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 BY 未知 【完结】
1戏者戏也戏尽世态
曲者曲也曲尽人情
这是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是我的真实回忆。
故事要从70年代说起……
序幕
许多年了,斌子的身影一直盘桓在我的脑海里,忘不了我们暧昧时他那坏坏的笑,忘不了我们生气时他那无奈的眼神,这些画面犹如电影般时常勾起我对那段美好时光的回忆。
如今走在大街上看见英俊的男生,尤其是长得像斌子的,我都忍不住回头看几眼,多么希望这个人就是当年的斌子,再喊我一声“哥”啊!
第一场:初入梨园
十二岁那年,我进了市艺校。
当时的我是班里的文艺骨干,又是学校的文艺宣传队队员,唱歌跳舞样样都行,经常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
一天,刚上第二节课,班主任进来用目光环顾着大声喊道:“周小童”。
我一听老师在喊我,便立刻答应:“到,老师,我在这。”
“你马上去找一下关老师。”
关老师是我们的音乐教师,我想肯定又要有演出活动了。就“哎”了一声便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来到关老师办公室,进去一看,其他班的几个同学都已经在这了,因为大家都是宣传队的,互相打了个招呼。等了一会又陆续来了几个,共有十二、三个吧。大家大眼瞪小眼,不知有什么事。
这时关老师从里屋出来,身后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我们不认识,关老师说:“同学们都到齐了吧,这两位是市艺校的张老师和王老师,他们今天来这里,就是要从你们中间选几人到艺校去,下面大家都先到楼道里等着,叫到谁谁就进来,你们准备一下,每人唱一首歌。”
啊!艺校?去艺校干什么?到了那还用不用上课?来到楼道我们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着。
前面几个同学挨着个进去了,听他们每个人都唱了一首歌,不过都是关老师教的歌,大家都会唱。轮着我了,我进去后清了下嗓子说:“老师,我唱一首《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吧”。
“可以,开始吧。”老师说。
我张口就唱:“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双手接过红军的钢枪,海南岛上保卫祖国……”虽然从小就喜欢唱歌的我这首歌早就从戏匣子(那时对收音机的称呼)里学会了,但今天不知怎么了,唱着唱着就把两段词唱混了,但我心里清楚,绝对不跑调。
“老师,我把词唱错了。”我有些脸红。
“没关系,没关系,”老师安慰着我,“你能再朗诵一首诗吗?”
诗?哎呀,念什么啊?脑子飞速转着,想着。有了,忽然想到这学期课本上有毛主席的一首诗词《七律。到韶山》。对,就念它。
我放开嗓子,就像背诵课文一样念开了: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
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念完后我看到老师在纸上写着什么,微笑着对我说:“好,你可以出去了,请下一位同学进来。”
出来后,同学们对我说:“小童,你又唱歌,又念诗的,肯定有你。”
我笑了笑:“不见得,我都唱错词了。”说完,就回教室上课去了。
第二天,关老师带着我们去工人文化宫参加第二次考试,这回就只剩下五个人了。路上关老师叮嘱我们,今天全市许多学校都来了人,你们一定不要紧张,考的时候老师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到了文化宫,院子里面男男女女的大概得有四、五十人,关老师已经替我们抽了号,我们排在了东风小学的后面。10点半左右,轮着我进去了,一间大会议室里前面摆了一溜桌子,考试的老师有八、九个,昨天来我们学校的那两个老师也坐在上面,我先自报了姓名和学校,然后他们叫我唱了首歌,我还是唱的昨天那首《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可能是昨天刚唱过的缘故吧,今天一点也没唱错,自我感觉比昨天唱的还好。
唱完了歌,我心想是不是又该让我念诗了。这时台上的一位老师开口了:“同学,你能不能唱一段戏?”
唱戏?小意思。现在的孩子们绝对不喜欢戏,也看不懂戏,更别说唱了。可那个年代,八个样板戏家喻户晓,谁不会唱两段啊。我说:“行”紧接着还来了一句:“谢谢妈。(唱)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纠纠……”唱的是现代京剧《红灯记》中李玉和那段脍炙人口的唱段。
一唱完,有个老师就叫我跟他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又是抬胳膊又是搬腿的,反正我也不知要干什么,他要怎么着就怎么着呗。
回到学校,一切照常。我就没把这事当回事,也没给同学们吹嘘。大概过了十来天,关老师来到我家,手里拿着一张盖着红章的纸,高兴地对我父母说:“快看看,你家小童被市艺校录取了,这是录取通知书。”
我和爸、妈一看,见上面写着:周小童同学,经考试你已被我校录取,请接到通知后,于1977年9月20日到S市艺术学校报到,学制三年。(后面还有一些祥细说明。)
爸、妈一下愣住了,我妈半天才缓过神来,生气地训斥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给我们说呀!这……这就不上学了啦?上艺校去学什么呀?”
“怎么,小童你没给家里说过?”关老师不解地问我。
“我哪想过能考上,再说我还想给你们个惊喜呢!”我小声嘀咕着。
“你这是先斩后奏啊!”气的我妈用手嘟点着我。
“小童他妈,”关老师忙劝道,“小童这孩子天生就有这艺术细胞,这不,学校十几个孩子就他一人考上了,艺校管吃管住,一年四季还发练功服,这可给家里省多少啊!再说,将来小童就成了文艺工作者了,毕了业就有工作,总比当工人强吧。”
总之那天关老师苦口婆心做了爸、妈半天思想工作,这我还真得感谢关老师。几年后从一个同学那得知关老师得了绝症去世了,当时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掉下泪来,关老师走的时候也就五十出点头吧。
经过关老师的说服工作,全家人又再三考虑,尤其奶奶是个戏迷,鼎力支持我,(后来我也没让奶奶失望,她老人家还看过由我主演的几出戏呢)这事终于就这么定了。
于是,我的人生道路在1977年的金秋时节拐了个弯,从此拉开了我舞台生涯的帷幕。
第二场:青春期的困惑
艺校三年的生活不多赘述。
我们戏曲科有二十多个学生,每天过着如同地狱般的日子,天还没亮就起来喊嗓,除了吃饭就是练功,踢腿、下腰、翻跟头……日复一日,寒来暑往,就这么一天天的在老师的训喝下熬过来了。
毕业后,除各别几人转行外,我们班全部分到了S市某剧团。
我的家虽然在本市,但那时家里三代同堂,我还有弟弟、妹妹,房子又小,所以我就住进了剧团的单身宿舍,只是偶而回家看看。
我们宿舍四个人,强、小胖、龙和我。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一天天地长大。从十二、三岁的小屁孩变成了十七、八岁膀阔腰圆的小伙子。(我在我们这一批男生里岁数最小)渐渐地,师兄们的身体逐步发生了一些变化,个子长高了,胡子钻出来了,说话的声音也变粗了,尤其是龙,一脸的青春豆,肿的脸都有些变形了。他们睡前准备一个干净的裤头,美其名曰“做好战斗准备”,原来是预防晚上“跑马”用的。即使这样,他们的被褥还是会经常画上世界地图。可能与白天排练有关系吧,劳累过度。
已经十六岁的我却没有多大变化,个子也没有长多少,清瘦的身材,脸上干干净净的,眉清目秀,齿白唇红,这样形容是不是有点像小姑娘了。你还别说,有天晚上,我在似睡非睡的状态中,就听见一个师兄说:瞧,小童睡着了像不像个女孩啊!不知是因为比他们岁数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甚至连一次“马”都没跑过。师兄们经常取笑我:“小童一定是小时候营养不良,所以才发育晚哟。”
唉!没办法。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郁闷。
一天晚上,屋里就我和龙。我忽地想起个事,问他:“哎,这两天你们几个神神密密的,抢着要看什么东西呀?”
“哎哟,你不知道,虎子不知从哪搞了本书,那里面写的……草,真他妈刺激。”龙说这话时脸上的疙瘩泛着红光。
“什么书啊?”我问。
“曼娜回忆录,手抄本的,上面全是男女干那个事儿的事,你看吗?包你过瘾。”
“看,在哪呢?”我也很兴奋。
“看了可别受不了啊,小胖看着看着就流了,”龙的神态色迷迷地,“今晚好像是传到立平那了,这么着,待会我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叫他不要再传给别人了,明晚给你拿过来。”
“嗯,给,赏你个苹果。”我赶忙从床下包里拿苹果。
“两个,两个,我给立平拿一个。”龙接过苹果就去立平宿舍了。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大家照例在排练厅练一会功,或着复习一下戏,一般要到十点左右才回屋洗漱睡觉。龙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对大伙说:“哎哟,我的胃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吃的不对劲了,我不练了,回屋躺会儿去。”
来到屋里,龙把书给我,说:“快些看,小心点,别叫老师们发现。”
“知道,你去吧。”龙出去我把门反插上,钻进被窝,急不可耐地看了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觉的不可思议,一本破至于那么鬼鬼祟祟的吗?在网络发达的今天你们连A片都看腻了,怎么能理解在那个知识匮乏的年代,人们视性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我记得1979年有一期的《大众电影》杂志用法国影片《水晶鞋与玫瑰花》中一张男女主角接吻的彩色照片做封底,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位读者来信愤怒质问:“社会主义中国,当前最重要的是拥抱和接吻吗?”这一诘问引起不少人的共鸣,一场全国性的大争论由此爆发。
所谓的书实际就是一个被人翻的很旧的笔记本,上面的字是用蓝色墨水写的,时而深、时而淡,时而工整,时而潦草,还有不少错别字。就是这么个手抄本,不知已满足了多少个少男少女的好奇心,也不知沾染上多少少男少女的体液。
《曼娜回忆录》全文大约二万余字,用第一人称“我”写的,文笔纤细,讲述了她先后和表哥及另外两个男人的“生活”经历。很多青少年的性意识都是伴随着这本书逐渐成熟起来的,此手抄本在当时那个禁欲主义年代被列为最黄色下流的读物。
看得我心里突突直跳,欲火难耐,随着书中性的描写,下面的JJ也涨的硬硬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书中那赤裸裸的情节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奇怪的是,我怎么一想到她对表哥少华的描述我就兴奋不已,“表哥他那根强有力的,高傲而怡然自得地矗立着,足有半尺多长,粗得就象小孩儿的胳臂,挺拨在两条坚实的大腿中间……”为什么燃起我心中欲火的不是曼娜,而是少华?为什么我不去想曼娜她丰满曲线的身躯,总是想少华他雄壮健美的裸体?为什么?为什么?
弥漫着水蒸气的澡堂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洗澡,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双臂穿过我的腋下,温热的气息喷到我的脖子上,好舒服。是谁?我转过身,不认识的一个男人,但又觉得面熟。他赤身裸体地将我紧紧抱住,我想说话但发不出声音。他粗重的喘息声引得我心脏嗵嗵地跳动着,他下面粗大硬的阳物顶得我浑身的血液急速升温。哎呀不行,我要撒尿。憋住,不能尿,这个时候怎么能撒尿呢?不行,憋不住了,要尿了,尿了……刹那,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喷薄而出……
我激灵了一下醒了,原来是做了个梦,不好,莫非是尿床了?赶紧用手往裤衩上一摸,哎呀这是什么?黏黏的,滑滑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惊诧了片刻,哦,明白了,这就是精液啊!我终于第一次“跑马”了。但……性梦中出现的对象为什么是男的,应该是女人才对呀!难道我喜欢男人?不可能,男人喜欢女人才对,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道理谁不懂啊!可是……可是我……
唉!一晚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又昏昏睡去……
团里有一简陋澡堂,只有个泡澡的池子。每周一、五女的们洗,二、六男的洗。烧水的姓张,没人知道他的大名,大家都叫他“二旦”,他是团长的亲戚,农村人,家里很穷,都三十多了还是光棍一条。“二旦”个不高,长的墩墩实实的,可能是庄稼人干农活的原因,浑身的八块肌特别发达,不去练健美真是屈了他了。最吸引我眼球的是他中间的那堆东西,呵!不知这小子那玩意儿怎么长的?出奇的大,自然状态下也得有15厘米,像个大香蕉似的垂在浓密的草丛下。我常常想象着这要是勃起来该有多长啊!
有一次大家正坐在水里泡着,他脱光衣服一条腿跨过水池边,另一条腿正准备迈进来,就听一位老师喊道:“操,二旦,你他妈的老二差点棒在我脑袋上。”
一池子人哄堂大笑。 唯独我不敢正眼看他,因为我一看见他的身体,就有一股冲动,下面就会渐渐有些反映。这怎么行,不争气的小弟弟,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起来啊!可它不听话,总想蠢蠢欲动。我坐在水里用毛巾盖在JJ上,眼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他那里瞟。心里这个怨啊:二旦啊二旦,等我洗完了你再来洗不好吗!干嘛我在你也来呀!……
炎热的夏天,我们排练一场下来,练功服都湿透了,哗哗地能挤出水来。每天排练结束,哥几个便会拿着脸盆、毛巾,来到凉水管旁,脱掉背心,光着膀子,用水冲洗满身的臭汗。背部自己够不着,就互相搓。方法是一人叉开双腿撅着屁股双手摁住脸盆两边,头扎下去,使水尽量还流回盆里,另一人则站在后面用毛巾蘸满水帮爬着的人擦洗。
师兄们一个个虎背熊腰,健硕的背部呈倒三角型,腰部结实而硬朗,他们的腰伏下去形成了一道漂亮的弧形,像柔韧的弯弓,显得更加阳刚和性感。我一只手抚摸着他们健壮厚实的背阔肌,一只手用毛巾流淌下来的水轻轻冲洗着滑滑的八块肌,有时我故意将水灌进他们后面的裤衩里,趁机把裤衩往下扒扒,摸摸他们富有弹性的翘臀,不觉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小童冲背真舒服啊,就像个大姑娘的手扶在我身上,弄的我都有感觉了。”龙开玩笑地说。
“呸!”我猛地抓起脸盆,将盆里的水全部泼在了他的身上,“这下感觉更爽吧!”
他也随手抄起一盆水向我泼来。就这样,刚刚升起的一点“邪念”被这盆凉水浇下去了。
使我意料不到的是,他们中的一个人却对我起了“邪念”。
第三场:性的初体验
这个人就是和我同居一室的强。
强比我大两岁,个子高我半头多,身强体壮,皮肤黝黑,五官长的还算端正,就是嘴略微大些。因为他是唱武花脸的,所以常常剃个光头。他父亲是省京剧团的,他从六、七岁就开始跟着他父亲练功,也算是门里出身吧。刚进艺校的时候,我们都是生坯子,什么都不会,而他那时候就已经能翻二十多个小翻了。走出东西来又“漂”又“溜”(行话:轻,利索的意思),而且“范”特别正。(规范、标准)
市青年折子戏汇演前夕,大家都在厉兵秣马,暗中较劲。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老师们经常念叨的这些话,耳朵都快听出趼子了。每天晚上在排练厅里练私功的人更多了,也练的越来越晚了。已经快12点了,大家拖着疲惫的身子陆续收工走了,大厅里只剩下我和强,我在这边练《三岔口》里武生的走边(行路的意思),他在那边练《白水滩》中青面虎的一些技巧动作。我俩就这样各练各的,谁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突然,排练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停电了。
“强,你在哪?”我问。
“在这,你过来”。黑暗中我顺着他的声音摸索着向他走过去。就在我抓住他衣服的同时,他抓住了我的手。我正想说走吧,话还没出口,就觉得他握着我的手用力一拽,我一下子就靠在了他的身体上。我还没反映过来怎么回事,他的嘴就在我脸上蹭,急切地寻找我的嘴唇。我闻到了他嘴里发出的热乎乎的气息,就用我的唇迎了上去,两片滚烫的唇终于粘到了一起。
这可是我的初吻啊!又紧张又刺激。
强笨拙地用他的舌头撬开我的嘴,滑溜溜的舌头挤进了我的口中,像条小蛇在里面滑动着,不时地连舔带吸。我也主动地配合着,一会儿我的舌头进入他口中,一会儿他的舌头又进入我口中,仿佛要把对方的舌头吞进肚子里似的。寂静的排练厅里只能听见我俩粗重的喘气声,我们互相搂的紧紧的,紧的几乎都要窒息,练功裤里的那个宝贝顶着对方,像个小钢炮似的随时准备着开火。
就在这时,忽然一束白色的手电筒光晃晃悠悠照了进来。随后听见收发室的李老头一声吆喝:“排练厅里还有人吗?要锁门了。”
吓得我俩魂飞魂散,“别锁,李大爷,我们还在。”
“快出来,停电了还不回去睡觉?”说着话李老头已经进来了,手电光照在了我们身上。
“刚才太黑,什么都看不见,大爷你给照着点。”我俩慌慌张张地就往外跑。
“慢点,慢点,我给你们照着,对了,等我锁了门,你们跟我去拿根蜡吧。”
“不用了,宿舍有。”出了门,我俩“扑哧”一笑,经刚才一吓,“性”趣全无,垂“头”丧气地回屋睡觉了 星期天的下午我早早地从家回来了,他们哥几个正坐在我的铺上打扑克牌,我进门一看心里就不高兴,干嘛坐我床上玩,弄的床单子皱巴巴的。
“回来啦小童,你来玩会儿吧,小胖下,他的手真臭。”强忙打招呼。
“就是,就是,小童快来,我歇会儿。”小胖就要下床。
我把包往床角一扔,没好气地说:“不想玩,没意思。”
“不玩了,不玩了。”他们可能从我的语气中察觉出什么,于是把牌收起,一哄而散。
我低着头收拾着乱糟糟的炕,强拍了我一下,说:“小童,和我一起看电影去吧?”
“你去吧,我想躺会儿。”我懒懒地说。
“走吧,走吧,刚从家回来就躺,成小懒虫了。”说着,就往外拉我。
看着他那急切的眼神,我不想扫了他的兴,唉!去就去吧。
电影院就在剧团的旁边,当时叫工人影剧院,几经变迁,现在早已成了豪华洗浴中心。影院里的工作人员原来都是剧团的人,由于种种原因转行才调到这里的,再说我们彩排、演出都是在这,所以彼此很熟悉,偶而过来看个电影也不用买票,打个招呼进去就成。
我和强进去后,电影正在演着,从外面刚进去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和影院里的人熟,也没人打着手电给我们找座。等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才看清里面的人不是很多,稀稀落落座的挺分散。下午的场次就是这样,晚上人会多些。
强拉着我的手,来到倒数第三排的中间坐下,这个位置离四周的人较远,比较隐蔽。
演的什么电影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当时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电影上。坐下还没有几分钟,强的手就抓住我的手往他裤裆里放,我自然明白,一把按住了他的JJ慢慢地揉搓。他的手也放在了我的那个部位,做着同样的工作。
他的JJ在我的抚摸下已经硬的不行了,我的手就想继续深入,往他裤子里面钻。谁知这小子早就做好了准备,用他那只闲着的手把自己的裤腰带早已经解开了,吸着肚子就等着我下手呢!
我如同探囊取物般一把攥住了他的。
啊!手感真好,又粗又长。
我给他上下套弄着,不一会儿,就觉得他的JJ越来越硬,喘息声也越来越急促,我知道他快了,加速捋了几下,他腿部八块肌猛地一绷,射了。
我小声地对他说:“操,你几天没放了,流了这么多,弄得我满手都是。”他咧着他的大嘴傻笑着说:“这不就等着你给我放呢。”
“去你的。”我轻轻地捶了他一拳,“快给我干。”
在他的帮助下,我也很快地释放了。
晚上,我靠在床上看书,龙照着镜子挤脸上的疙瘩,小胖坐在炕边洗脚,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不时用眼睛看我。
“强,你睡不着就起来,别在炕上跟翻烙饼似的。”小胖说他。
“我身上痒痒,小童过来给我抓抓脊梁。”
“操,你身上是不是长虱子了?”我放下书,坐在他炕边,用手给他挠着背。他爬着十分享受地嘴里直哼哼:“再用点力,上边点,左边……”他的手还不老实,摸着我的腿使劲住里拽。我知道他想让我上床,这怎么行,小胖和龙还没睡呢,我把他的手拨拉开,说:“好了吧,我胳膊都酸了。”就要回我床上去。
他一把拽住我,:“别走,别走,再帮我揉揉腰吧,我这两天腰可疼了。”
我心里好笑,亏他想的出来。“你他妈事儿真不少!”
“你上来,坐我身上揉吧。”他得寸进尺。
“你是不是打手枪太多了,肾虚呀!”龙也拿他开涮。
“去去去,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他仍旧爬着,我上来骑到他健美的大腿上,开始给他按摩腰部。其实也是瞎按,这揉揉,那摁摁,他的屁股还故意往上顶了几下,搞的我下面又微微发涨了,我使劲掐了他屁股一把,说:“我都成了你保健医生了,赶明你得把那个转体旋子教教我,我想这次汇演用。”
强在我们师兄弟中,学东西最快,技艺最高。我们都说他先天条件好,天生的。也许他也觉得自己有这个优势吧,人就有点高傲。就是有点牛B,谁要向他请教点什么,他都要摆出点架子来,还常用老艺人的口吻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因为他这点毛病,所以大伙一般也就不会自讨没趣。这次汇演各团强手如林,我想增加技巧的难度,单拧旋子太普通了,没有一点新意。那个转体360度的旋子只有强能走,而且走的非常漂亮。我也偷偷地在软垫子上试过,不得要领,还差点摔着。
听我说要跟他学,他一口答应:“没问题,没问题。从明天起我手把手教你,在多给你做做示范,包教包会。”
去外面倒洗脚水回来的小胖没想到强这回和往常叛若两人,答应的这么痛快,就大声嚷道:“哎呀小童,快拜师傅吧,强可是轻易不收徒弟的呀!”
我忙不迭抱拳假正经地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罢了——”他竟装腔作势地上韵了。
“哎小童,你想不想学会呀?我教你个方法。”小胖阴阳怪气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方法?”我问。
“要想学得会,”小胖说了半句看了龙一眼,使了个眼色,龙立即领会。二人一齐说了下半句:“就得和师傅睡。哈哈……”说完,他俩笑的前仰后合。
窘的我满脸通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强像是找着台阶了:“睡就睡,小童,怕什么?今晚就跟我睡。”并翻过身把我按在了枕头上。
我也佯装不在乎地说:“就是,睡就睡,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啊!”
“关灯,睡觉。”强说着,一把把灯绳一拉,灯灭了。
“操,我这还没收拾完呢!”龙的声音湮没在了黑夜里。
我背对着他,心里狂跳不止。
他的一条腿搭在了我身上,手也开始不老实了。我握住他的手,意识他不要有进一步的举动,要等待,等待……时间在煎熬中仿佛停滞,窗外不时地传来“蛐蛐儿”一阵阵聒噪的叫声。
终于,从小胖和龙的床上传来了微微的鼾声。
开始行动。我兴奋地转过身来,急促地将嘴唇压到了他的唇上,强的手粗鲁地往下脱我的裤衩,然后又迅速地把自己也脱光了。此时,燃烧着青春欲火的两具年轻的胴体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我们尽情享受着肌肤之亲带来的快感,感受着身体中那种原始的激情。
随着一股股炙热的精液像火山喷发,我们共同攀上了快乐的巅峰。
高潮过后,他把我拥入怀中,我枕着他的胳膊,相拥而眠……
和强有了这层特殊的关系,他对我表现出特别的热情。尽心尽力地辅导我那个旋子转体360度动作,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做示范,在别人看来,强简直就是变了个人。
在他的帮助和我的努力下,我终于拿下了这个技巧动作。在汇演中这个动作还博得了满堂彩呢。
以后的日子里,我俩还是经常寻找机会“偷情”,互相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但我们从来没有卿卿我我,说那些肉麻的话……
汇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发生了一件事。当排到《扈家庄》时,饰演扈三娘的武旦晓芸做完“卧云”突然就躺到台上不动了,手捂着肚子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大家七手八脚忙把她送到医院,诊断的结果令我们大吃一惊,原来她已怀孕一个多月,流产了。
致使晓芸怀孕的“罪魁祸首”不用说大家都清楚,是虎子。
虎子早就和晓芸勾搭上了,每天俩人亲亲昵昵,形影不离,俨然就是小两口。年轻人干柴烈火容易冲动,可冲动的后果就惨了,经团领导报请文化局,最后做出决定:虎子开除,晓芸调到了新华书店。
唉!这种事为什么倒霉的都是男的。常言说:赛翁失马,焉知非福。后来虎子从干个体卖服装开始,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司,汽车、别墅,已经踏入小康行列。虽说晓芸当时去的新华书店是国营单位,但随着中国改革的步伐,这样的单位早已是昨日黄花,今非昔比了。她丈夫英年早逝,如今她已内退在家,生活拮据,步入了大妈行列。
这件事后,团长常常大会讲,小会点,教导我们要以此为戒,不要步他们的后尘,那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其实团长所指的是另外几对亲密的恋人,但我觉得他的话句句刺到我神经上。
那一段时间我和强情绪很低落,连话都少了。那时我们没有看见过这方面的书,对我们的这种行为说不上个所以然,更不会想到同性爱,因为在我们的脑子里就没有这个词。
中午,龙和小胖去食堂吃饭,屋里就我和强。我盯着他,他抽出只烟,点上说:“盯着我看什么?”要在平时有这么个机会,我俩肯定要过下瘾,现在,没心情。
我继续看着他说:“强,我们……这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他心知肚明却反问我。
我鼓了鼓勇气说:“我看,我们以后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万一……总会被人发现的。”我有些语无伦次。
“怕他妈的什么?老子高兴就行,”他狠狠地吸了口烟,显得有些激动,“老子又不会让你怀孕。”
我这个气哟!真想上去扇他一巴掌。难道他和我就是为了高兴,那我成了什么?我是他泄欲的工具?
“你……你他妈的说的是人话吗?”我气愤已极,声音已有些发抖。
“我说的是真话。”他大声喊道。
“你喊什么?你怕别人听不见。”我很紧张。
“听见怎么了,告诉你小童,以后你愿意玩就玩,不愿意玩就滚!”他喘着粗气,瞪着眼睛,说着浑话。
我拿起饭盒,把门“砰”地一摔,冲了出去。
这是我和强第一次闹别扭,一连几天,我都没有理他。强的性格也很倔强,驴脾气一上来不是那省油的灯,要想让他先服软绝对不可能。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弄的小胖他们都看出来了,“喂,小童,你和强怎么啦?是不是你得罪他了?”
“我哪敢得罪他呀!他可是我们老大啊!”我讥讽地说。
“好啦,好啦,弟兄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比亲兄弟还亲呢,谁不了解谁的脾气,有什么事说开了不就得了,常言说: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要不,我做个合事老,给你们掺和掺和。”小胖真不愧是唱三花脸的,嘴皮子就是溜,说话都一套一套的。
我思考了一下,说:“不用了,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我想,强那天说的话肯定是在气头上,我问他的问题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说他图的高兴,那我呢,我不也是图的高兴吗,我们都是男的,兄弟间互相“帮助”一下,是不是也算正常呢。唉!还是我主动点吧。
排练厅,强无聊地在耍枪花,我找了把刀,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单刀枪。”
他愣了一下,接着就咧着大嘴笑了:“好,好。”
今天我俩练得特别刻苦。憋了几天的气都在这一身的汗水中发泄出来了。
第四场:激情后的失落
“八一”前,剧团来到了某部队慰问演出。
十几辆绿色的军用卡车浩浩荡荡地把我们接到了部队。部队位于市郊西部,环境优美,绿树成荫,一排排整齐的房子坐落在高大的梧桐树下,,一队队年轻的战士们迈着矫健的步伐行走在院子里。
进入部队大门时,战士们在道路两旁列队欢迎,彩旗飘舞,锣鼓喧天,还有一条长长的条幅挂在门上,上面写着:热烈欢迎艺术家们来我部队慰问演出。我们心里那个激动啊,倒好像我们是胜利凯旋归来的英雄。部队首长非常热情,拿我们当贵宾款待。晚餐吃的相当丰盛,每桌得有10道菜,荤的,素的应有尽有,饭后还有水果。80年代初我们哪见过这么多的美味佳肴啊!用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形容我们当时的吃相决不为过,我记得把团长吓得忙到每个桌前小声地交代:差不多算了,别吃撑着了,晚上可别吐出来喽!呵呵,现在想来,真丢人! 当然,晚上的演出大家都很卖力,那晚演出的剧目是传统戏《逼上梁山》,后面的武戏我们都铆足了劲,跟头翻的一个比一个猛,强的一串小翻翻了得有30多个,战士们的叫好声使整个礼堂都沸腾了,我们不能辜负了部队首长的一番盛情啊!
晚上,我们住进了部队招待所,四层楼,二人一间。嘿!还没有住过这么干净舒服的屋子呢!我自然是和强住到一个屋了。哦忘了,实际上是强把我抢到他屋的。原来在分屋的时候,分到405房间时团长喊的是强和小胖,小胖高高兴兴地刚要进去,强一把拉住了他,嚷道:“我不要他,我不要他。”众人大异,小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晚上那个呼噜打的和过飞机似的,还让人睡不睡呀!”
“可你们本来就是一个宿舍的,你原来怎么睡的?”团长不解的问。
“那……那是在团里习惯了,现在不是在新环境吗,我睡不着。”强狡辩着。
小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着这么多人给他难堪,换了谁也受不了。“我还不想和你在一个屋呢,你的脚臭的能把人熏死。”小胖气呼呼地说。
“哎,正好,你嫌我臭,我嫌你吵,所以咱俩不能在一个屋啊!”强嬉皮笑脸的表情惹的小胖更加生气。
“你……你吃错药了,”小胖气的脸通红,“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团长赶忙劝解:“好了,好了,强不愿和小胖,那就换一个吧。”团长低头刚要从花名册上调人,强立刻抢先说道:“就叫小童吧,”然后不管团长同意不同意,就喊我,“小童,快,咱俩住这屋。”
我怔在那一时不知该怎么好,抬头看看大家,大家的目光都射向了我,再一看小胖,小胖愤怒的眼睛喷着火,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我忙说:“强,别闹了,快和小胖进去吧。”
“谁闹了,我今天就不和他住,就要你了。”强耍起了二百五。
强的狗脾气大家都清楚,他今晚演的这出大家也可以理解,本来吗,谁和谁住一个屋都无所谓,但谁也愿意找一个投脾气的、说的来的住一起吧。所以大家拿这事也就不以为意,吵吵着叫团长快住下分。
团长也已经不耐烦了:“那小童就和强住这屋吧,下一个407……”说着大家就跟着他往前走。强连推带搡地把我弄进屋里,“快进去,快进去。”
进了屋强就捂着肚子笑翻了天,直笑的要岔了气。我说:“你还笑,你刚才对小胖太过份了吧。”
“没事没事,小胖这小子没心没肺的,赶明儿给他陪个礼道个歉就行了。”强满不在乎地说。
“我看他今天真的生气了,当着那么多人叫他下不来台,你说你损不损!”
“我不但损,我还很色。”说着他一下子把我摁倒在床上,嘴在我脸上边噌边说:“多长时间没爽了,憋死我了。”
我慌乱地指着门说:“门,门。”他也太色胆包天了,门还没有插上呢。
他“操”了一声,立刻下去把门插上,回过头又扑了过来。
也许是憋了太久的缘故,也许是在这特殊的环境,我们快速脱掉身上的遮羞布,望着彼此熟悉的身体,嗅着彼此熟悉的味道,没有羞涩,没有矜持,只有欲望,只有快感。柔软的舌头缠绕在一起,滚烫的身躯粘和在一起。这一晚,我们无拘无束地放纵,为所欲为地狂欢。时而欲醉欲仙,时而如痴如狂。这就是男人间的游戏,这就是人类本能的乐趣,喘息声、肉体摩擦和碰撞的声音交混在一起,高潮如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最终达到胜利的彼岸。
一晚上的巫山云雨,一晚上的激情缠绵,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里,叫我至今难忘。
鏖战一夜,精疲力竭。在干净洁白的床单上,留下了我们胜利的果实。想来真有点对不住人家招待所。
第二天回市的路上,大家都叽叽喳喳、情绪热烈地谈论着这次来部队的感受,唯有我和强低着头,昏昏欲睡。这就是纵欲过度的后果啊!
不知是强使了什么招数,还是小胖天生的没心眼。过了两天,他们俩人就上演“将相和”了。
……
又快过年了,人们都在忙着购置年货,沉浸在节前的喜悦中。强这一阵子整天咧着嘴象有什么喜事似的乐的屁颠屁颠的,我就问他:“最近你喝了傻老婆子尿了,这么高兴?”
他抑制不住兴奋地回答:“告诉你个事,先不要对别人讲,我要调走了。”
什么?什么?我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调走?调哪去?怎么回事啊?”我一连串地追问道。
“我爸在局里托的人,把我调到省京去,团里基本答应了。”
(闻此言只觉得心灰意懒,不由人暗悲伤把泪偷弹。)
我忽地想起了这两句唱词。
你走了,我怎么办?本想对他说这句话,可话到嘴边转念一想,怎么能这么问呢?我们算什么关系?他能因为我留下吗?
“那你的意思呢?你也愿意过去?”我望着他,希望奇迹发生。
“那当然,那可是省团啊,比咱这个破团强多啦!”操,他完全没有领会我的精神。我的心啊一下子凉到了脚后跟。是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有什么资格阻拦人家的好事,我凭什么耽误了人家的大好前程啊!我和他充其量不过是关系比较“密切”的哥们弟兄。
“哦,你高兴就行,走吧,别窝在这了,”我把脸转过去,不敢看他的眼睛,“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吧,我爸正在抓紧办调动手续。”
“到那边好好干,和人家处好关系,不要再惹事生非的。”我这话怎么像长辈对孩子说的似的。
“那是,那是,”他倒是挺听话,“哎,晚上咱哥几个喝点?”
我哪还有心情喝酒啊!“不了,今天我得回趟家,家里有点事,你们喝吧。”我怕喝酒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没你怎么行啊!明天再回家不行吗?”他央求道。
“不行,今天必须得回去,家里真的有事,我走了。”在我转身的瞬间,一股即将别离的滋味涌上心头,我的鼻子酸了,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还在那儿站着,阳光下的影子好长好长。
强走的前一天,在空空的排练厅里,我俩面对面,默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手续都办好了吧?”我先打破了沉默。
“嗯”他低低地哼了一声,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没关系的,又不是以后再见不着面了,你有空一定要过来呀!”我强装笑颜,不想让最后的离别过于伤感。
他点点头,又是一阵无语。
猝然间,我俩几乎同时伸出胳膊,抱住了对方,激烈地吻在了一起。这可能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激情了,我疯狂地吻着,我要把他嘴里散发出的烟味留在记忆里,我要把他青春的体味留在记忆里……
这时,不知从谁屋里的录音机里飘来了邓丽君的歌曲: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
听着这如泣如诉的歌声,我禁不住潸然泪下……
强走了,在这一年的冬季走了。我落寞的心情和这寒冷的天气一样,冰凉冰凉的。院子里,刺骨的寒风夹着几片飘零的枯叶吹来吹去,不知落到何处……
我人生中的一场“戏”就这样落幕了。
第五场:心动的感觉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斗转星移,白驹过隙。几年过去了,强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淡忘。我对自己的认识也渐渐清晰了,那是因为偶而看到了一本描写好莱呜电影明星一家的小说,上面有她家大儿子和一个男明星在厨房地板上做爱的情节,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这世界上真有男的喜欢男的,才懂得什么叫“同性爱”。
现在认真的反思和强的那一段经历,只有“性”,没有“爱”。因为我从来没有感到特别特别地喜欢他,没有那种触电的感觉。直到几年以后遇见了斌子,才真正让我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
80年代末期,中国的社会环境、文化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传统的戏曲艺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许多戏曲团体连工资都发不全,甚至有的县级剧团已经解散了,上面的政策就是“优胜劣汰”。
随着城市观众群的日益减少,戏曲艺术在城市中已经是步履维艰,只有去农村赶大集、唱庙会,也叫“唱高台”,顾名思意,就在是空旷的地方搭一个简陋的台子,大风一刮,摇摇欲坠。
无奈何,我们团为了生存也开始了改革,将全团演职员分成两个团,下乡演出,自收自支。那些年我们非常辛苦,从正月开始,要在农村演出多半年,每天还要两开箱或三开箱(两场或三场)。我们自嘲是城市户口,农村安家。记得在一个县城礼堂的宿舍里,墙上涂有不知哪个剧团的人写的打油诗:好女不嫁剧团郎,一年四季守空房。好男不娶剧团女,一年少操多少B。话虽粗俗,但很真实。
团分了,人少了,就得找临时工。你们可能觉得不可思议,唱戏又不是工厂做工,哪能谁来都行?其实那几年各个县团解散的不少,一些孩子们在“江湖”上漂惯了,不愿意回家干农活,就往我们这些状况相对好点的院团“混”,跑个龙套,打打下手,挣的不多,倒也逍遥、自在。
麦收刚过,我们就有了台口。打好铺盖,带上必备的日常用品,准备出发。
一大早接戏的车就来了。两辆拖挂车装服装道具,一辆破旧的大轿子车拉人。老一套,先集合,后装车,大家搬的搬,扛的扛,忙的不亦乐乎。
我发现装车的人群中有一个陌生的身影,只见他:短头发,长方脸,浓浓的眉,双眼皮,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嘴唇不薄不厚,上唇微微有些上翘,有点像……对了,前段时间看韩剧《浪漫满屋》时,我突然发现Rain的嘴长的特像斌子的嘴。个子有175公分,身材匀称,宽肩,细腰。上穿白色的两道跨栏背心,衬托着古铜色皮肤更加性感。下身穿着有些发白的牛仔裤衩紧裹着丰满、富有弹性的PP。脚穿黑色的人字拖鞋,健美修长的大腿上略微有些体毛,小腿肚子结实有力。浑身散发着青春、健康的活力。一个字,帅。
你们别笑我痴,我当时确实是看傻了、看呆了,心跳加速,血往上涌,有些眩晕。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心如鹿撞的感觉,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见钟情?
“哎哟”一声夸张的尖叫,把我的眼神从这孩子身上惊了过来,“小童,看什么呢,瞧把我撞的,”唱花旦的李大姐手捂着腰大呼小叫的。
原来我只顾着看他,没留意前面,搬着的道具正撞着李大姐的腰。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给李大姐道歉,“没事吧,大姐。”
“我这老腰哪禁得住这撞啊!这要是影响了演出,团长可找你算帐啊!”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脸上做出痛苦状,演员么,就会做戏。
“没事大姐,你要是上不了场啊,叫小童替你,包准比你扮出来还漂亮呢!”小杨的话逗的大伙都乐了。
“去,去,去,”李大姐自我感觉良好地说,“我要不上,咱这戏还对着住劳动人民吗?”
大伙说说笑笑,车也装的差不多了,最后是地毯、行李,用绳子将车刹好,OK了。
车子出了市区,掠过窗外的是一片片刚收完麦子的农田,枯黄的地里泛着麦茬,骄阳似火,仿佛要把大地烤熟似的。
车上,人们对田野风光已经不再新鲜,昏沉沉地打起了盹儿,从最后一排传来几个年轻人的说话声,我竖起耳朵仔细辩听着那个陌生的声音。
“斌子,你原来在哪个团待过啊?”
斌子,原来他叫斌子。
“在我们那的两个县团干过,市里的京剧、评剧也都待过一阵子。”
声音挺好听,普通话中夹杂着一点家乡口音。
“谁介绍你来的呀?”
“我有个伯是市京的,他和这的头挺熟,说了说,正好这也缺人,就来了。”
“你伯在市京,你在那不是更好吗?还来这?”
“我不喜欢那的人,一个个牛B大蛋的,再说,他们那台口太少,成天价在市里歇着,你说咱们出来图的什么?”
是啊,临时工全凭着下乡演出挣工资,要是光待在市里,吃喝都成问题。我们是地方戏,通俗易懂,百姓爱看,在农村的有很大的市场,我们属于“下里巴人”,不像国剧,阳春白雪,曲高和寡。 临近中午,到达了演出地点。这是个冀中平原上普普通通的一个村庄,小学大院里有一个小舞台,不错了,比搭的台子强多了。卸车、装台,吃饭,找宿舍,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晚上的演出赢得了村民的阵阵喝彩。
斌子扮上戏更加显得英俊,虽然是龙套,明显比其他人精神的多,一戳一站,英气逼人。呵呵,我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当他翻跟头时,我站在侧幕条边注视着他,他的弹跳力太好了,跟头翻的真高,轻松、漂亮。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翻跟头,我的心砰砰直跳,替他捏着把汗。
散戏后,我对着正在脱服装的他夸道:“你叫斌子吧,翻的不错啊!”
他脸上淌着汗,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甜甜地笑了笑。
我再一次炫晕……
晚上,村里安排我们在学校的教室住。因为过庙,学生都放假了,把课桌拼在一起,放些麦秸,上面再铺张席子,这就是我们的“席梦思”床。夏天的夜晚,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鸣叫,教室里又闷又热,门窗都已破烂,吹进来的是一丝丝热风。我们在院子里用凉水冲洗完身子,坐在“床”上开始侃大山。每当这个时候,我们经常会撺掇管道具的刘师傅给讲点“荤”段子。现在大家手机上谁没有几个黄段子啊!那时候的段子可都是口传身教来的。刘师傅50多岁,从小跟他爹在剧团长大,腿有些跛,据说是小时候被车撞的,别看他腿脚不好使,手可巧了,做出来的盔头道具比买的都好。他讲起段子来慢条斯理、绘声绘色,大家可愿意听了。尽讲些什么和尚和尼姑如何如何啊,什么对象公和儿媳妇如何如何啊,听的大家除了哈哈大笑外,还可以满足身体的某种需求。今天大家又围过来让他讲,我挨着斌子坐下,听他讲的是老和尚功夫大的故事:
在一座庙里,老和尚带着一群小和尚修行。一天,老和尚召集小和尚说:徒儿们,今天对大家进行考验,看看你们修行得如何?大师兄给每人发了一面小鼓系在腰间——小弟弟的正上方。
然后,把从妓院找来的小姐请到中央。
小姐开始一件件脱衣服,到最后都脱光了,于是就听得咚咚的满院子的鼓响了。
唯有老和尚的鼓没响,小和尚羡慕地说:还是师父的功夫大呀!
可当收回鼓的时候,大师兄发现,原来师父的那面鼓已经被捅破了……
“哈哈哈哈……”大家伙这个笑啊,我无意中发现斌子仅穿着内裤的中间部位已经支起了帐篷,于是我就假作下意识的用手碰了他那一下,呵,好硬。
他抬头望着我,回了我一个坏坏地笑。这一笑,深深地印在我记忆里,至今难忘……
第二天的白场戏,前面的垫场是我的看家戏《三岔口》。已经和演武丑的华配合了许多年,轻车熟路,非常默契。强过去教我的那个旋子转体动作现在基本上不用了,在乡下演出,不想费那个劲。我和华的摸黑打斗场景引的台下一阵阵笑声。
40分钟下来,衣服都溻透了。我光着膀子,汗水劈沥啪啦往下掉,斌子拿着把扇子过来,边给我扇边说:“小童哥,你们的《三岔口》是我见过最好的,”他见我要端水,忙递过来,“真的,我走过的所有团里,还没见过能超过你们的呢!”
看他认真的脸并不是有意恭维我,就说:“我和你华哥已经演了七、八年了,我们这可是正宗的中国京剧院的路子。”
“怪不得,”他吐了一下舌头,“都练这么长时间啦?就是不一样啊!”
旁边的华插话了:“我们从小练的可是童子功啊!你呀,慢慢练吧。”
“嗯,”斌子把扇子递给我,“我要穿服装去了,你扇吧。”
我接过扇子,看着他转过的背影,心里面热乎乎的……
农村条件艰苦,没什么好吃的,这回村里专为我们杀了一头猪,白菜、豆腐、粉条熬大锅菜。我们端着菜,拿着馒头都蹲在树荫下吃起来。
“小童哥,跟你商量个事儿,”斌子打了饭凑了过来。
“什么事?”我看着他。
“我想……想跟你学学《三岔口》,”他向两边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你抽空得教教我啊!”
我当什么事,原来这小子想学艺啊,“可以啊,赶明早晨练功的时候我教你,”我心里正巴不得呢。
“谢谢小童哥了,”他高兴地大口吃了口馒头。
我夹起一块肉,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操,这么肥。”
“怎么?你不爱吃肉?”他问。
“太肥了,腻死了,”我看着白乎乎的还带着皮的肉直犯愁。
“你要是不想吃,”他声音小小的,“给我吧”。
“嗨,你早说呀,给,都给你,”我忙把肉夹给他。
“够了,够了,”他推让着,“把肥的给我,瘦的不要。”
看着他吃的那么香,我心想,唉!农村出来的孩子,不容易啊!
打这以后,我常常会把肉给他吃,他也会回报我一个感激的微笑……
戏曲是一门综合艺术,讲究的是各方面的配合。上午在台子上排练《穆桂英挂帅》中的武戏,忽然有人吵了起来。我过去一看,是斌子正在和一个老师吵架。那老师姓任,人不错,就是脾气急,说话冲,他过去也教过我,我一直挺尊重他。原来在排练时,斌子有一个动作怎么也做不对,总是和其他人走不齐,任师傅纠正了几次,还是不得要领,急的任师傅就来了一句:“你他妈的真笨,你的功夫是你师娘教的啊!”这句话外行听来很普通,但在梨园行,这是句损人很重的话,你想啊,师傅不教你,师娘却偷偷地教你,那你和师娘是什么关系?斌子本来做不好动作心里就急,一听这话立马就火了,把枪往地上一扔,冲过去就对任师傅喊道:“你他妈的说什么?你再说一句”。
任师傅万没料到斌子会当着这么多人顶撞他,他腾地一下火冒三丈,“你个小兔崽子,反了你了,”转身拿起把刀(道具刀)就要抽斌子。
斌子毫不示弱,“别仗着你岁数大,就随便骂人,告诉你,我来这不是受你气来的。”
他俩越吵越汹,大家拦的拦,劝的劝,一时乱成了一锅粥。
“不愿意干,走,这不缺你一个,”任师傅指着斌子说。
“走就走,”人逼急了,什么话都说的出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说完,斌子扭头就走。
一看他真的要走,不知哪根神经支配着我,上前一把拽住他,冷冷地对任师傅说:“任师傅,咱们这团不是你说让谁走谁就走吧?”
我这句话一出口,大伙都愣了,谁都没有想到我会站到斌子这边,帮一个临时工说话。“小童,你说什么?”任师傅也感到很惊讶。
“我说你没权力叫他走。”我一字一顿地说。
“你……”气的任师傅说不出话来,“我……我叫你多嘴。”
“啪”的一声他手上的刀劈子就落在了我身上。
大家都看过《霸王别姬》这部电影吧,旧社会的戏班打人是家常便饭,那叫不打不成器。我们小时候在艺校练功时,老师用刀劈子拍我们也是常事,那时我们小,敢怒不敢言,不过老师也不是真打,举的高,落的轻,吓唬吓唬也就罢了,毕竟不是旧社会了。可此时此刻情况不同,大家都在气头上,箭拢弓张,一触即发。
“我操,你打人!”我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抓起一杆枪就要抡过去,斌子死死地抱住了我,大家也都拦住了我,团长这时急匆匆赶来,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团长了解了情况后,批评了任师傅也狠狠地剋了我一顿,考虑到正在外面演出,也没有深究。当然斌子也没走,现在是一个萝卜顶一个坑,少一个人都不行,可能还有斌子他伯和团长有点关系的原因。
事后,我还是给任师傅陪礼道歉,说了几句好听的,任师傅也是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一直拿我们当孩子对待,就原谅了我。
后来听说有人议论,说我今天有点不正常啊,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啊等等。
惨白的月光照在院子里,喧嚣了一天的村子静了下来,远处偶而传来几声狗吠。我心情低落地坐在学校低矮的墙上,迷茫地注视着远方。斌子静静地站到我的身后,说:“小童哥,今天谢谢你了!”
我回过头来看着他:“谢什么,今天本来就是他的不对,他欺负人。”
“你为了我得罪了师傅,我心里过意不去”他有点内疚。
“没关系的,”我笑了笑,“师傅那我能摆平,他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要太再意,以后还得要尊敬点他啊!”
“还有以后?这次回去我就不干了。”
“什么?不干了?”我一听就急了,我今天的冲动为了什么,不就是要留住你吗?我的心思你懂吗?
“为什么?就因为今天这点屁事吗?斌子,你听我说,你要是因为这点事就不干了,那你以后也不要在剧团混了,你是男人吗?吵架打架不都很正常吗?事过了就不要再想了,走算什么本事,那是逃避,你知道吗?不行,不能走,你要是走了,你对得住我吗?你说,不走了,你快说,”我激动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使劲抓着他肩膀的手也有些抖。
“嗯,小童哥,我听你的,不走了”他看着我,微笑着说。
“真的不走了?”我问。
“嗯”他点了点头。我真想上去抱住他,亲吻他,但我不敢,我不知道那样做他会有什么反映,我现在只有把对他的喜爱埋在心底。
“天不早了,咱们该回去睡觉了。”我俩相视一笑,往教室走去。
从此,我们俩的感情就在这平淡的日子里,一点点地升温。 那一年我23岁,他19岁。
床板,你们不要猜了,认真看了我故事就清楚了。
我的故事可不是编的啊,是我的真实回忆。
另外,谢谢你们几位常来捧场,好戏在后头~~~~~~~~
第六场:幸福时光
进入12月份,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正在山区一带演出,这里的气温更低,山风一刮,冻的瑟瑟发抖。
难得遇到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大家忙把积攒的脏衣服、枕巾床单等拿出来洗洗。谁知山里的天是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下午就阴了。
晚上散了戏,斌子找到我:“小童哥”
“嗯,斌子有事啊?还不打饭去。”剧团的规律是散了夜戏有顿晚饭,简简单单,也就是稀饭、面汤什么的,吃了饭人们也不睡觉,打麻将的、喝酒的、聊天的,反正不折腾到夜里一、两点钟不罢休,要不有人管我们叫“夜猫子”呢。
“晚上我去跟你睡吧,”他说。
啊!我心里激动啊!“去我那睡,你……怎么?”咳,我怎么还这么问,难道我不愿意吗?问完我这个后悔啊!
“我今天把被子拆洗了,没干,晚上和你钻一个被窝吧”
哈哈,天助我也!
“好啊,好啊,”这好的机会不能错过了,“走,吃了饭跟我回去。”
吃饭的时候,我对和我住在一起的小胖(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胖子了)说:“胖子,斌子被子洗了没干,晚上到我这来睡,你玩晚了就别回来啊!”我知道他今晚一定又要到别人那打麻将去,八圈下来一般天也就快亮了。
“哦,”小胖爽快地答应着,“今晚你不玩了吗?”
“我这两天手背,缓两天再玩。”嘿嘿!今晚我要重色轻友了。
我们在农村演出大部分都是住老乡家,三、四人一间,这个村是山区,房子比较小,所以都是两人住。吃完饭,我和斌子打着手电沿着崎岖不平的路回到了住处。
进了院,房东大娘热情地打招呼,“回来了,锅里有热水,你们洗洗吧”山里的老乡就是实在。
“谢谢了,大娘,”我说,“你早点休息吧,不用管我们了。”
屋里很冷,双手冻的冰凉,半天缓不过来。
“斌子,”我从外屋的锅里舀了盆热水,“快来烫烫脚,脚暖和了全身就都暖和了。”
“哥,你先洗吧。”他坐在土炕边上说。
“你洗吧,”我上了炕,“我给咱铺炕。”
洗了脚,上炕脱了衣服,穿着秋衣秋裤冻的哆哩哆嗦赶紧住被窝里钻。
“哎呀,”斌子说“忘了把我枕头拿过来了。”
“没事,挤挤吧,我这还有个包衣服的包袱,给,凑合着吧。”
躺下后,我俩紧紧挤着靠体温互相取暖,他说:“俩人睡就是暖和,我一个人冷的够呛,半夜脚还是凉的呢。”
我注意过他的铺盖,小小的,一看就是春秋时的被子。
“你的被子太薄了,”我怜悯地说,“这么冷的天怎么受得了。”
“我一年四季都是这套铺盖,”他叹了口气,“我们干临时工的,今天在这,明天在那,这样方便。”
我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呢,望着他的脸,轮廓分明,英俊帅气,我不禁“春心”荡漾,下面已经有了反映。
我将他的手放在我身上,他就搂着我,我搂着他。屋里静极了,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接过吻吗?”
他有些害羞地回答:“没……没有”
“想不想试试?”
“嗯”
我将我的嘴慢慢地移到他脸上,我们互相注视着……注视着,我的唇终于压在了他的唇上,开始我们吻的很温柔,逐渐地越来越猛烈,舌头在嘴里翻滚着、缠绕着、嘶咬着,我翻身压在他身上,用下身摩擦着他的下身,他的下面在我的摩擦下迅速膨胀、膨胀……
我喃喃地说:“脱了吧!”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先帮他把衣服脱了,然后脱光了自己,我们就这样赤诚相见了。
我搂着他吻他的脸,他的耳朵,他的脖子,我在他耳边轻声唤道:斌子,斌子,我恍若在梦中,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我不停地问自己,这是真的吗?这就是让我一见倾心的人吗?这就是让我为他精神恍惚、神魂颠倒的人吗?不,这是真的,这个人就在我眼前,活生生地就在我身边,我要抓住他,不要失去他,不要,不要……
我顺着他的脖子继续往下,用舌头舔他那健壮隆起的胸肌,舔他那两颗珍珠般的,我的手握住了他粗壮坚挺的JJ,开始上下套弄。
斌子发出兴奋的声,这声音刺激着我更加疯狂。我把他整个压在下面,把他的JJ夹在我的两腿中间,进行上下运动。身体在燃烧,喘息在加剧,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的声也越来越大,终于,随着一阵阵炙热的琼浆喷薄而出,将我们的爱达到了顶峰。
我看着他,他送给我一个坏坏的笑。
这个坏坏的笑,是我们以后每次激情完后他的标志性表情。
我用手摸了摸喷射在他小腹上的琼浆,在他那硬硬的八块八块肌上滑来滑去,然后用我包衣服的小兰花包袱布,将我俩的身上擦干净。从此,这块小兰花包袱布成了我们每次打扫战场的工具,是我和他长达两年“性”福生活的见证。
他拥着我说:“哥,明天还和你一起睡”
我将他抱的更紧了:“不是明天,是每天,是永远……”……
自从有了斌子,我好比久旱的土地遇甘霖,枯萎的花木又逢春。生活充满了快乐,充满了阳光。
我和他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打麻将,一起玩台球。一个脸盆洗脚,一袋牙膏刷牙,夏天一个蚊帐,冬天一床铺盖,衣服不分你我,连袜子、裤头都伙着穿。在又苦又累的外出日子里过起了我们的“二人世界”,大家都说我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宋朝的焦赞和孟良两员大将)
负责分宿舍的人也知道我俩关系好(当然是哥们关系),就常把我俩分到一起。每到一个新地方,斌子卸车、装台,(干这样的重活有补助)我就先去找我们的宿舍,然后回来把我俩的行李扛到住的地方,有时分的老乡家离舞台很远,就用老乡家的小推车或自行车运。把行李铺开,收拾完东西,看着我俩的铺,心里就有一种幸福感,觉得这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过日子了。
如果住的是大宿舍,一个大通铺上睡七、八个或更多的人,我们就不敢太“放肆”了,就得各钻各的被窝,各枕各的枕头,躺下后,虽然脑袋在自己的枕头上,下面却已经打通了“地道”,暗渡陈仓了。
回市后,我把斌子带到家里,向我妈介绍说斌子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关系最铁了。
斌子嘴也甜,手也勤,一口一个阿姨叫着,帮着我妈干这干那。我妈也很喜欢斌子,对我说农村的孩子就是朴实、懂事,还嘱咐我俩在外面要互相照顾,注意身体,不要惹事啦等等等等……
我俩会意地一笑,互相照顾就不用您操心了,我们知道该怎样“互相照顾”。
我妈在家给我们做饭,我和斌子一起去煤店买煤。拉回煤来往屋里搬,我假装为他擦汗,故意用我的黑手抹了他一脸黑,开始他没觉察出来,当我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后,他才恍然大悟,追着要往我脸一抹,我们就这样笑着、闹着 我带着他来到火车站最繁华的地方,在一个叫“小香港”的发廊,我指着他长长的头发说:“瞧瞧咱们,成天在农村,都成了土老冒了,咱们也理一个时髦的头吧?”
斌子看了看贴在窗玻璃上的价钱,睁大了眼:“这么贵,我理个发才五毛钱啊!”价格上写着剪头三元,烫头十元。南方人就是会挣北方人的钱。
我咬了咬牙,“贵什么呀贵,咱们这个模样,在市里我都觉得丢人,”其实我也没有花过这么贵的钱理发,“来吧,来吧,”我拉着他要进去。
“哥,别理了吧,”他往后退。我知道他是心疼钱,他当时一个月下来才挣六、七十元钱啊!
“理,不就几块钱吗,哥给你出,”我硬把他拉了进去,“老板,我俩烫头。”要理就彻底改变一下。
“先坐下等会儿”你说贵吧,人还挺多,屋里人满满的。老板两口子忙的不亦乐乎,我心想,操,这一天得挣多少啊?
洗头、上卷、热毛巾捂上,又剪又吹,折腾了半天,我俩对着镜子一照,确实精神了,漂亮了,尤其是斌子比以前更俊了,更帅了,我这钱啊,没白花。
那时兴的是头上烫的大花,鬂角剃的光光的,脖子后面却留的长长的那种发型。后来又下乡演出,问题来了,这种发型包不住头,演古装戏必须得短头发才能勒住头,不然容易在场上掉盔头。你见过有唱花脸的留着长发的吗,不个个都是光头吗。唉!没办法,只得找个小理发店把这时髦的头又变成小平头了。不过想想,也在市里臭美了几天,嘿嘿,不亏。
烫了头,我又买了两条长长的白围巾,一人一条,那时电视正在演周润发的《上海滩》,特兴这种扮相,将白围巾绕脖子一圈,前面垂到膝盖上,再戴上一个蛤蟆镜,那叫一个酷。
我俩的这个造型在团里一亮相,立刻把大家给震了,这个说:“哎哟!你们哥俩这是刚从香港回来啊!”那个说:“你们两个活像一对亲兄弟。”
我们心里那个美啊!他看着我笑了,笑的那么甜蜜……
情人,我与你在一起,
月下,只剩下我和你,
月色,是那样的美丽,
情人,我俩永不分离.
我俩在一起,世界多美丽.
我俩在一起,世界多美丽……
春天,百花为我们开,
夏天,鸟儿为我们唱,
秋天,月亮是多么圆,
冬天,雪花为我们飘.
我俩在一起,世界多美丽.
我俩在一起,世界多美丽……
每当听到邓丽君的这首歌,我就觉得唱的就是我和斌子。唱的就是我们俩在一起幸福甜蜜的日子——
春天,阳光明媚,借来房东的自行车,我驮着他去镇上买东西,车子穿行在乡间的小路上,路旁开满了野花,蝴蝶在花间飞舞,好一幅美丽的田园风光。他坐在后面搂着我的腰,将头贴在我的后背上,我们一路放声高唱: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待,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欢快的歌声在田野中无拘无束地飘荡。回来时,来到一条河边,我们将车子放倒,躺在芳草萋萋的草地上,他枕着我的肚子,陶醉在静谧的大自然中。我感叹道:“我们要是永远这样该多好啊!”
“哥,将来,我也到市里来住,咱们还住在一起,”斌子动情地说。
我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吻住了他,我们身上那原始的冲动与这大自然溶为一体……
夏天,四面群山环抱,清澈的溪水哗啦啦地在岩石间缓缓流淌着,水中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我带来的卡式录音机里播放着《小村之恋》—
弯弯的小河青青的山岗
依偎着小村庄
蓝蓝的天空阵阵的花香
怎不教人为你向往
啊!问故乡
问故乡别来是否无恙
我时常时常的想念你
我愿意我愿意回到你身旁
回到你身旁
美丽的村庄美丽的风光
你常出现我的梦乡……
在深一点的水坑里,斌子像鱼儿一样穿梭在水里,一会儿沉入水底,一会儿凫出水面,“快来呀哥,水里可凉快了,”他在叫我。
“我是旱鸭子,不行,不行,你游吧,”我坐在石头上对他说。
“下来吧,我教你”
我慢慢地来到水里,他托着我教我憋气、换气。我使劲憋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下去,拼命折腾半天,站起来一看,原地没动。逗的他哈哈大笑。
“笑,笑,你就笑我吧,”我瞪了他一眼,“我哪比的上你水性那么好。”
“我家村西有个水溏,小的时候我天天泡在水里,有时还能抓条鱼上来呢。”他自豪地说。
“看我抓住你这条鱼吧,”说着,我抓住他,我们拥抱在水中……
秋天,傍晚。农家的房顶上飘起了袅袅地炊烟,坐在麦场上,我抱着吉他,轻轻弹唱着《外婆的澎湖湾》,唱着张行的《迟到》,他静静地坐在旁边听,有时也跟着哼唱两句。
“哥,你唱的真好听,吉他弹的也不错,什么时候学的?”
“学了有一年多了,只会弹些简单的。”实际上吉他是我自学的,我身上还是有这点艺术细胞的,买了个破吉他和两本吉他弹唱教材,下乡演出时就背着出来,自娱自乐呗!
太阳快落山了,暮色中,夕阳的余辉照在我俩身上,勾勒出如同剪影一般的画面……
冬天,窗外飘起了雪花,今天的戏老天爷不让演了。我躺在炕上,不停地咳嗽,浑身无力,八块肌酸疼,斌子坐在我旁边,“哥,该吃药了,来,”他扶我坐起来,把药吃下,“快喝口水”
吃了药我又躺下。感冒已经两天了,斌子陪着我去村卫生所打了针,吃了药,还是不见好转。
“哥,你想吃点什么?”他关心地问我,“总不能光不吃东西啊!”
“不想吃,”嘴里没味,没有食欲。
“那怎么行,这两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他焦急地说,“看你的脸色都变黄了。”
“唉!村里连个卖水果的都没有,要是有个桔子吃多好啊!”我无奈地说,“斌子,我想再睡会儿,你也休息会吧。”我闭上了无神的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被一阵扑鼻的桔子味弄醒了,我还当是做梦,慢慢睁开了眼,啊!不是做梦,枕头边放着一罐桔子罐头,盖都已经打开了。
“哥,你醒了,来,快吃点罐头,”斌子赶紧用勺要喂我。
“你……”我明白了,这是斌子冒着风雪去村里小卖部给我买的。
顿时,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第七场:受伤的心
有一首歌叫《最爱我的人伤我最深》,歌中这样唱道:
我最深爱的人
伤我却是最深
进退我无权选择
紧紧关上心门
留下片刻温存
只怕还有来生
我爱得依然最真……
和斌子“相爱”一年多后,我对他越来越依恋,越来越自私,一会儿见不到他我就心神不定,他和别人(尤其是女人)说话多了我也生气,我把他当成了我的私人财产,认为他是我的,不允许别人与我同享,现在想来当时是有点变态了,但那时是一点也觉不出来的。
也许是物极必反的缘故吧,斌子对我的热度却在逐渐降温,不但和我说的话少了,有时吃饭也往别人跟前凑了。我心里气的呼呼的,又不能当着众人表现出来。晚上,躺在炕上我给他个背,不搭理他。他可能看出我不正常了,就问我:“哥,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呢?“没怎么,心里不痛快,”我撅了他一句。
他无语了……
半响,他怯怯地说:“哥……咱们是不是……同性爱?”
天啊!多年以前曾经困扰我和强的问题,如今又从他嘴里蹦出来了,
“你说什么?”我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你听谁瞎说的?谁跟你说什么了?”我其实担心团里有人看出什么端猊。
“没人说,是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他说。
“电视上?电视上能演这玩意儿?”我问。
“那天,我在房东家看电视,上面说哪个国家的同性爱聚会游行什么的……”
“那是人家外国,外国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呀!”我松了口气,“斌子,咱们不一样,咱们是好哥们,好兄弟,只要咱俩真心好,谁也管不着。”
他躺下后又问我:“哥,你和女的那个过吗?”
他把我问住了,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女人,这些年我想过女人吗?下乡演出别人都是一对一对的,我羡慕过他们吗?没有,只要有斌子我就很满足,也曾有人给我介绍对象,牵绳拉线,我都借故推脱了。我心里清楚我的事情,可怎样对他说呢?
“斌子,”我放慢了语气,“哥没有,哥不着急,早晚哥要结婚的,你也要结婚的,现在我们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吗,不要想了,睡吧。”
那晚,我们没有做,我只是默默地拥抱着他,一种怅惘的情绪涌上心头,冥冥中,我觉得我将要失去他了……
在一个叫贾家口的镇子,七天的大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过庙了,扭秧歌,踩高跷,跑旱船,跳大神,好不热闹。还搭了一个十几米高的台子,用木板垒成台阶,有三十多磴。上面盖了间房子,里面供着威严肃穆的关老爷,人们虔诚膜拜,香火旺盛。
我和斌子也上去拜了拜,不知斌子心里许的什么愿,我当时许的是希望关老爷保佑我和斌子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
晚上演的剧目是《封神演义》,斌子早早下了场就没事了,我一直到散戏才下场。到了后台没看见他,脱了服装还是没有他,要在平时这个时候斌子就会对我说一声:“哥,卸装水打好了。”我俩已经养成了习惯,谁先下场会为后下场的打好卸装的水。可今天,没有。
我想,莫非他先去打饭了,哼!为什么不等我?我来到吃饭的地方,还是没有他。我问别人,看见斌子了吗?没人说看见,还有人笑着说,是不是打野食(找闺女)去了。
匆匆吃了两口饭,又返回后台找了一遍,还是没他。我心里骂了一句,操,叫鬼勾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骂完了又后悔了,我怎么能这样诅咒他呢?呸!呸!呸!!
宿舍,对,是不是不舒服回宿舍睡觉了。我立即赶回宿舍,推开门——没人。坐在床上就瞎想开了,他真的去找闺女幽会去了?或许现在正躺在哪个温柔乡爽呢!不可能,不可能,那他能去哪呢?越想越烦,越烦越想……嗨!管他呢,愿去哪去哪,愿干嘛干嘛,死了才好呢!不想了,睡觉。
躺在床上怎么也闭不上眼,心里面空落落的,总觉得少点什么。忽听得门外有动静,腾地爬了起来,跑出去一看,门外黑呼呼地什么也没有,只听见风吹着树叶哗啦哗啦地响,唉!空欢喜一场。
重新回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斌子,斌子,你去哪了,你为什么不和哥哥说一声就走了?你从此就一去无踪影了吗?这寂寞长夜没有你让我怎么熬啊!想着,想着,泪水竟顺着脸颊流到了枕头上。两点了……三点了……四点了……
一晚上似睡非睡,天快亮的时候,胳膊习惯性地往他睡的这边一搂,搂了个空,一下子醒了,看了看床上还是我一个人,怎么,他一夜没回来?我再也睡不着了。鸡叫了,天已经微微发亮,不行,我得找他去,必须要找他去,我快速穿上衣服,冲出门去。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早晨有点凉,不禁陡地打了个冷战,我沿着街道漫无目地地走着,走着,心里在喊,斌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忽然,从小胡同里蹿出来一条黑狗,吓了我一跳,黑狗看着我,我看着它,在这个寂静的早晨,只有这条狗和我做伴,只有它见证了我在这个早晨为他所作的一切。
不知不觉来到了关老爷庙,我就走了上去。关老爷站在上面,一手握着青龙偃月刀,一手捋着长髯,神情威严地注视着前方。我对着关老爷默默祷告:关老爷啊关老爷,你知道我的斌子在哪里吗?
鬼使神差地我来到了舞台上,看台的两个人正在熟睡,一个在服装案子上,一个在舞台上铺的地毯上。我像幽灵一样在舞台上转了一圈,忽地发现地毯上睡的好像是两个人,我走近一看,呀!正是害的我一夜牵肠挂肚的斌子,他倒在这睡的香呢!顿时,我又气又恨,把一肚子怨气集中在脚上,对着他的屁股狠狠地踢了过去。
他“啊”的一声被我踢醒了,我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紧紧跟着,谁也不说话。回到宿舍,我的火气便如同洪水决堤般爆发了,“你他妈的去哪去了?为什么不跟我打个招呼?你知道这一晚上我是怎么过的吗?你走啊,你他妈的还回来干什么呀!”哭着,骂着,泪流满面……
他坐在炕沿上低着头也哭了,任凭我对他吼,对他骂,一声不吭,直到我喊够了,喊累了,他才哭着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昨晚斌子下了场,有一个曾经和他一起在别的剧团干过的哥们来后台找他,(这个哥们的姑姑是这个镇上的,他来姑姑家过庙来了)非要拉着斌子去他姑姑家喝酒,哥们好久不见,斌子也不好推辞,想要和我说一声,那时我又在场上,哥们催的急,他想反正喝点酒就回来了,就跟着去了。谁知这酒一喝上就没准了,加上这哥们姑姑家的两个小子,哥几个推杯换盏,不一会儿喝了三瓶多,斌子也有点喝高了。喝完了酒他们又要打麻将,斌子趁着酒兴就和他们玩开了。一直玩到天快亮了,(也就是我出来找他的时间)这才散伙,这哥们要留他在家住下,他执意要走,出了门凉风一吹,酒往头上涌,差点吐出来,他想这个时候回宿舍肯定打扰我睡觉,就晕沉沉地来到舞台上,倒在看台的电工那就睡上了。
听完他的话,我的气消了一半,“那你不会让别人转告我一声啊!”我给他拿毛巾擦泪。
“当时我那哥们使劲催我,我也没想那么多,就……”
“头还晕吗?”我对我刚才的行为有些愧疚,“快躺下再睡会儿吧,一会儿我吃了早饭给你打点回来,你多睡会儿吧。”
“你也再睡会儿吧。”
“我不困了,要不咱俩都误了早饭了,”我说,“记着以后不要让我再为你担心了。”
他很快睡着了,看着他我暗暗喟叹,我对他这么在乎,他在乎我多少?他在我心里的位置如此重要,我在他心里的位置又有多少呢?……
在矿区一带演出,有一个村叫小王庄,前两天我注意到斌子有事没事常往离舞台不远的一个小商店跑,我挺奇怪,也没见他买什么东西啊!
晚上,他笑咪咪地对我说:“哥,回头你去舞台前面的那个商店看看。”
我奇怪地问:“我又不买东西,去那看什么呀?一个破商店有什么好看的?对了,你这两天怎么老往那去呀?”
“嘿嘿!商店里卖货的那个闺女可漂亮了,不信你去看看,”他说这话时很兴奋。
我脑袋“轰”的一下,原来商店里有个闺女勾着他的魂呢!“漂亮又怎么样?人家还能看上你,”我嘲笑了他一句。说完心里就想,凭斌子英俊的长相那个闺女不喜欢呀!
“她可愿意和我说话了,我一去她就特高兴,跟我说个没完,还问我缺什么东西不,哥,你说我这是不是交上桃花运了,”看他那神态好像也迷上了她。
我想坏了,那闺女弄不好真是喜欢上我家斌子了。这还了得,不行,得赶紧让他斩断情丝,“斌子我可告诉你,咱们在这就这么几天,你可别有什么非份之想,过后咱们一走,谁也就再见不到谁了,再说,人家怎么能看上你这个臭唱戏的!”我把话说的够难听的了。
“唱戏的怎么了,唱戏的就不是人了,你不也是唱戏的吗?”他有点不高兴了。
“行了,别说了,反正以后你少去就是了,别给我招惹是非。”我打断他的话,他气呼呼地出去撒尿去了。
第二天,我想我倒要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闺女,这么疯,竟敢勾引我的斌子,使他这么着迷。我装着买香皂,进去一看,人果然长的挺出众,个也不低,绝对配的上斌子,但她给我的印象是精明、能干、有心计,斌子玩不过她,也许我是戴着有色眼镜看我的“情敌”吧。
后几天,斌子还是照常往那跑,而且一去就待半天,饭也误了吃,气的我也不给他打饭,活该!没饭了看你怎么着,你不是爱看闺女吗?看吧,看她你就看饱了!我就盼着这个台口快点演完,赶紧走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终于在我的焦虑中这个村演出结束了,该转台口了。坐上车准备出发的时候,我注意到斌子神色黯然地朝着小商店的方向望,我的“情敌”也出来注视着我们即将发动的汽车。
我当时心里高兴啊!怎么样,劝你你不听,该分手了吧,再也见不着了吧,“走喽,小王庄,拜拜喽!”我大声说着故意刺激他。
车开了,车后卷起一团尘土……
也真邪了门了,接下来的几个台口总在矿区这一带转悠。远则十七、八里,近则五、六里,也不知道联系台口的人哪根神经错乱了。
一天白场戏,我正在台上唱,忽然发现台下一个面孔好熟悉,是她?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没错,就是她。在台下众多的老头、老太太当中,她显得很出众,上穿一件浅绿色翻领毛衫,下穿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头发盘起,还插了个簪子。我心里暗暗骂道,这个小狐狸精,真是阴魂不散啊!一走神,差点忘了接台词,演青衣的演员白了我一眼。
下了场斌子凑过来美滋滋地说:“哥,兰兰来看我了。”
兰兰,那闺女叫兰兰,你们才认识几天,就叫她兰兰,她是不是也叫你斌斌呀!我心想。
我使劲瞪了他一眼,嘴里吐出来三个字:“不要脸!”
这三个字是说斌子,还是说兰兰,我也说不清,反正当时觉得肚子里有气,需要发出来。
斌子满怀喜悦地告诉我,本想让我与他分享幸福,没料到我这个态度,碰了一鼻子灰,一脸无奈地不说话了。
后来,兰兰又来找过他两回,斌子背着我与她见面,都是我在场上的时候,(那时我也算是主演了,除了武生,兼演小生)他晚上跟我讲兰兰的一些事情,我没心情听,更不想听。
一个多月后,我们来到了小王庄的邻村演出,演了五天,兰兰来了三趟。妈的!谁家养了这么个疯丫头,有没有爹妈啊,我心里骂道。斌子已经鬼迷了心窍,只要兰兰一来,就想方设法去黏糊一会。俗话说:劝赌不劝娼,劝娼两无光。一开始为这事我没少和斌子吵闹,可后来看到他已经不可救药了,我想,反正他们现在不过是过过干瘾罢了,等我们离开了矿区,回了市,他们见不着面,时间一长,斌子就会慢慢地把她忘了。想到这,我也就懒得理他了,唉,由他去吧。
可事情并没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就在演出的最后一晚,发生了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由此开始了我的情感悲剧。
第八场:一出悲剧正上演
那晚散了戏,卸台,吃饭,等来接戏的汽车。我们把铺盖打好,从宿舍扛到舞台。由于离下一个台口很远,而且明天白天那边就得有戏,所以今晚要赶夜路。先来了两辆车装了大部分东西,听说还有一辆车半路上出了故障正在修理。团长决定留下几个人随最后这辆车走,其他人先走。我想和斌子在一起,也主动留下了。
不知道车几点才能到,有人提议打几圈,立刻得到大家的响应,于是我们就垒起了长城。由于我和斌子的关系太“铁”,平时玩牌大家都不让我俩一起上,大概是怕我俩通牌吧,我俩只能玩一手牌,我玩四圈,他玩四圈。坐下后,我先玩,他坐在我身后观敌料阵。手气不错,连和两把,我俩都挺高兴。
一圈还没打完,斌子说要去撒尿,就跳下舞台跑了。我们还在继续……我全神贯注地打牌,头四圈牌快转完了,我想放放水(撒尿),就随口说道:“斌子,你来摸一把,我去放水。”
没人应声,我回头一看,没人,这才想起他去撒尿了,“操,斌子去了多长时间了?”我问。
“快两个小时了吧,”对门答道。
快两个小时了,我耳朵嗡地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是不是掉茅坑里了,”有人开玩笑地说。
我耳朵仿佛听到的是:是不是打野食去了?是不是打野食去了?这声音在我耳边回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兰兰,兰兰,一定是兰兰,一定是他们俩幽会去了,这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他们会不会……我不敢想了。该死,我真该死,我怎么就没看住他啊!
思前想后,脑子一片混乱,哪还有心思打牌哟!稀里糊涂一个劲地给别人放炮。
“哈哈,小童今晚成了高级炮手了,”他们兴奋地笑道。他们哪里知道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只有强装笑颜,继续赞助他们。
凌晨五点,出故障的那辆车才到,我们赶紧装上剩余的东西,上车要走。
“哎呀,小童,斌子还没回来呀!”“就是,这小子今晚跑哪去了?”“你不知道他去哪了吗?”“要不再等等他?”他们几个七嘴八舌地问我。我最后往四周看了看,咬咬牙,绝望地说了句:“不等了,咱们走,师傅,开车吧!”
汽车颠簸在乡村公路上,我望着雾蒙蒙的农田,泪水不由自主流了出来……
中午开戏前,斌子赶来了,他是乘长途车来的。只见他灰头灰脸,头发乱糟糟,衣服脏兮兮,十分狼狈。他不敢看我,也不敢和我说话,直躲着我。我的气就可想而知了,不理他,坚决不理他,住不和他在一起,吃也不和他在一块,我把从家里带来的炸辣椒、酱菜等拿给大家吃,就不给他吃,让他看着(过去只有他能独享这些好吃的),我能觉察到他常常偷窥我,希望我能看他一眼,但我不,决不,我要从精神上折磨他,方解我心头之恨。 一天、两天、三天,这三天过的好慢好慢,我们在情感的煎熬中度日如年。
第四天,演员小军跟我说:“我看见斌子哭了,哭的可伤心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你不搭理他了,他好难过,你们哥俩怎么了?一直那么好,怎么说翻就翻了?”
听了这话,我很难受。他知道哭说明他还在乎我,他还留恋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我真的是铁石心肠吗?难道我不是在和他赌气吗?难道我真的想放弃他吗?我心里一连打了几个问号。不,不是,我只是恨他,我为什么恨他,是因为我爱他,不是说爱的越深恨越深吗?唉!我的心怎么又软了,“冤家”,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啊!我决定再给他个机会。
他正往宿舍走,我赶上他,说:“跟我去睡。”
他立在了那里,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没听懂啊,跟我去睡,”我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命令。说完,我径直向前走,不再回头看他。
他稍迟疑了一下,立马追赶上我,“哦,哥,来啦!”高兴的像个孩子。
我们又睡在一床了,几天没在一起,彼此都有些激动。我搂着他,说:“跟哥说实话,那晚怎么回事?”
他把头埋在我朐前,向我叙述了那晚的经历:“本来我去撒尿,尿完了刚要回去,兰兰不知打哪出来叫住了我,”
不出我所料,我当时就觉得与兰兰有关,这野丫头。
“我问她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她说她姨家是这个村的,我说这么晚了你跑出来你姨不说你呀?她说她给家里撒谎说是去同学家玩,”
我早就觉得这丫头有心计,果不其然。
“她叫我跟她走,我说还要等着装车呢,她死拉硬拽把我带到了村边一个废弃的机井房里,”
越来越向着我想像的发展了,三更半夜,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她说她喜欢我,她爱我……”
我不能再听下去了,我受不了了,“你们……你们……该不会做那事了吧?”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做了……”
啊!我的精神彻底崩溃了。脑子里出现了他们在机井房里苟合的画面:阴暗潮湿的破屋子,斌子将他的衣服铺在地上,两人抚摸、亲吻、然后……啊!太可怕了,我所熟悉的斌子的身体已经交给了她,交给了一个乡村野闺女,斌子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缕汗毛本应是我的,怎能容得别人玷污。
我一把推开他,“你怎么这么傻?女人是祸水你知不知道?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当时,根本就考虑不了那么多,哥,你不知道,她那个样子,换了你也会受不了的。”他还有点洋洋自得。
我苦笑了一下,斌子啊斌子,我的心思你不懂啊!
“唉!”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我再埋怨还有何用?不如把握现实,把握我所爱的人,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冲了上来,“斌了,来,让哥也爽爽。”
今晚,我做的很疯狂,我要发泄,我要报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相对平静,我和斌子似乎又找回了过去的感觉。他在我面前从不提兰兰两字,只是我感觉到他晚上的激情不如以前了。
回市后的一天,他神情紧张地对我说:“兰兰来信了。”
操,这闺女还不死心,“她说什么?”我问。
“她要跟我走,”
“走,往哪走?”我吃惊地问。
“她要跟着我……回家……结婚”他说的有点嗑巴。
“什么?”这可是我始料不及的,我一直认为他们青春年少,容易冲动,玩一玩也就算了,可谁知这一玩还真玩大了,我真有点佩服兰兰的执著精神,“她这不是要和你私奔吗?看看,我早就对你说,别让她缠上你,这下好不好?惹上一身臊吧,我看你怎样收场。”
斌子一直默不作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
“你怎么想的?啊!”我急于想知道他的态度,“你说话,说话呀!”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哥,我想带她走”。
“你疯了,”我大叫起来,“你这不是开玩笑吗?这可不是小事,你把她带走了,她爹娘找不找?不告你个拐卖人口才怪,再说,你带个大闺女回家,你爹妈不把你揍扁了啊!不行,绝对不行。”
“她爹娘离婚了,她娘也不怎么亲她,她信上说来时把她的户口带上,到了我那,再给家写封信,生米做成了熟饭,估计她娘也不会找她了,至于我家……到时候任他们打,任他们骂,我认了,反正给他们带回来个媳妇。”他说的倒轻松。
“那剧团这……你就不干了,”我焦灼地紧盯着他,这是问题的关健。
“我想好了,先请一阵假,正好这一段时间也没台口,等我在家把她安顿好了,我再回来。”看来,他是做好了思想准备。
“你已经决定了?”我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嗯”他点点头。
“斌子,”我鼻子已有些发酸,“你一定要回来呀!”
“嗯,我一定回来,”斌子也有些哽咽。
“什么时候走?”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我抬了抬头,尽量控制着不让它掉下来。
“后天,后天她坐早车来市里,然后我们再回我家。”
我和他只有两天的时间了,两天后,他就要带着他的“新人”走了,回不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也许,他爹妈就不许他再出来了,也许,他和兰兰从此就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了,也许,一千个也许,一万个也许……
“斌子,”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我不想让你走!”
“哥……”
我们俩都抑制不住,紧紧地抱在一起,任泪水尽情地流……
我要抓住这最后两天,在好好地爱他一次。我带着他去动物园,去看电影,去滑旱冰……我想用这短暂的快乐冲淡离别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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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的日子终于到了,斌子去火车站接兰兰的那天早晨,我在家里茶饭不思,坐立不宁。八点了,斌子应该接到兰兰了,九点了,斌子应该和兰兰到长途汽车站了,我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从今往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的斌子了,不行,我要去汽车站,我要再见他最后一面,虽然不知他坐的是哪趟车,虽然也清楚去了恐怕也见不到他,但是,心中的这份牵挂左右着我,我一定要去,我一定要见到斌子。
于是,我和家里说了声:“出去有点事,”蹬上自行车往汽车站飞奔,一路上心急如焚,一路上默默祷告:斌子,别走,等等我,哥来了,哥来了……
长途汽车站,人来车往,我一辆车一辆车地寻找着,寻找着,记得斌子和我说过他家是某某县的,对,就在开往某某县的车上找……已经中午了,车站里的车越来越少,我的希望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辆车开出,我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我神情沮丧地走出车站,茫然地推着自行车往回走,路过一家卖磁带的商店,门前的音箱里正在播放齐秦的《花祭》
你是不是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你是不是春天一过就要走开
真心的花才开
你却要随候鸟飞走
留下来
留下来……
我被这歌声吸引住了,这不正是我此刻的心情吗?立即进去买了这盘带子,回到家一遍一遍地听着——
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你是不是就这样轻易放弃
花开的时候
就这样悄悄离开我
离开我
离开我……
太多太多的话我还没有说
太多太多牵挂值得你留下来
花开的时候你却离开我
离开我
离开我……
直听的我爬在枕头上悲声哭泣,心中一遍遍呼喊:斌子,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斌子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杳无音信。他带走兰兰的几天后,兰兰她娘来剧团找过团长,听说我和斌子的关系最好,便抹着眼泪问我斌子的家在哪?我当时就想,这个时候你想起找闺女了,平时怎么不好好管教自己的闺女呢!我对她说只知道大概是什么什么县的,具体什么乡、什么村就不知道了。这不等于没说吗!她娘没办法,就回去了。
这一个多月,我心情低落,面容憔悴。
我们又要下乡了,不知斌子能不能回来,我终于忍不住,含着眼泪给他写了一封信,(其实斌子对我说过他家的确切地址)也许那些年邓丽君的歌听多了,所以在信中还写了首歌词:
忘不了你忘不了你
忘不了我的好兄弟
忘不了我和你在一起
同甘共苦的点点滴滴
曾记得演出途中同风雨
曾记得寒风凛冽两相依
曾记得梨花树下诉心语
曾记得水中玩耍共嬉戏
自从我生命中有了你
世界变得多么美丽
如今你一去无踪影
为什么没有你的消息
想你想你哥想你
不知你何日是归期
可知我夜夜难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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