听见甜美天使的晶莹回声在破碎的海浪中呼唤
它们教我的心听见海洋的节奏
我的世界在此成真
因为我属于这里
它召唤我从遥远的旅程回家
回到云中我最终休息的地方
我离群深居
围困在爱我的人们心里
于是平寂中
我化身极致的永恒
清晨,一夜地疯狂过后,正与心爱的人沉浸在温柔乡。忽听得门外,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上楼来,声声催人紧。继而“稀哩哗啦”的钥匙响过,宅门被重重地撞开。
——母亲回家来了。
卧室中,粘合在一起的我俩,如一对惊弓鸟,眨眼的功夫呈了分离状态。我眼急手快,一把扯了被单,罩住了自己的裸身体。他却轻俏地一跳,立到了床下,手里抓了一个绣花枕头,遮挡着私隐处。
“哈哈!干吗?要拿那小肉芽芽充当花蕊。”我心里想着,也笑痛了肚子。只可惜当时没有照相机,保存下这珍贵的一刻。好在日后看看,“花儿与少年”是如何扮酷的。
稍后,二人见相安无事,便以极其夸张的表情、动作,外加哑剧的形式,相互模仿着对方,丑化着对方。在尽情地表演一番过后,各自也就屏着呼吸,急三火四地,抓了衣服往身上套。
此时的客厅里,“咚咚”地传来两下,恰似一双“铁榔头”重击了人的心鼓。于是乎,一连串杂乱地心跳声,环绕在这爱床的周围,此起彼伏。帅气的他,停止了手中的忙乱,鬼眼眨巴地扮着极度受惊吓的小样儿,令人无限地生怜。
稍稍平缓一下气息,连忙开动脑力去猜想:怕是母亲的两只皮靴落了地。随即回过头,在他那因过度紧张、过度兴奋而潮红的面颊上,吻了无数个爱的印记。一时间,那惊散了的魂魄,又拢了回来,他趁势乖巧地一头拱在我的怀中,彼此耳语着火辣辣地调情话,直至那身下的灵性小兽,重新唤起了昂扬斗志。
箭已在弦,弓也被拉得圆满了。只是百分之一千地没有了再次释放青春能量的时间了。
及等卫生间里传来洗浴的声音,我开了房门,探头看看。然后,再不敢过多的亲热,只得轻手轻脚地放心爱的他出去。剩下来的我,悄然无声地打扫着爱的“战场”。
一枕美梦被支离得不再完整。此时,疲乏的我仰卧在床上,将全部的身体裸露在晨光中,让初升的暖阳抚爱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恍恍惚惚,宛如到达了菩萨的境地。我转动思想的万花筒,用记忆的碎屑,在超然的境界中,拼凑着昨夜生动的画幅。
我喜欢他低吟吟地叫声,那声音仿佛是透着水波传来的,悠悠扬扬,滋润着人的耳膜;我喜欢他那爆发的瞬间,一道晶晶亮的弧线,从那男性所特有的器官,强有力的喷射而出,撩动人的心弦;我喜欢他那包蕴着生命的体液所散发出的青草气息,让人迷醉在爱的氛围,几度流连。
我喜欢他……
卫生间里洗浴的水流“哗啦啦”地作响,象是破碎的海浪,在击打着我的心房。
心,是隐隐作痛的。
不舍男友的离去,又无法面对自己的母亲。我真的好害怕,如果有一天,当母亲发现自己养育的儿子,竟是不人不鬼的,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啊!
我生长在一个单亲的家庭,是母亲一手把我拉扯大。如今,年逾不惑的母亲仍然不知疲倦地做着事情,赚钱养家。
母亲是一个性情暴烈的女人,许多的方面不输于男人。 我生长在一个单亲的家庭,是母亲一手把我拉扯大。如今,年逾不惑的母亲仍然不知疲倦地做着事情,赚钱养家。
母亲是一个性情暴烈的女人,许多的方面不输于男人。
在一次去西北的贩运途中,车辆遭遇了劫匪,两位男性司机被迫乖乖地下了车。母亲也紧随其后。
当走到近劫匪头目几步远的地方,母亲抽出了藏在袖管里的半截铁棒,三步并作两步,“呼”地窜了上去。这个豹子一般的女人,令人防备不及,那人的膝盖骨被击中,随着一声惨叫,整个的身体就瘫倒下来。母亲顺势一举手,劈头重重地一棒,顿时,那脸就变得血肉模糊了。
所有的劫匪一拥而上,打算包抄母亲,捉个正着。但只见母亲左手快速掏出一把手枪,面对众匪厉声喝道:“哪个胆敢向前迈半步,我就要了他的命!”
劫匪们从未见过如此野性的女人,一时间竟然被唬住,渐渐地退却了。
母亲驾车上了路。
其余两位司机惊魂未定,胆却地问:“老姐,你怎么会有枪呢?”母亲将一只仿真打火机丢在了他们的面前。
类似的故事,母亲从来没有对我亲口讲起过。我所零星知道的这些,都是从那“野蛮”司机叔叔们的口中走漏的。
许久,我起了床。
母亲坐在沙发上。散乱的头发尚未干透,赤裸的两脚踩着茶几的边缘。一边遥控着电视,一边猛烈地吸着烟。见我从面前经过,就问:“昨晚谁在咱家过夜了?”
“朋友。”
“男的女的?”
“男的。”
母亲对于我的回答,似乎是放了心,不再问,用力捻灭了烟头,随手丢进烟缸里。
我走进卫生间,褪去裹在身上的浴衣。任凭一股温热的水流从上而下,掠过我光滑的肢体。我是一株沐雨的春树,在季节里,静候着悄然的生长,而我的思绪却是春月的扬花,一片一片的,纷飞着,弥漫着,拢也拢不住。
多想与他在一起。一同来感受空气的温度,水的温度;肌肤的温度,爱的温度。
忽尔,又纳闷起来,男友是如何把踪影暴露给母亲的?正在思索着,却闻听客厅里的母亲,自言自语道:“这满屋子的香水味儿,冲得我头痛。去!现在的男人……有没有搞错!”
我不清楚母亲对于“现在的男人”有何看法。但是,我了解母亲做过的各种工作,都是泡在男人圈里的。
天天与男人们打着交道,却极少有男人走进母亲的生活。她始终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单靠拼命地工作,消耗着自己年轻旺盛的精力。
母亲有过一次婚姻。否则,哪来的我。 我不清楚母亲对于“现在的男人”有何看法。但是,我了解母亲做过的各种工作,都是泡在男人圈里的。
天天与男人们打着交道,却极少有男人走进母亲的生活。她始终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单靠拼命地工作,消耗着自己年轻旺盛的精力。
母亲有过一次婚姻。否则,哪来的我。
母亲生命中曾经的他,是一位俊秀的男人,那长相活脱脱地就是“娘子军”中的“党代表”。凭此一点,我无数次地赞叹过伟大的遗传学。
长相十分安全的母亲,一旦发觉我有如此的念头,总是嗤之以鼻:“臭美!”的确,从另外的一方面讲,我的形体,我的音容,乃至我的存在,都会让母亲活在旧时的影子里,一个人,暗暗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你能嫁我们这样的人家,是沾了世道的光,只可惜了我的儿子……”那男人家的老太太,对于这桩婚姻是相当地不满意,甚至当着母亲的面,说这样的话。
实际上,论家庭,论相貌,母亲真的是比不过,她自觉着也是低人一等的。
只是他们同为时代所造就的知识青年,时代也同样造就了他们的婚姻。他们相识在插队的农村。
农家活不轻松,那出身书“臭”门第的男人吃不消。他开始“看”上了母亲。在今日,回首往昔,这件事看起来象是一个阴谋。这所谓的爱情,去掉其中的附加,还会有几多爱的成分。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降为零。”母亲毫无保留地释放着自己的爱与力。
知青返城后,那老太太对母亲更加挑剔。尤其见不得母亲吃肉的形象,总是躲到一旁去,喋喋不休地念叨着:“罪过呀!罪过!”更有时候,发狠地咒道:“老天爷呀!下辈子就让她托生到猪肚子里去吧!”
她,是这桩婚姻解体的全力支持者与幕后操纵者。
母亲曾经苦苦地哀求,得到的回答就是:“离开了你,我的儿子日后定会兴旺发达,子孙满堂的。”
建立在沙窝子里的爱之厦,经不起风雨的摇曳。
终于,他们离异了。
当母亲腆着凸起的肚子,来到被“扫荡”过的净宅,伤心不已。在她的生命里,除了对领袖的爱,她仅仅只爱过这一个男人。
一条汪洋中漂泊的船,看不见前方的岸,却又失去了自己的港湾。
痛苦中,母亲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被遗漏的物件,就连忙抹一把泪,跑到近处的公用电话亭。
“嗨!伙计,那个八块钱买来的煤油炉子,你是不是忘了拿了?需要的话,快拿去!”
这就是我的母亲。
我曾为母亲设计了若干的命运转折,真心希望她能够幸福地渡过余生。我甚至幻想过,她与那个男人重归旧好,也是有可能的。不管有什么样的想法,我与母亲都没有过直接地沟通。其实,绝大多数的时候,我还是想,依照母亲的脾气,她会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我曾为母亲设计了若干的命运转折,真心希望她能够幸福地渡过余生。我甚至幻想过,她与那个男人重归旧好,也是有可能的。不管有什么样的想法,我与母亲都没有过直接地沟通。其实,绝大多数的时候,我还是想,依照母亲的脾气,她会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天有不测风云。
那一天,我下班回家的途中,天气起了变化。由于事先没有准备雨具,我淋了雨。急急地往家跑。
到了自家楼下,看见院中石榴树旁,停了一辆白色的桑塔纳轿车。只觉眼熟得很,却又无从想起。雨中的寒气,逼得我连连打着喷嚏。我几步跑上楼去。
一推门,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从沙发上,立马站起来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
我仔细打量过去,——怎么会是他!
几天前,他与母亲在街上并肩走着,被我撞见。母亲回来居然解释道:我们只是同路走了一小段。
如今,这“走了一小段”的“同路者”,却迈着矫健的步伐登堂入室了。
尽管今夜,他还长出了一头毛色不差的“头发”,但还是被我一眼就给认出——“吉祥肉食店”的马老板。
人配衣服马配鞍。面前的马老板衣着庄重,着实地增添了几分人样儿,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只是职业给他生就了一张“中彩票”的脸,无法脱换。见我对他满脸的“吉祥”表情反应迟钝,他又挥了挥白嫩嫩的胖手,那名牌西服的袖标,倒是在我的眼前一亮。
“马家烧肉”是马家祖上传下来的,实行市场经济之后,改称了“吉祥肉食店”。门头的招牌更换了,店铺里面案板上摆着的,还是那块肉。因此,在我的心目中,再经名牌西服的包装,眼前的终究也是那个卖烧肉马老板。
“过来见见你吉祥叔。”母亲招呼着。
这样的“会晤”,绝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证明,它是一次肉食店老板对他忠实客户的拜访。平日里,偶尔戏称母亲,今生应该嫁个杀猪匠,其乐融融。今晚的母亲颇有远见,招来了一个猪业深加工的主儿,这倒真是有享不尽的口福了。
“不了,你们聊吧!我累,想进屋休息。”
我感觉冷。
我感觉好冷。
权当是淋雨受寒的缘故吧!
身上的衣服湿了个尽透,我把它们脱在了卧室的地板上,一个人,赤裸裸地钻进了被筒。
静静地躺着;
静静地想着;
仿佛期待着某件事情的发生…… 我感觉冷。
我感觉好冷。
权当是淋雨受寒的缘故吧!
身上的衣服湿了个尽透,我把它们脱在了卧室的地板上,一个人,赤裸裸地钻进了被筒。
静静地躺着;
静静地想着;
仿佛期待着某件事情的发生……
我的他,一天的时间都没有打来电话。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哪里。手机放在枕边,却懒得联系。
思念就是一根扯不断的线,轻轻一理,还有些乱。总想走出圈子,走来走去,回头一看,只不过是在兜圈子。
索性闭上眼睛,全是穿着西服的马老板在晃来晃去。他的出现勾起了我心底的若干沉淀。那些凌乱的往事,象不定的陈渣,开始无序地漂浮于眼前。我想到了那个男人,那个与我生来俱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今生,只见过他一面,如同“哈雷”彗星于夜空的一次闪现。那是在路上,迎面碰了个正着,没有了躲闪的余地,母亲只得说:“我和儿子吃饭去。”
那男人蛮有礼貌地微微一笑,点点头,轻声道:“好。”
“你怎么样了?”母亲问。
“挺好!”那男人这样地说。
“那你多保重,我们走了。”这是母亲道别的话。
谈话间,我仰脸去看他,虽说那面庞已经深刻了岁月的沧桑,可是,依旧遮掩不住昔日的风采。看着看着,我从这个与自己有生以来头一次见面的男人脸上,读出了许多熟识的东西。
讲不清,道不明。
我好生奇怪。
那男人用柔情的眼光注视着我。给人的感觉,像湿润润的朝露;像潺潺的小溪流;像黑夜里的一粒光……我俩的视线交织在了一起,许久没有分开。接着,他伸了伸手,有了摸一摸我的想法,我却下意识地缩了脖子,闪到了母亲的身后。
他是谁!
我想,自己已经猜的到了。
从那时起,“哈雷”彗星的长长亮尾,不间断,一直在我思想的夜空连续掠过……
“他不认得我。”他说。
“孩子怕生。”母亲说。
夜深了,母亲还没有睡,把客厅弄了个乌烟瘴气。
我出卧室去小解。她言道:“家里来了客人,和你打招呼,你却懒得看人一眼,什么意思?”
“为了你那热爱的猪头肉,我一年里能看上他三百六十回。”我不冷不热地回敬着。
母亲哑然,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夜深了,母亲还没有睡,把客厅弄了个乌烟瘴气。
我出卧室去小解。她言道:“家里来了客人,和你打招呼,你却懒得看人一眼,什么意思?”
“为了你那热爱的猪头肉,我一年里能看上他三百六十回。”我不冷不热地回敬着。
母亲哑然,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告别了那男人,母亲拉了我的手,一口气儿地往前走,一路上默默无语,而我早已是饥肠辘辘。
忽然,嗅到空气中,飘过了一阵羊肉的香味儿,袅袅地,却钩人魂魄。一个闪念,脑子凭空来了一股机灵劲儿。于是,冲着母亲:“我要喝老王记的羊肉汤。”
我的一嗓子,把母亲如同从梦幻中惊醒一样。由她那握紧着的手,我明显地觉察到她整个的人,在瞬间,微微一颤。
“挺好!”母亲这样地说。
“刚才遇见的那人是……”进到“老王记”羊肉馆,屁股刚刚落了座,母亲就起了一个话头。
“是你先前的宝贝,我知道,你们结过婚。”我抢先讲出了一切。同时,两只筷子把那桌面敲得“砰砰”地响。
羊肉汤端了上来。
母亲轻轻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言道:“在我怀着你的时候,他不要我了。”
在我的心目当中,母亲向来都是刚硬的。没料想,眼下也说得出“他不要我了”之类柔软女人腔。因为,很少见母亲这样的神情,所以,我感觉十分地可笑。一不留神,一个笑音儿竟溜溜哒哒,不自觉地冒出了鼻孔,不偏不正,钻进了母亲的耳朵。
母亲显然是很不中意我的表现,白了我一眼。接着,亮开嗓门,底气十足地喊道:“老板,加一勺老汤!”又将那烧饼掰了又掰,一股脑儿地浸到了热气腾腾的羊汤中。这会子功夫,才隔了桌子,冷冰冰地丢过一句:“更不要你了。”
客厅的地板上,有酒瓶滚动的声音。
“酒肉穿肠过”是母亲一贯的发泄方式。此时,已是夜半三更。知是母亲在生我的气,气我对那个马老板的不敬。
夜,很黑。
我的黑夜,没有月光。
我只见过闪烁一现的,斑斑点点的彗星亮尾。
我祈盼过,在我的夜空中,能够出现星伴月的天象,可惜从来没有过。天气也确有反复无常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按照预报来的。今天就是,我因此淋了雨。感冒是小事,人的心境被破坏,情绪受了潮,高涨不起来。
窗外的雨,还是“咝咝”地下着,看星看月,全无了指望。没有星月的夜空,偏偏又被雨洗过。此情此景,Q先生一定会说:“这夜空是纯净的。处子般的纯净,就是没有跟吴妈之类的女流睡过觉般的纯净。纯净的就是最好的。”不可置疑,“精神胜利法”是人类思想战线上的一大法宝。
在这纯净的夜空,安插上一颗人造星如何?我只道:统统都是太空垃圾。
——什么乱七八糟的。
母亲,你顾及过做儿子的感受吗?
没有。
不知道母亲喝酒到几时。 母亲,你顾及过做儿子的感受吗?
没有。
不知道母亲喝酒到几时。
“老王记”羊肉汤的味道真是好。
——我没有跟母亲一般地见识。
其实,她所讲的“更不要你了”的这话,我知道是不完全正确的。就象这羊肉汤里漂着的肉,叫卖的都讲是羊肉,谁敢担保商家不在其中,搀杂些嫩嫩的小牛肉。
后来,那男人确实又娶过一妻。
正如母亲的饭量,吃过一个烧饼,要再添一个。这样的好胃口,可不是所有在座的食客,人人都有的。
以此推理。天底下的男人,哪有不情愿讨宝贝的;可是,也并非天底下的男人,谁都可以随意地讨宝贝。世间凡事都有其的定数,人终究是参不透的。
那男人又娶过一妻后,身体便开始遭受肝病的折磨了,本来就不中用的身子,慢慢地只剩一副空皮囊了。那后娶的女人,怎么甘心自己在一个“病秧子”身上耗费一辈子,干脆卷了财物,另嫁新主去了。
“兴旺发达,子孙满堂”。想当初,这话是何等地铿锵。转眼间,这一切的一切就化成了烟灰,消散了。在这世上,真是有许多天违人愿的事情,又不一定让谁人给遭遇上。
“因为他们所作的,他们不晓得。”神的儿子耶稣在十字架上如是地说。
也就在这时候,我作为家门一脉单传的独苗,开始倍受重视了。那个腰板儿挺直,异常跋扈的老太太,一夜之间失了钙。她的膝头变软了,全身的关节也灵活了起来。她在母亲的面前下跪,磕头,借着发达的泪腺,将那“哭坟”的戏,一唱再唱。
无论怎样的请求,无论怎样的条件,母亲是铁了心,坚决不肯放弃自己的儿子,按她的话说:“儿子这块肉,是从自己的身上掉下来的,我没有理由舍得。”
汪洋中一条漂泊的船,固守着属于自己的一片岛屿。
这点事儿,我的心里全是明白的,只是从来都没有说出口。
在与马老板打过照面之后的十多天时间里,我尽量地早出晚归,避免与母亲碰面。直到一日,我夜深回家,母亲依旧坐在客厅,笼罩于浓浓地烟雾之中。
“这么晚回家?”母亲说。
“厨房里留着饭呐!”母亲又说。
“外面吃过了。”我说。
“这些时候……处朋友了吧!”母亲用她平日里少有的轻柔语气说着这话。
“说谁呢?”我淡淡地一句。
又过了几年的时间。
那家的老太太病危。她的儿子来到了母亲的门前,请求带我过去,见见最后一面。
母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门轻轻掩上。 又过了几年的时间。
那家的老太太病危。她的儿子来到了母亲的门前,请求带我过去,见见最后一面。
母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门轻轻掩上。
同样,那男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平静地离去。临行前,他将大包的礼物留在了门口。那里面多数的东西是送我的,也有送母亲的,那就是半个酱猪脸。
楼下院落里,那棵有了年头的老石榴树,开满了火红的花,硕大的石榴果实,绽开了笑口,露出了饱满的子粒。母亲便摘了送与邻家的孩子们。这一年,是一个不小的收获年。母亲的脸上也日渐泛起了石榴花一般的红晕。
两天后,老太太在懊悔中归了西,她是睁着眼睛离开这个世界的。
做为回礼,母亲托人送去了一个大大的花圈。花圈挽联的落款上,写有一个女人的名字,一个男人的名字。女人是母亲,男人是我。母亲完全赢得了她的儿子。
夜里,风吹过来,石榴树的叶片总有声响,低低地,象是人在呜咽地哭诉,不休止。
风是凉的。
由此经过的路人,心境也是凉的。
客厅的烟缸里面,出现了两种牌子的烟蒂。厨房里的洗碗盆,也平添了许多油腻。照此长久下去,自家的下水管道,也会让人忧心重重的。
我环视自己的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空。
我将茶几上,放置了一个透明的玻璃鱼缸,里面盛有清清的水。放养着一条白色的“帽子鱼”,头上长有一块凹凸不平的肉瘤。外加一条普通的草鱼。与其说,环保是个大问题,不如说,是我的别有用心。
它们都是我从市场上贱买回来的。
我要让它们极其不相配地生活在一个环境之中。
我打算用熟猪头的肉屑来喂养它们。
--死了。
--再买。
母亲应该知道,她的儿子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男人。
可是,母亲不知道。
回想雨天进门时,那昏暗的灯光,我就有放火的冲动。 母亲应该知道,她的儿子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男人。
可是,母亲不知道。
回想雨天进门时,那昏暗的灯光,我就有放火的冲动。
依稀的水汽,缓缓地升起。透过卫生间墙上镶嵌的镜子,望见朦胧的我,眼睛简直有些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
“你”不能够战胜我,我也不能够战胜“你”。
事实就是这样。
我很怕!
在心底反复地问着自己。
——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呢?
我爱我的母亲,是她一手把我拉扯大。
我爱我的母亲,真心希望她能够幸福地渡过余生。
我不清楚自己在阻挡什么。
我努力地打开心栅。
我要我的母亲走进我的心世界。
我要我的母亲呵护我心伤的痛。
锋利的刀片割破紧握着的掌。鲜红的血从指缝间冒了出来,一滴,一滴,又一滴,滴落在水里面,随即象升空的红色焰火,渐渐地散淡开来。
——红色。
——火,火,火。
——我要放火!
——我要放火!!
——我要放火!!!
星期天。
我在家休息。
“砰砰砰”的敲门声。他像一只机警的小老鼠,悄悄地溜进了猫洞。“呀!手怎么了?这些天找不见你,急得要死。电话你又不接。出什么事了?”他再三地询问着。
“挺好!”我这样地说。
顷刻间,一座土筑的城,坍塌了下来。透过纷乱的浮尘,依稀,我望见了前人走过的路。“挺好!”类似当今社会一句时髦的广告语。“男人挺好!”,“女人挺好!”。假如,谁解其中味(甜里面透着酸),肯定会认为它最适合做冰糖葫芦的广告。
罩在脸上的乌云散了,露出了灿烂的阳光。
我说:“ILOVEYOU”。
他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赠了我一个“蛋白质”的封号。
我俩合衣而卧。我有的只是全心全意的伤痛,我要用时间去为自己疗伤,我没有能力去重温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我不想失去你,你留下来住我家吧!”我要求他。
“不行的,你妈……”
“这些事儿就不要你管了!”
我要用爱的力量,为自身空空的躯壳儿里面下载一个灵魂,免得它轻如枯叶,随风飘荡。
“那喷香水的男孩怎么又住我们家?还裸着身子跑卫生间,到底是什么人?”
“我宝贝。”
母亲皱紧了眉头。半晌,抬眼望着我,缓缓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你给我说清楚一些。”
“我喜欢他!”我大声地回答。
说时迟,那时快。母亲扬手将一大碗热汤泼在了我的脸上。“卑鄙!”她愤愤地吼着,并伴随着一片破碎声起了身,径直走进了卧室,重重地关上了房门。地上满了瓷器的碎片。
白色的“帽子鱼”在地上挣扎,它面临着永垂不朽!尽管它是无辜的。
我有着从未有过的痛快。
——真的。
淋浴的篷头喷出一股股热水,淋湿我身上的衣服,我静静地沐浴在其中,笑了一回,又哭了一回,我好想就在这温暖的雨幕中,永远地活下去……
三天的时间,我都没有去工作。只是一个人,一整天,坐在海边,静静地望着海。
我的手机里,储存着一条信息:请原谅!我不再找你了。我不想成为靶子,让你们母子练习着拼刺刀。 三天的时间,我都没有去工作。只是一个人,一整天,坐在海边,静静地望着海。
我的手机里,储存着一条信息:请原谅!我不再找你了。我不想成为靶子,让你们母子练习着拼刺刀。
我怜惜浪淘里的一粒沙,被揉了又揉,搓了又搓;抛过来,抛过去,无处安落。
我怜惜浪尖上的一朵花,开了,败了。
大海潮起潮落。倘若将我破碎的心片,放入涤荡的浪涛,它何时才能磨砺成鹅卵状?我不知道。
有那么几个刹那,我想……
或许,这样的结束是好的。
那一个晚上,我还是拖着疲惫地步伐回到家。一进门,便嗅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糖香。
我把自己锁进卫生间。浴缸里的水,浸泡着我的衣服,浸泡着我的身体。我在找寻一种漂浮于海的感觉。
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透彻进来,与缭绕的雾气,柔柔地合在一起。她讲:“我去找过大夫,你那问题的根本原因可能在我,在这个家。”
………………
“给你抓了几副中糖,调理一下,或许会好的。”
………………
“我想,我想让你过好的生活……我更不想自己做一个睁眼儿死的老太太!”母亲的声音哽咽了,还伴着低低地抽泣声。
我好累。
马吉祥再也没有到过我们家。在一个雨天,白色的桑塔纳出了事故。其结果是:马吉祥永垂不朽!
*篇头诗选自《数字化性爱》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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